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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空中懸浮

樓道的左端光亮處,依稀出現一個弓著腰的人影。伊菲趕緊站起身,裝模作樣的打起電話。那人影慢慢靠近,在她眼中很快就清晰起來。伊菲認出那是打掃衛生的大媽,便松了口氣。大媽穿著藍色工作服,推著半米寬的大拖把,在樓道裡一遍遍的走了走去。

伊菲心想這大媽也太敬業了,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那些人開會已經開了半個小時,她實在有些等不下去了,心裡竟有了一種想把大媽敲暈的衝動。大媽慢悠悠地拖完地,然後頭也不抬的從伊菲身旁走過,推開伊菲左手邊第二個房間的房門,拿著拖把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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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大媽換了身衣服,拎著塑料袋,從裡面走了出來。等了會兒電梯,就離開了。伊菲走到那個房間門口,發現門沒鎖,推開門往裡一看,不大的房間內全是拖把,掃帚之類的工具。伊菲推測,這應該是一個儲物間。儲物間的視窗是敞開的,很可能是打掃衛生的大媽忘了關。透過窗子,能看見右邊三米處吊著一個吊籃。

伊菲注意到,那吊籃旁邊就是那些人開會的房間。她突然想到一個冒險的想法,只要爬到窗外,跳到那個吊籃上,就能聽清楚,甚至看見那群人的一舉一動。那樣,她定能獲得關於這個犯罪團伙的第一手罪證。伊菲越想,越覺得值得冒這個險。

打定主意,她把窗子開到最大,然後用雙手使勁扳住窗沿,腳踩著那堆破掃帚,往上一蹦。一隻腳踩著窗框,手扶著上面的窗稜。誰知腳下一滑,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出去,驚得她瞬間冒出一身冷汗。伊菲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低頭往樓下看,她從未想到,五層樓竟然是這麼高,不覺有點眼暈。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退縮。伊菲只能硬著頭皮,儘量不往下看,小心翼翼地轉過身,試探著用右腳往樓外的牆沿上放。手扶著牆,腳步配合地一點點往左邊挪,一米,兩米……,風捲著牆上的灰塵,迷了她的眼睛,她卻不敢抬手擦,只能強忍著。

她知道,這種兩個窗戶之間的地方,是最危險的。畢竟手沒有東西扶,身體只要一往後仰,就會仰面摔下去,結果是必死無疑。她已經悄悄在心底裡打了退堂鼓,但她知道,往回走的路將更難。

伊菲好不容易靠近吊籃,輕呼出一口氣,便想伸手去抓吊籃的繩子。結果一抓才發現,自己的胳膊根本夠不著。剛才在儲物間視窗看時,還沒注意。這時,她才發現吊籃的位置要比她所站位置高了近一米。伊菲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怎麼辦?伊菲像壁虎一樣緊貼著牆壁,一動不動地想了好久。她試踮起腳,卻還是夠不著。伊菲咬了咬牙,把心一橫。不如往後上方跳一下試試。

說幹就幹,伊菲深吸了一口氣,膝蓋一彎,朝牆猛地一蹬,返身伸手去抓掛著吊籃的繩子。她感覺胳膊瞬間被拉直,手指差點被勒斷,抓緊粗繩子的手掌,傳來一陣火辣辣地痛。她試著往上吊籃上爬,卻發現自己根本沒那麼大的力氣。

反覆往上挺身子,繩子卻左右擺動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手在順著繩子往下滑。伊菲不敢再動,任由自己吊在哪兒,手心裡越來越滑,伊菲眼睜睜地看著繩子一釐米一釐米地從自己手中抽走,對死亡的恐懼,迫使她再次掙扎著往上夠吊籃,但胳膊卻越來越麻木,僵直。任憑她咬破嘴唇,也生不出半點力氣。

有人從樓下走過,看到吊籃上掛了個人,便駐足觀看。不一會兒,圍觀的人就達到近百人。他們指著伊菲,有的猜測她為什麼會被吊在吊籃上的原因,有的則猜起她還能堅持幾分鐘,真正為她擔心,不過寥寥數人。

這時,吳宇兵恰巧查案回來,往警察局趕,路上見數百人仰頭往上看,便把車開到路邊,把頭伸出車窗,抬頭仔細一瞧,竟有人吊在吊籃下面的繩子上,他越看越熟悉。

“是伊菲!”吳宇兵嚇了一跳,急忙按喇叭,加油門朝圍觀的群眾迎了上去,眾人紛紛讓開,吳宇兵從車裡衝出來,站在伊菲的正下方,伸開雙手。

伊菲聽到喇叭聲,扭頭往下一看,手心又是一滑,便尖叫著摔了下去。

“哎,幹嘛呢?”米寧推了推吳宇兵的胳膊。

吳宇兵聞言一愣,呆呆地看著懷裡,正閉著眼,臉色煞白的伊菲。趕緊把她放到椅子上。伊菲緊接著睜開眼,看著吳宇兵,兩人的眼神裡滿是迷茫。

“怎麼了,你們?”方毅手機發出的蜂鳴音,依舊響個不停。他剛才只看到,伊菲突然轉身往後一跳,接著,吳宇兵張開雙臂,將她抱起。兩個人配合的極其默契,就像是在演一出排練了很多次的啞劇。方毅知道,他們倆剛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必然不會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吳宇兵搖了搖頭,他知道的並不比方毅多,腦子裡仍是一團霧水。

就在所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了吳宇兵和伊菲身上的時候,許雨欣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彈到了半空中,然後靜靜地浮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以至於榮漢祖回過頭來時,都被嚇了一跳。

“這…這又是什麼戲法?漂浮術?”榮漢祖指著半空中的許雨欣,扭頭對身後的方毅說。

方毅他們回頭看見這一幕,也被驚地一愣。方毅趕緊指揮大家搬椅子搭梯子。疊了三把椅子,榮漢祖和米寧扶牢椅背,方毅和吳宇兵先爬到會議桌上,然後由方毅踩著椅子,伸手去抱許雨欣的雙腿。他用力向下拉,使了半天勁卻根本拽不動,那感覺就像許雨欣是被卡在空氣中一樣。

吳宇兵也趕緊幫忙往下拽。許雨欣突然有了反應,她張開十指,開始拼命抓空氣,臉上驚恐之餘,更加面無血色。吳宇兵意識到不對,趕緊讓方毅下來扶住自己,他則站到椅子上,雙手使勁往上託她的腳。

風尖叫著,捲起地上堆積多年的雪,劈頭蓋臉地砸向這五個跋涉在雪原上的人。所謂的雪,其實更應該被叫做雪渣,夾在風中,猛扎在他們的衣服上,護目鏡上以及那一張張被凍得通紅地臉上。

剛進這片雪原的時候,許雨欣最受不了的就是這雪渣的襲擊,它們向針一樣,扎地臉生疼。但沒多久,臉就被凍麻木了,冰渣打在臉上,也就不是那麼難受了。

風越來越大,雪渣密集的打在登山服上,發出的細小的噼啪聲響成一片。為了節省體力,所有人只能彎著腰走,每個人的護目鏡,都粘上了不少雪渣,戴著它,就像戴著一塊毛玻璃,外面的景物越來越模糊。

由於體力最弱的原因,許雨欣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她低著頭,嚴格踩著前面隊友的腳印走。沒多久,她就發現,前面隊友的腳印越來越模糊,許雨欣急忙想加快腳步,但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速度就是無法快起來。急的她大喊:“等等我!”

風夾著雪,一下子灌進她的嘴裡,讓她咳了好一會兒。許雨欣不敢再張嘴呼喊,其實她自己也明白,他們逆著風走,自己在怎麼喊,聲音也傳不到他們的耳朵裡。許雨欣突然有點後悔參加這趟旅行。前面的腳印完全被颳起的雪,覆蓋掉了。在許雨欣眼裡,四周都是白雪皚皚,除了幾塊隨處可見的裸露的黑色岩石,根本沒什麼區別。

她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許雨欣發現四周竟然連裸露的黑色岩石都沒有了,眼前的這片雪,突然讓她產生了一種感覺,它們像很久以前就一直靜靜地躺在這兒了。

許雨欣繼續往前走,雪越來越深,漸漸沒到大腿。許雨欣不敢繼續往前,不過好在這兒的風要比別處小的多。她決定先再這兒歇一會兒。最好,能等外面的風小了一些再走。天漸漸暗下了,許雨欣越發的焦急起來,許多東西都還在隊友哪兒,讓她一個人在雪山上過夜,幾乎可以判斷她的死亡。

“不行,我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隊友。”許雨欣感覺自己的體力有所恢復,行動起來也有了底氣。她繞過這片區域,拐著彎繼續向前走,可沒想剛走出去不到二百米,她感覺突然腳下一空。

我感覺腦袋裡嗡的一聲,整個頭皮發麻,該不是掉進冰壑裡了吧。我趕緊趴倒,把胳膊插進雪裡,期望能從中裡抓到些岩石之類的東西,幫我固定住身體。但雪下面只有雪,我什麼都沒能抓住。我感覺整個身體正往下滑,我的腿下是一片虛無,似乎是沒有底一般。徹骨的恐懼,像蛇一般飛速把我緊緊纏繞。我的腳不敢再胡亂蹬,生怕這能加速我掉進墳墓一樣漆黑深淵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