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主殿的通道並不長,連同兩扇大門在內也不過兩米。
可是,對於行走在其內的人來說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黑暗狹窄的通道裡,充斥著各式各樣荒誕怪異的陰影,直襲人心。
走進這裡,彷彿並不是通向光明的宮殿,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泉路。
李玄機已經走過一遍,再加上火瞳加身,自然不會被眼前的幻象所迷惑。但他還是為這樣的手段而讚歎,心中猜想這大概也是吸血鬼真祖被世人畏懼的原因之一吧。
儘管動用了火瞳,李玄機還是被無數的幻影衝擊到了心境,臉上的表情時有變化。反觀白畫仙,他則亦步亦趨地跟隨在李玄機身後,一路上都面無表情。
妖狐一族是玩幻術的行家,單論幻術這世上他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至於白畫仙,李玄機不能確定他是否遭到了幻象的影響,只知道他活過悠久的年月,對大多數事情都漠不關心,平時要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內心的想法,那是比登天還難。
說不清過了多久,逼仄的黑暗從眼前消退,李玄機再一次體味了一番豁然開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前方傳來鞋跟撞擊地面的清脆聲音,露易絲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們前面,她帶著如花的笑靨,展開雙臂作出歡迎的手勢:“再次歡迎世子殿下和白將軍光臨薔薇宮,希望接下來的行程能讓你們得到滿意的結果。”
緊盯著露易絲的笑臉,李玄機不禁狐疑(這個詞用來形容小白才對)起來,懷疑薔薇宮的主僕二人已經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善於聯想,是人型生物的優點,同時也是缺點。
露易絲這次表現得太過客氣。腦中推敲著露易絲的表情和話語,再推測薔薇宮前的那一場不為人知的戰鬥,李玄機一時間竟患得患失起來。
“少主,該走了。”
直到白畫仙清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李玄機才從恍惚中驚醒。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又展露出一如往常的自信笑容。
既來之,則安之。他李玄機難道還怕被人,哦不,被兩個吸血鬼給吃了不成?
王府大管家總是善於察言觀色的,白畫仙注意到短短幾個呼吸內自家少主身上的變化,連忙快步上前,走到少主身邊,清冷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下來:“少主不必擔心,倘若真有意外,卑職會拼盡一切送走少主!”
青年臉上的線條每一根都很柔和,拼湊在一起便有了讓人嘆惜錯生男兒身的傾城絕世。然而男兒畢竟是男兒,此刻他臉上的堅毅與決然是女性化的臉龐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李玄機看著他,默然不語。良久,他輕拍白畫仙肩膀,從他身旁走過。
何必如此。
長久的陪伴讓白畫仙從少主一個簡單的動作中就讀出了少主所要表達的,他的目光中有惆悵,也有欣慰。
主殿裡還是幾日前的模樣,並沒有因為客人的到了而增添一件擺設。
因此,當客人來到高高在上的王座之前的時候,便只能站在那裡,如同聆聽王的教誨的臣民。
安娜穿著白色的小禮裙,端坐在寬闊的王座的中央,儀態優雅又端莊。
李玄機已經和她打過交道,知曉那副優雅的麵皮之下隱藏著的是一顆怎樣的心。
頑劣?純潔?總之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老妖怪,不知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
不知如何面對,隨意就好了。李玄機採取的是最簡單的策略。
與少主不同,白畫仙向來就是個仔細的人,在不知深淺的情況下,他對那位血族真祖奉上了西方的貴族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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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貼扶在胸前,上身緩緩前傾,最終幾乎與雙腿呈九十度。
仰望著王座裡那個近乎完美的嬌小身影,李玄機毫不猶豫地丟出此行的目的:“你知道最南邊的那個小院嗎?”
幼嫩的小手捧著一個相當大的高腳酒杯,安娜輕巧地在王座裡挪了個位置。王座之於安娜,就像鳥籠之於金絲雀,大小太過懸殊。
但是,這樣的懸殊並沒有使她女王的威嚴有一絲一毫的缺失,她依舊是那個高坐雲端的西方最尊貴的女王。
吐出粉嫩的小舌頭,輕輕地舔了一口酒杯裡的液體,安娜點頭說道:“那個小院子嘛……吾是知道的喲。”
“那好,我來問你,被關在那個小院裡的……”
“哦——”安娜故意抬高聲音,打斷了李玄機的話,“那個小丫頭的身份吾也知道。那個小丫頭是德拉古拉家族的人,因為父母犯了血族大忌,所以被視作汙穢之物,然後就被洛克那小子下令囚禁了。”
你現在這副樣子也能稱呼別人小丫頭?瞧著安娜雙手捧著酒杯的俏皮模樣,李玄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安娜已經坦言,李玄機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洛克是……”
“那位是血族第四真祖。”白畫仙適時提醒。
又牽扯進來一個真祖,李玄機不由地皺眉,感覺自己或許捲進了一個不得了的漩渦。但是他可是蒼生王世子,那個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男人的兒子!他用這樣的理由說服了自己,讓自己在莉莉絲的問題上繼續深入。
不等李玄機說話,彷彿已經看透了他的想法,安娜將他想要問的結果先一步說了出來:“月食之夜,是個那小丫頭力量最為薄弱之時,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被德拉古拉家族的人轉移囚禁地點。”
竟然是這樣?
得知了事實真相的李玄機松了口氣——既然這樣的轉移是常態,那她應該不會有危險。
擔憂就像是戰鬥,奮力拼搏之時不知疲倦,當內心緊繃的那根弦鬆開的時候,倦意便像豪飲過後的醉意一樣,讓人沉入無邊的黑暗。
但是安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受針刺,渾身的疲軟頃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這一次可不一樣哦,因為某人闖入的緣故,那個小丫頭這一次不知道要吃什麼樣的苦頭呢。”
李玄機頓時急了:“那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安娜好整以暇地嚥下一口鮮紅的葡萄酒,然後又換一個舒服的姿勢斜倚在王座上,直到看見李玄機的忍耐幾乎要到極限時才笑著說:“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她畢竟是洛克那家夥的嫡傳血脈,那家夥暫時還捨不得對小丫頭下殺手。”
說著,纖細的身軀忽然又一不可思議的速度坐起來,一對水靈的眸子眯成了兩條縫:“況且,黑院可是吾的地盤,沒有吾的允許,還沒有誰能夠殺了她!”
帶著無比危險的氣息的安娜,李玄機還是頭一回見到,雖然他們也就僅僅見過兩面,但他有種直覺,現在的模樣恐怕才是她的真性情。
危險的氣息轉瞬即逝,安娜又恢復成了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兒模樣,她歡快地搖著細膩柔嫩的小腿,吐著舌頭笑道:“當然你小子之所以能夠殺人,也是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