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警長
鬧鈴聲引起方毅和威廉的注意，他們放下防曬霜之類的女性護膚品，湊到米寧身邊，歪頭看向平板電腦。米寧點了一下視窗，視窗關閉後緊接著彈出一個寫作軟體。寫作軟體上游標閃動，米寧的手指向上滑動滑塊，發現這一章竟是網站上還沒有更新過的。幾個小時前，她和方毅就是靠著這本小說中的方法走出了迷霧森林，方法就出自最新更新的那一章。
方毅讓米寧調到講女主人公青雪逃出迷霧森林的那一段。不久前的經歷讓他覺得，這個故事或許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三人開始一字不落地接著上一章《幽靈古堡與迷霧森林》的結尾往後看。
小說中青雪一個人走在河邊。夜晚的涼風吹透她單薄的衣衫，凍得她瑟瑟發抖。齊膝深的草叢裡，夏蟲的叫聲此起彼伏。她的鞋已經被水浸透，青雪不敢太靠近河邊。夜裡，湍急的河流對於一個不會游泳的人，絕對有著致命的危險。
幾隻夜梟在黑暗中咕咕地叫著。身後傳來了草叢被撥動的聲響，青雪側過臉朝後看，黑暗中，似乎總有個人在跟著她。青雪嚇得臉色發青，心中猜測會不會是那群紅帽子。她屏住呼吸，快步前行。身後的嘩嘩聲越來越響，青雪甚至感覺到身後有濃濃的血腥味傳來，她驚叫一聲，不顧一切地瘋跑起來。
不知跑了多久，她隱約看見前面有光，便更拼命地朝光源所在的方向跑。跑近她才看清，那是柏油路兩邊的路燈發出的光。她扶著路燈冰冷的鐵桿，大口喘氣，粗重的呼吸聲連她自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青雪不敢回頭，鬆開鐵桿，繼續沿路往小鎮跑。
等重新回到小鎮的時候，街上竟一個人也沒有。每家每戶都拉著窗簾，裡面沒有一絲亮光傳出。
青雪頭頂上的路燈突然一黑，接著又重新亮了起來。她一愣，呆呆地仰頭往上看，路燈好好地亮著，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覺。青雪繼續往前走，每從一盞路燈下面走過，頭頂上的路燈就會閃個不停。當她跑到街角一處十字路口時，突然，一隻黑貓從黑暗中竄出來。
青雪尖叫著閉上眼睛，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又追上來了，閉著眼就往前跑。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青雪發現她已經跑到了旅館門口。她急忙伸手敲門，可是手指還沒碰到房門，門就嘎吱一聲開了。
青雪走進屋子，屋裡面要比外面暖和許多。她翕了翕鼻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青雪心裡很不安。她下意識放輕腳步，繼續往前走。屋裡面很黑，依稀能看到前方有一縷亮光。
那縷光是從旅店老闆的臥室門縫裡透出來的，他的門應該沒關嚴。這麼晚了他竟然還沒睡。青雪朝亮光處走過去，越靠近旅店老闆臥室，那股血腥味就越濃。旅店老闆不會出了什麼事吧？青雪側著身子戰戰兢兢地透過門縫外裡看。
狹窄的視野裡有一個黑色的木頭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個裝葡萄酒的木桶，青雪感覺這木桶似乎在哪兒見過。還沒來得及細想，耳朵裡就傳來有人在地板上挪動重物的聲音，旅店老闆出現在青雪的視野裡。他將一個半人高的黑色鐵皮桶挪到桌子下面，葡萄酒木桶的正下方。旅店老闆用力將鐵桶蓋開啟，然後擰動酒桶上面的水龍頭。
紅色粘稠的液體汩汩地從水龍頭流進大鐵桶，刺鼻的血腥味從旅店老闆房間的門縫裡鑽出來，衝進青雪鼻腔，讓她差點嘔吐。
血！那是血！青雪臉色煞白，她記起幾個小時前，她在古堡看到的那殘忍的一幕。那分明就是那個盛人血的桶！青雪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後挪，但這時她的腿卻抽筋了，她的小腿肚子轉到了一邊，肌肉酸脹根本使不上力氣。
“嗨！別傻愣著，快給我提一桶油漆來。對了，還有勺子和抗凝血劑。”旅店老闆轉過頭，把手往圍裙上抹了抹，擰著眉朝後喊。青雪聽到女房東應了一聲，然後裡面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
旅店老闆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他也是紅帽子？青雪咬牙用手扳著腿一點點地往後挪，她想得離開這兒。青雪本能地感覺到這個旅館很危險，她寧願回到冷風呼嘯的大街上，也不想在這兒多待一秒鐘。她反覆挪了好幾次，終於把腿成功朝後挪了幾釐米。
“誰？”房間裡的旅店老闆站起身，警惕地打量四周。
女房東從他身後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鎮長從他妻子手裡接過一個長柄木頭勺子和一個塑料袋，“算了，可能是老鼠，明天記著去老皮特的店裡買點老鼠藥。”
裡面的聲音青雪聽得很清楚，她不敢再動，屏住呼吸，透過門縫繼續往裡看。
旅店老闆先倒了半瓶抗凝血劑，然後讓女房東往鐵桶裡到油漆。油漆是亮紅色的，他拿著木勺子，用力在鐵桶裡攪拌著。
“這真不是個好活兒。”旅店老闆抱怨道。靜默了一會兒，他又說，“都怪那該死的傑夫，竟然也想競選鎮長。小鎮的鎮長永遠是我，誰都別想！”
“所以你就派紅帽子殺了他？”鎮長妻子鼓足勇氣，抬頭看著他，繼續說，“你還是你嗎？馬歇爾。收手吧，咱們都不年輕了，你還折騰什麼？”
“愚蠢！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有紅帽子在誰也搶不走！”馬歇爾滿臉猙獰，完全沒有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形象。他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這種話永遠別再提，快幹活！今晚我們要準備好五百多頂紅帽子。”
青雪在門後聽了近一個小時，從旅店老闆和老闆娘的對話中，她推斷出事情的真相。
十年前旅店老闆不知從那兒得到了一個秘密，據說小鎮景區的迷霧森林裡確實沉睡著許多紅帽子，而且只有人類的鮮血才能將其喚醒。他特意把訊息告訴小鎮的前任警察長，整個小鎮除了醫生，只有他能搞來鮮血。為了所謂的長生，他們兩人暗中將一些犯人帶到景區裡秘密處死，並試圖將紅帽子引出來。連殺了五六名流氓地痞後，兩人終於成功引出了紅帽子。落單的紅帽子很快被兩人制服，馬歇爾將紅帽子囚禁在自己臥室中的鐵籠子裡，並開始對其進行研究。
他發現紅帽子之所以喜歡將鮮血塗在帽子上，是因為血腥味能刺激他們，讓他們興奮。沒有了那種味道，紅帽子就會變得萎靡不振，最終進入休眠狀態。從和紅帽子的長時間接觸來看，紅帽子有著不弱於人的智慧，馬歇爾逐漸掌握了一些和他們交流的方法，並為此興奮不已。但老警察長卻對他的研究結果毫不關心，他只想著怎麼跟紅帽子籤訂契約，怎麼能永生不死。
時間一天天過去，老警察長看著每天都樂呵呵的馬歇爾，突然意識到對方很可能已經和紅帽子籤訂契約，他越想越覺得可能，於是決定邀請馬歇爾到景區的迷霧森林裡談一談。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樣，老警察長不介意就地把馬歇爾幹掉。
馬歇爾爽快地答應了老警察長的邀請，他從最近幾天和紅帽子的溝通中得知，所謂的籤訂契約，獲得長生都是子虛烏有。不過，紅帽子確實可以把人改造成“紅帽子”，改造後雖然也能長生，但卻要永世受鮮血的詛咒，聞不到血腥味，就會陷入永恆的沉睡。馬歇爾沒有把自己變成怪物的勇氣，所以他決定做個順水人情，趁著這次會面，將“長生的秘密”告訴老警察長，說不定還能從他手裡撈點什麼好處。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兩人驅車去了景區。迷霧森林裡，老警察長直接拿雙管獵槍頂在馬歇爾的眉心，讓他說出和紅帽子籤訂契約，獲取長生的方法。馬歇爾嚇得腿止不住的哆嗦，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見面的情景會是這樣。他緊張地結巴起來，焦急地將“長生的秘密”向老警察長全盤托出。誰知，老警察長根本不信，他不屑地冷哼一聲，繼續逼問：“別耍那些小把戲，說或者死！”
馬歇爾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老警察長：“我說的都是實話，真的……”
“看來，我有必要在你身上留幾個洞，看你到底還能不能永生。”老警察長將槍口挪向馬歇爾的小腿，死死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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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馬歇爾拼命往後挪，直到後背撞到橡樹堅硬的樹幹上。
槍口火光一閃，震耳欲聾的槍聲中，馬歇爾似乎聽見了其中“噗”的一聲響，那是子彈打進肉裡的聲音，馬歇爾表情一滯，下一秒便捂著腿大聲慘叫起來，血瞬間滲透了他的褲子，滲進鋪滿落葉的地面。
“說或者死，我的耐性有限。”老警察長又將槍口指向馬歇爾的襠部，邪笑道，“反正沒什麼用了，是吧？”
馬歇爾下意識夾緊雙腿，接著感覺褲襠裡一片溫熱，一股腥臊氣味瀰漫開來。老警察長皺起眉，用左手捂住口鼻，罵了句，然後偏過腦袋，拿槍指向馬歇爾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