昏黃的天空下,繁榮的城市頃刻之間變為滿是砂石的廢墟,房屋被從天而降的石塊砸塌,斷掉的屋脊上是無數碎裂的瓦片。
有些石塊砸在泥土上,有些砸在石板路上,而有些則碰巧砸在了什麼人身上,周遭盡是猩紅的血跡。
瑟蘇駐足,蘇伊士也停在了她的身後。
“三笠,你搬那邊!”男孩子氣喘吁吁,似乎是一路狂奔過來,他焦急地對旁邊的女孩子喊著,連呼吸都不順暢,“把這根柱子挪開!”
兩個孩子穿著粗製的布衣,顯得十分稚嫩,他們用力地抬著那壓著人的柱子,但它完全沒有要動一動的意思。
地面在震動,有什麼在一步步靠近。
兩個孩子的雙手停了下來,驚恐地抬起頭,向著震源的方向望去。
巨人已經在不遠處遊蕩了。他們比房屋還要高,雖然行動緩慢,但他們的力量是人類難以匹敵的,每一次邁步,都將地上的塵土震起,地面劇烈的搖晃……人類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隨手捏起來的生鮮。
其中一個巨人,朝著兩個孩子的方向走來了。
男孩子愣了一下,慌忙說到,“快點!三笠!”
“我知道!”被稱作三笠的女孩子應到,雙手迅速地動了起來,但他們依舊太過羸弱,那崩塌房頂的重量,並不能靠信念或是意志來減輕。
世界即是如此殘酷。
少見地,瑟蘇一言不發,連問題都沒有。蘇伊士站在她的身後,與她一同看著眼前的悲劇。
兩個置身世外的幻影。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一直在衝擊著蘇伊士的內心,他彷彿能夠嗅到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以及恐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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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進來了吧?”被壓在廢墟下的女性低聲問,眼中透著絕望,“艾倫,快點帶著三笠逃跑!”
“我也想跑啊!”男孩子用盡渾身力氣抬著那柱子,面頰流下汗滴,雙手已被磨得滲出了血跡,“你快點給我出來啊!”
柱子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卻又立即沉了下去。
對於兩個孩子來說,它還是太過於沉重了。
女人忍著顫抖,強行鎮定,“媽媽的腿被石塊壓斷了,就算能從這裡出去也跑不動……”
男孩子的臉上是近乎扭曲的絕望,他此刻多麼希望這只是個惡劣的夢,但他手上的疼痛和周遭紛亂的聲音卻在不斷地提醒他——這就是,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你是明白的吧?”女人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對她的孩子說著。
“我揹著你跑!”男孩子眼角噙著淚水,幾乎喊了起來。
“為什麼你總是不聽媽媽的話!”女人的淚水也奪眶而出,焦急又氣憤地衝著男孩子喊著,“最後了好歹聽我一句啊!”
旁邊的女孩子失去力氣一般低下頭,劉海遮住了她流淚的眼。
“三笠!”女人轉而希望說服女孩子。
“不要,我不要……”
“這樣下去我們三個人都會……”女人不敢想象那情形,但她面前的兩個孩子似乎鐵了心想要把她從廢墟中拖出來,她也無能為力。
繩索摩擦的聲音,有人從空中落了下來,他腳步平穩地走到了三人的旁邊。
“漢尼斯!”女人認得他,“快帶上孩子們逃跑!”
男人蹲在了她的面前,看了看她的狀況,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要是被你小看了我可是會很頭疼的啊,卡爾菈。”他的額頭冒出細小的汗珠,“我要宰了巨人,救下你們三人。”
說著,他起身握緊了手中的刀刃,衝著巨人接近的方向跑去。
“等等!你不能去戰鬥!”女人用盡了力氣喊著。
而男人把刀出了鞘,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此刻,他的腦海裡大概是些所謂的恩情一類的東西吧。
他的步伐戛然而止,他昂起的頭卻是一副呆滯的表情。
巨人似乎笑著,滿足地笑著,兩排牙齒反射著慘白的光,略微發暗的皮膚裹著緊實壯碩的身軀。他低下頭,看著男人。
那根本不是看待人類的眼神——那是飢餓數日,忽然發現形單影隻的小兔子餓狼。巨人的目光,彷彿已經把自己的口水塗在了男人身上。
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天差地別。
男人沉浸在無聲的恐懼之中,渾身顫抖個不停,嘴巴一張一合,氣息卻偶有偶無,彷彿喘息都變得十分困難。
他低下頭,咬了咬牙,收起了刀。狂奔回三人身邊,他沉著臉,一手一個抱起兩個孩子,無聲地離開。
男孩子掙扎著,“喂,漢尼斯!你在幹什麼!”
女人松了一口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謝謝你……”
“媽媽她還……”男孩子還望著家的方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而在蘇伊士看來,卻更像是道別。
女人聲嘶力竭地喊了最後的話語,“艾倫,三笠,你們要活下去啊!”
她淚如泉湧,僅剩左臂還能活動,她抽泣著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讓那句“別丟下我”從嘴邊出去。
巨人停在了那崩塌的房屋後,像是尋寶一般,用手隨意地扒開廢墟上胡亂堆疊的石塊和柱子,然後從砂礫中,抓起了受傷的女人。
“住手啊————————————————————!!!!”男孩子在男人的肩上,撕心裂肺地吼著。
但他的聲音,卻傳達不到了。
女人徒勞而無助地捶打著巨人的手,而巨人卻只是想擰抹布一般,雙手緊握,緩緩地扭了一下。
男孩子睜大了眼睛,目睹著那駭人的一幕。
巨人緩緩地張開嘴,然後用力地咬了下去。
鮮血在空中飛濺。
這一刻,將永遠地烙印在這個名為艾倫的男孩的腦海裡。
蘇伊士抬起頭,望著那空中飛舞的血滴,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個詞。
“殘酷而美麗的世界。”
畫面靜止了,瑟蘇終於開了口,“會不會衝擊力有點太強?”
“強或不強,現在說來都有些晚了。”蘇伊士笑到,“還好吧,我的接受能力還是很強的。但是,我不太懂這其中的寓意……”
“別急啊,這才剛開始,”瑟蘇用手指玩起了髮梢,“我問你,世界有多大?”
“世界?”蘇伊士不由得思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