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東土的一個尋常的小村莊裡，一間不大的私塾裡坐滿了半大的孩童，隨著他們搖頭晃腦，一首又一首的詩詞歌賦飄蕩在這寧靜村莊的天空中。
“江流兒！”只聽私塾先生一聲怒喝，便手持教鞭一下子就打在了其中一位孩子的身上。
年幼的江流兒眼中含著淚水，緊咬著嘴唇，抱著受傷吃痛的胳膊，委屈的看著先生。
“你看看，你這寫的都是什麼東西！始皇一代天驕，千古一帝，你竟說他是草菅人命的殺人魔頭！”私塾先生高高揚起江流兒的留堂作業，對著江流兒怒目而視，大聲訓斥道。
江流兒忍著淚水，倔犟的昂首看著私塾先生反駁道：“始皇征戰六國，每次征戰便是數十萬人眾，最終活到最後的幾乎便是十不存一，發動這樣戰爭的他，難道還不能算是草菅人命麼？”
私塾先生氣急反笑，指著江流兒的鼻子，不屑的鄙夷道：“始皇的偉大，豈是你這種無知小兒能理解的？”
江流兒強忍著淚水，依舊倔犟的看著自己的先生爭辯道：“真正的賢君不該是讓自己的臣民幼有所依，老有所養，衣食無憂麼？”
“始皇統一六國，征戰天下，國富兵強，難道還不夠麼？”私塾先生瞪著江流兒。
“苟捐雜稅，魚肉百姓，難道他不該覺得羞愧麼？”江流兒嘟著小嘴理直氣壯道。
私塾先生被辯的啞口無言，用被氣的直發抖的手指指著江流兒道：“黃口小兒，信口雌黃，強詞奪理，真是愚不可及！朽木不可雕也！”
說完，私塾先生便丟下書本，憤然而去，留下滿堂稚兒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江流兒委屈的撿起自己的留堂作業，小心翼翼的撣去上面沾染的灰塵，眼中含著淚水，帶著哭腔的嘟囔道：“本來就是草菅人命，憑什麼說我錯了！”
……
“你個臭小子，趕緊給先生道歉，”江父擰著江流兒的耳朵，將他拖到私塾先生的家中，恨鐵不成鋼的對著他怒喝道。
哪怕整個耳朵都被擰的通紅，眼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倔犟的江流兒依舊泯著嘴一聲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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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可接受不起，你家江公子的道歉，你家江公子才高八斗，我看你還是另擇良師吧，”私塾先生一臉嗤笑，高昂著腦袋，尖酸刻薄道。
啪的一聲，氣急的江父抽了江流兒一巴掌，怒斥道：“孽障，給老子跪下！”
隨後一腳將江流兒給踹到了地上，氣不過，又是一腳將他踢到私塾先生面前。
江流兒滿是泥濘的身體被踢的一陣翻滾，私塾先生一陣後退，一臉嫌棄厭惡的看著躺在泥地上的江流兒，生怕一不小心就弄髒了自己嶄新的鞋面。
“別說跪下了，就算他跪上個三天三夜，跪到死，也別想再進我私塾的門，我高攀不起，”私塾先生一臉尖酸嫌棄的看著躺在地上全身汙濘的江流兒，對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頭也不回的出聲嗤笑道：“就你家這狗東西，也配戴花翎，著朝服？真是笑話，若是他都能入朝面聖，我就把我的腦袋給他當尿壺！”
江父小心的抱起躺在地上的無聲流淚的江流兒，眸中含淚，心疼哽咽的說道：“兒啊，咱們回家，咱們不學了，跟著爹學種地，餓不死！咱不去做那個當官夢了，好不好？”
兩行清淚順著江流兒的眼角滑過，從清澈到混濁，落在地上，沒入塵土。
……
“江流兒，大笨蛋，江流兒，大笨蛋……”
“江流兒，呆木頭，江流兒，呆木頭……”
“大笨蛋來了，快跑啊，不然就變成和他一樣的呆木頭了……”
不知是誰一聲驚呼，聚在一起的半大稚童們全都有如驚弓之鳥，一鬨而散，只留下身背豬草，手提鐮刀的江流兒一臉沮喪，失落的慢慢踱步回家……
……
“爹爹，我要去朝歌，我要去四海書院，”江流兒揹著一個小小的布包，神色堅定的看著江父。
江父低著眉頭，沉默的坐在院中小凳上，編弄著打豬草的竹籠，仿若沒有聽見。
良久，“娃呀，你可想好了，”江父低眉擺弄著手中的活計，嘶啞著嗓子，凝重的問道。
“嗯，我想去看看，”江流兒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一臉神往的看著朝歌的方向。
“那就去吧，爹也沒啥好東西能給你，這是你娘做來給你過年的新衣，怕是穿不了，你就帶著吧，還有，兩雙布鞋，都是最結實的百層底兒，給你路上換著穿，包裡還有點銀子，爹爹沒本事，這些年也就攢下來這麼點兒家底，你和你弟一人一半，本來是準備給你娶媳婦兒的，今天就都給你了，”江父放下做到一半的竹筐，從一旁做好的新筐中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多時的包裹，面色凝重，眼神有些欣慰，又絲絲不捨的看著江流兒交代道。
“爹，我，”江流兒看到明顯被江父早就準備好的包袱，一瞬間聲音哽咽了起來。
“娃呀，別說了，爹都懂，爹知道，咱娃聰明著呢，他姓佘的，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沒考上的秀才，也配和咱娃比！”江父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臉憤恨的說道。
嘭的一聲，江流兒跪在了江父的面前，淚流滿面，一臉委屈的看著江父，聲音哽咽的說道：“爹～”
江父蹲在地上，伸出滿是裂口的粗糙雙手抹去江流兒臉上的淚珠，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咧嘴笑著：“爹都懂，爹都知道，咱娃不哭，都怪爹，是爹不好，不該打你，咱娃委屈了，他姓佘的不要你，咱娃還不去他那兒呢，咱娃去最好的私塾，找最好的老師。”
江流兒止住哭泣，提起袖口抹了抹臉上的淚珠，目光堅定的看著江父，認真的說道：“爹，我一定考進書院，到時候，我一定冠帶進德，衣著紫袍，腰纏金玉，衣錦還鄉！”
江父輕輕捏捏江流兒的小耳朵，慈愛的看著江流兒道：“好，就這麼說好了，爹等你回來，咱娃出息著呢。”
“哥哥，你要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年幼的江進之拉著江父的衣角，看著漸行漸遠的江流兒大聲呼喚著。
江流兒只是對著身後擺擺手，腳步堅定的向前走去，直至消失……
“走吧，回家吃飯了，你哥哥，走遠了，”江父紅著眼眶，摸了摸江進之的小腦袋，有些哽咽的說道。
“爹爹，哥哥會回來麼？”江進之抬頭看著江父，有些困惑的問道。
“會的，你哥答應我了，他會騎著棗紅大花馬回來看我們的，”江父抬頭望天，語氣肯定的說道。
“爹，你咋哭了？”
“瞎說啥，爹就是進沙子了。”
爹，我不怕別人嘲我，笑我，譏我，諷我，覺得我傻，我笨，我痴，但是，我怕連你都不相信我，還好，你，是信我的，真好，爹，等我回來……
Ps：加了個第一章，現在在第二章，明天看能不能改回來，有點小尷尬，也算是對梁夢的身世有個小交代吧。
Pss：前段日子，爺爺在重症監護室住了13天，也算是鬼門關走了一遭吧，前兩天出來了，然後一直在醫院照顧，碼字都是忙裡偷閒吧，然後又有點卡文，斷更什麼的，有點小無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