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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敵人?

李玄機沒有騎馬,他抱著莉莉絲安靜地跟在中年漢子的身後,五里路愣是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到了拉多村的時候已經是滿天星斗了。

拉多村是個很普通的偏遠小村,村裡的居民都秉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當李玄機跟著中年漢子來到拉多村的村口時,村子裡絕大多數人家都已經熄了燈火,只餘下寥寥幾個窗戶裡還亮著昏黃的燭光。

根據中年漢子的介紹,這些亮著燈火的小屋也是家中有獵人,留守的村婦正在燈火下等著丈夫的歸來。

一路上李玄機都沒說話,中年漢子也就識趣地不再多言,只在必要的時候提上一兩句。

從村口一直往裡走,大約百來步的距離,李玄機就看到了一座由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院子裡稀稀拉拉地種了些蔬菜,還有一棵看上去頗有些年份的棗樹。

中年漢子讓李玄機稍待一會兒,立刻走到房屋的門前,抬起右臂就往門上砸:“朱莉,朱莉,快開門!”

中年漢子的嗓門很大,大概是為了防止老婆睡著了聽不見自己的敲門聲吧。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今天是因為遇見了李玄機從而導致他提前回來了。

“吵什麼吵什麼!?”漢子的聲音才剛落下,屋子裡就響起了女人不耐煩的聲音。

吱呀一聲,木門被開啟,走出來的是一位穿著粗布麻裙、頭上戴著藍色頭巾的中年女人。

這時候,院子裡的光線很暗,能起到照明作用的就只有天空中淡淡的星輝以及從屋子裡伸出來的慘淡燭光,但是李玄機的目力是何等驚人,這樣的光已經足夠他將面前的所有一絲不落地收入眼底。

李玄機注意到開門的女人的雙手佈滿老繭,手心手背都有很多裂隙,很顯然是經常接觸冷水然後又被寒風吹拂所致。她的臉上同樣不光滑,即使愛美是全天下的女人的共性,但是這女人的一張白臉也變得格外粗糙與晦暗,一切只因為生活所迫。

名為朱莉的女人對自己的丈夫的迴歸感到很意外,她先是愣住了一小會兒,然後不滿地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對於獵人來說回來的早一般就意味著沒什麼收穫,所以朱莉有些不滿是人之常情,畢竟對於他們這樣的貧民小戶來說獵物就是主要的生活來源了。

中年漢子布德利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將左手在自己妻子眼前晃了晃。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朱莉的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臉上的不滿也在一瞬間換成了燦爛的笑容,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原來布德利的左手心裡攢著一枚銀幣。

近古時期結束之後,為了方便天下四方的交流和交易,在大唐和西方的大力推行下銀幣變成了天下四方的硬通貨。這種銀幣的標準是十枚為一兩,銀幣的鑄造權把持在大唐和西方教廷的手裡。

一枚銀幣在稍微有點資產的人家都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偏遠的拉多村村民來說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足夠一戶三口之家半個月的日常開銷了。

眉開眼笑之後,朱莉的注意力終於從自家丈夫身上移開,注意到了布德利身後的李玄機一干人等。

她看見李玄機等人皆衣著不凡,並且旁邊還站著一匹黑色的馬兒,便驚異地問:“這些人是?”

她並不能分辨眼前這匹馬是否神駿,但這並不妨礙她為李玄機等人的身份而吃驚。馬匹作為戰略物資和身份的象徵,幾乎完全被國家和貴族把持在手裡,於他們這些升斗小民來說就是傾家蕩產也買不起一匹普通的馬!

“哎,不得無禮,這些都是貴客!”布德利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是對自己妻子的表現有所不滿。

“哦。”朱莉輕輕應了聲,卻站在原地不動,仿若丟了魂似的。

“你這婆娘又是怎麼了!?”布德利頗為驚詫地看著自己的妻子,然後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原來朱莉一雙碧色的眼睛竟死死地盯住了李玄機和被他抱在懷裡的莉莉絲的臉……

李玄機當然知道對面那婦人的目光很無禮,但是他並不在意,就像是在長安的時候,他堂堂蒼生王世子當然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尤其這目光還是帶著羨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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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朱莉眼中的羨慕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

如果她單單是看李玄機,李玄機猜不到她到底是羨慕他的財富還是容貌還是別的什麼,但當她的目光同樣落在莉莉絲的臉上時,李玄機便覺得她大概是羨慕他們兩個的容貌了。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李玄機雖說算不上絕頂的美男子,但是他好歹也遺傳到了天仙也似的孃親的一點樣貌,至於莉莉絲的臉則完全像一個完美的藝術品了,即使是在極度虛弱的時候也給人一種病態的驚豔。

對於這樣的冒犯李玄機雖然不喜,但也不會與一介貧民斤斤計較,所以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咳嗽一聲。

從布德利先前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明事理知進退的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果不其然,在聽見李玄機的咳嗽聲之後,布德利驚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抓住妻子的胳膊,將她拉進屋裡,一邊走還一邊破口大罵:“你這婆娘真是不知好歹,還不趕快準備吃食和熱水來招待貴客!?唉——我也真是苦命,在外面拼死拼活,怎麼就養了你這樣的婆娘?”

布德利罵得雖然難聽,但卻李玄機卻聽得出來他並不是真的怨恨自己的妻子,他這樣做的目的估計也是為了給他李玄機看,好讓貴客消消氣。

其實李玄機哪裡會生氣?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招呼一聲扁鵲,便抱著莉莉絲走進了屋裡。

布德利的家很是簡陋,面積也不大,但是除了柴房和廚房之外好歹還有兩個房間。

布德利讓朱莉將他今天獵到的野兔也做了出來,竭盡他們的全力準備出了他能想象之中最好的一頓飯,然後就眼巴巴地站在一旁望著李玄機。

李玄機也是深諳事理之人,當下就又抓了一把銀幣出來,拋向了布德利。

這一把銀幣大概有十幾枚,布德利接住之後立馬笑得合不攏嘴,連忙拉著妻子退出了房間,鑽進了柴房之中。

——為了使貴客滿意,他們一家全體搬進了柴房,將兩間房都讓給了客人。

扁鵲帶著他的三位徒兒佔據了一間,李玄機和莉莉絲一間,他將莉莉絲小心地安置在床上之後,便坐在靠窗的一張椅子上閉眼休息。

恍惚之間月亮都已西沉,本是閉著眼的李玄機卻忽然睜開了雙眼,猛地望向了窗外。

遠處的山坳裡出現了一條由火把組成的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