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刕趕到的時候，陸黎已經再次變回骷髏架子了。
面前是末日般的場景，空無一物的光滑的黃褐色土地上站著一個孤零零的藍色骨頭架子，骨頭架子前面是空蕩蕩的懸崖，骷髏和對面的土地之間起碼有三四千米的那種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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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懸崖上空，一道筆直的不知道蔓延到何處的空間裂隙正在作福作威，把無數不知名的碎片吸到自己裡面去試圖填補空間的空缺。
更上方，是 壯觀的火燒雲，真正意義上的火燒雲。中心是黑色的橘紅色火團劃過長空，路過之處把雲朵燒成七彩的顏色，熠熠生輝。
但陸小刕對這些奇景連多看一眼的打算都沒有，他只是撒著腳丫子跑向那個骷髏。
陸小刕的年齡，他過往的經歷，身經百戰的戰鬥經驗，甚至是基本跑步的技巧，在這個瞬間，已經統統都被他置之腦後。
他只是想靠近那個人，這個方法是跑是跳或者是爬，都沒有任何區別。
陸小刕停在骷髏前方五米的地方，微張著嘴急促地呼吸，胸膛在上下起伏，心跳讓他的胸口像裡面放了一個正在播放最炫民族風的高音喇叭那樣不停顫動。
骷髏轉過身來看著陸小刕。
“爸！”陸小刕喊道。
陸小刕並不傻，很多事的痕跡又是那麼清楚。
那種始終若有若無的被關注的感覺；雖然主位面比之地球要危險一千倍一萬倍，但他身在主位面時的那種奇妙的心安感；還有銀骨，那個暗精靈，還有娑卡婭。
“嗯，你來了啊。”骷髏這麼說，說完之後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小刕看。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陸小刕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麼是中華人，為什麼偏偏是那麼含蓄的中華人！
骷髏走過去把手放到陸小刕頭上。
“嘿，都這麼大人了，現在比你老子我都高出一個頭了 ，怎麼還變得喜歡紅眼圈了啊？”
眼淚，終究還是不可抑制地滾落下來。
骷髏的肋骨張大了，好像是要吸進滿腔的空氣。但這只是徒勞，等他的肋骨變回原狀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陸小刕能聽到他悠長的嘆息。
“我終究已經是個死人了……”骷髏把手從陸小刕頭上拿開，順手捋一捋陸小刕鋼針一般的寸頭。 “和你待在一起久了，對你沒有好處。”
“你見過你後媽了吧，怎麼樣？你老爸的本事還不弱吧？”
……
“也沒什麼要說的了，我先走了，等下你有什麼問你後媽就可以了。”骷髏倒退著離開陸小刕身邊。
“你自己都能長得這麼大，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你的事我都知道的，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爸！”陸小刕急切地向前跨出一步。
“嗯。”骷髏應了一聲，站在原地，終於勉強地恢復了自己生前的樣子。“我走了啊。”
……
暗精靈扶著聶聶胡走過來，後面娑卡婭在亦步亦趨地跟著，神色複雜。
千瀧剛才的提議，讓娑卡婭變得很是心煩意亂的。
“我爸，在哪裡？”陸小刕頭都不回沒頭沒腦地問。
“我們現在住在深淵。”暗精靈回答。
……
“房子前面，有河嗎？”陸小刕又問。
“有，有條大河。”
何止是大河！那可是可以容納整個主位面所有人類靈魂的冥河！
陸小刕吸吸鼻子，轉過身來，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臉上還有些微紅。
“謝謝你一直以來照顧他了。”陸小刕對暗精靈鄭重地道謝。
“嘿嘿，沒有的事。”
“媽。”陸小刕突然對著暗精靈叫了一聲。
“呀！”暗精靈嚇了一跳，一蹦三丈高，落地之後按著胸口，臉色先是煞白煞白的，然後突然就燦如桃花。
“嘿嘿，黑誒嘿嘿……”她一個人就這麼傻笑著扭捏起來了。
因為暗精靈突然鬆手而癱在地上的聶聶胡滿臉嫌惡地看著她。
“我們繼續出發了，聶聶胡，你要不還是回卡巴拉好了？”
聶聶胡掙扎了一下，終於晃悠悠地站起來。“我知道你要去幹什麼，那你也該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吧……是我壞了事，我的錯。情報是從我手裡洩露出去的，我無法說服自己置身事外。”
陸小刕思量了一下，對她點點頭。
“娑卡婭。”陸小刕又對娑卡婭說。
“啊，在！”娑卡婭慌了一下。
陸小刕皺了下眉，然後看了自己後媽一眼。
“你們，有其它事嗎？” 陸小刕問。
“沒有！”娑卡婭急切地說。
“其實如果你們有其它事那正好的，這次我決定不帶你一起走了。”
娑卡婭吸氣，不由自主地挺胸，瞳孔擴散，雙眼睜大。
“娑卡婭。”陸小刕把雙手按在娑卡婭的肩膀上，讓她從失神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穩定了她的心神。
“娑卡婭，有些事是時候說清楚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娑卡婭一臉不服氣地瞪著陸小刕，雙眼之中霧氣開始瀰漫。
陸小刕儘量地放輕語氣。
“我對你，也是很喜歡，但我和你之間，並沒有我和蘇卡的那種感情你知道嗎？”
“當初我把你留在身邊，那個契約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只是因為我也實在不放心讓當時那樣的你一個人生活。”
“你是卡巴拉的公主，從小就生活在十分優渥同時還很純粹的環境之中，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你不知道甚至是無法想象的。如果當初我讓什麼都不懂的你獨自去生存，簡直就好像是我殺了你的一樣。”
“你知道為什麼蘇卡對你在我身邊這件事從來都沒有表示嗎？”
娑卡婭的眼睛更大了。
“因為她也是支援我把你留下了的。”
“怎……怎麼會？”
“蘇卡說，就算是你這種情況，只要有精靈血脈的 生靈，都是很長壽的。將來，她和我會結婚，會生子，會一起老去，最後步向死亡。”
“就算是傳奇階的人類戰士，也沒有活過三百五十歲的。最後的最後，我和她都已經走進了墳墓，但對於壽命動輒就是幾千年的精靈來說，區區兩三百年，只能算是比較長的一段時光而已。”
“在我和她死後，你就算再悲傷再難過也終究會過去，然後你就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陸小刕突然笑了一聲。“而且她說，她有自信，絕對不會讓我被你勾引到的哈哈哈……”
娑卡婭愕然地看著陸小刕。
“娑卡婭啊，你知道繪裡子吧，神尾繪裡子。”
“我不希望，她的故事也會發生在你身上。聽著娑卡婭，人是不可能僅僅為了愛情就真的豁出一切的，你終究還是會對很多東西有所籤掛。”
“你的世界，不管是你之前的世界還是你之後的世界，和我都是不同的。而你和我的交集，也就到此為止了。”
“你騙人，那你自己呢？你明明只是一個地球人，為什麼要為蘇卡做那麼多！”娑卡婭急紅了眼，哭花了臉。
“噗嗤呵呵呵哈哈哈……”陸小刕大笑了起來。
“啊，大概，因為我是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