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宣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出價，恆刀一劍臉上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復雜。
在他的印象裡，趙宣是當年為數不多能和自己匹敵的對手，熱血傲骨，無所畏懼，最喜歡搶奪別人“大神”的帽子。為了挑戰當年的大神YOU，趙宣特意學習了李優九連斬，居然青出於藍地一戰打敗了李優，然後帶隊繼續披荊斬棘，拿到千魂黯首個NFL職業比賽冠軍。
恆刀一劍欣賞那個時期的趙宣，一杆長槍所指之處，皆是燃起戰火的戰場。在他身上有最純粹的競技之魂，勝即勝，敗即敗，欣然接受結果，但沒有哪場比賽的勝負能定義他的未來，是個讓人羨慕又喜歡的自由少年。
可是看看現在掛著“趙富貴”ID的這個人，他已經沒了當年的銳氣，競技之魂消失了，變成患得患失的普通人。愚昧地認為錢可以換來一場勝利，換來最終冠軍。儘管恆刀一劍知道在職業圈深處待久了的人都會變，真看到他這樣，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別說了。”恆刀一劍抬起一隻手，彷彿想阻止趙宣，“我問你，你真的這麼怕項飛？”
“我怕什麼，我沒什麼怕的！”沒想到一個女孩居然會這麼問自己，趙宣的心猛然顫抖起來，有些氣急敗壞地重重敲出一行字。
“既然不怕，我就當你今天沒來過，再見。”恆刀一劍說。
“你什麼意思？！”趙宣頓時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強忍住怒火問道，“明月閣能在你這裡出錢買方案，我照樣出錢，為什麼就不給我？！”
“因為千魂黯比明月閣有更厲害的武器，不需要我提供戰術也能贏項飛！趙宣，四年隊長當下來，你怎麼變成了又傻又瞎的膽小鬼？項飛厲害，終究是一個人厲害，難道你們全隊連一個人都贏不了？要是連這點都看不清，你還當什麼隊長！”恆刀一劍也有些惱火，整段話緊貼著趙宣的提問刷出，隔著螢幕都能從文字裡感受到那股強有力的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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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宣盯著電腦屏幕久久沒再回覆，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蠢透了。
恆刀一劍說的沒錯，千魂黯戰隊無論人員還是配置上都比明月閣好出不止半點。明月閣俱樂部裡入檔的十多個選手沒一個有絕活的，隊員只能靠佟年指揮作戰，所以1V1失分率非常高。
千魂黯不同，每個人的操作在本職業圈裡都是一流水準，單挑群戰隨便來，而且都被評上過明星選手。他們在全國粉絲團上百個，粉絲量加起來是明月閣1.2倍，同時也是聯盟粉絲量第一，百分百的頂級明星俱樂部。
但就是這麼大差距，千魂黯在上賽季居然輸給了明月閣。
為什麼？
這個原因趙宣從不敢多想，因為一旦開始想，就會質疑自己，質疑戰隊實力，最後失去對競技的勇氣和信心，無法再面對下次挑戰。簡單來說，就是怕了。
然而事情不是你不想它，它就不會發生。
趙宣極力暗示自己不要在意上賽季的失敗，可越暗示，這件事就會越深入內心，像受到反作用力一樣散射開來，逐漸滲入到骨子裡。他開始搖擺不定，每次比賽失利就會備受挫折，迫使他想從其他人那裡找到能讓自己安心的方法。
趙宣很清楚，這七十萬買的其實不是戰術方案，而是一份勇氣。但如果勇氣都需要從別人那買來了，還有必要當職業選手嗎？
“你說的很對，我確實……已經看不清自己和周圍了。”趙宣沉重地說，“在這個圈子待久了，在乎的東西越來越多，就不會像以前那麼輕鬆，無所謂。但這不是我能控制的啊！你知道千魂黯的粉絲量現在有多少嗎？兩千七百五十四萬人！我每天醒來都感覺有兩千七百多萬雙眼睛在看我，看千魂黯，看我們有沒有拿到冠軍！我怕粉絲們失望，我更怕我的隊友們失望，也怕贊助商們失望，然後莫名其妙的，我就開始怕起比賽來了。
我知道，以我現在這種心態再繼續下去沒法帶千魂黯。這屆NFL結束後我就宣佈退役，好好休息休息。不過走之前，我想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離開，讓千魂黯拿到獎盃，至少這樣也算有始有終，給大家一個交代。”
“退役？太早了吧。”恆刀一劍訝異，“你還沒和我們打過呢，退什麼役啊！”
“你都已經看出了我的問題，再不退，千魂黯就被我拖得連襪子都沒了。”趙宣自嘲式地笑了笑，“雖然沒買到方案，不過我也安心了不少，謝謝你，兄弟。”
“謝個P，說謝謝還不如來點實際的。”恆刀一劍撇撇嘴。
“要實際的？那我去把守恆給你收來，怎麼樣？”趙宣仍然惦記著這事。
“得了，賬號已經在我這了，你收也收不著。”
“袁彬還給你了？”
“去年就給了，想讓我到血戰天下當替補，拿這個做見面禮。”
“丫很自信啊，這時候打回馬槍，早幹什麼去了。”
“呵……”
恆刀一劍看著趙富貴的ID，沒再說話。
同樣的，趙宣也在看著恆刀一劍那四個字，腦海裡卻不斷冒出另一個人的名字。他硬是忍了忍，把想說的話憋回肚子裡，手指輕敲：“明天決賽加油，我等你們來NFL。”
恆刀一劍笑了：“不是要退役嗎？”
“退毛退，退了，哪年還能再見到你啊。”趙宣的手忽然抖起來，剛發出去這句話就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一起輕靠在嘴唇上，眼眶溼了。
“行吧，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好好培養蘇啟泓，他的潛力比你想象的更大。”
蘇啟泓……
趙宣忽然驚醒，千魂黯雖然高手眾多，但沒有一個人像蘇啟泓那樣有著極強的提升空間，而且也是一名劍客職業。只要激起蘇啟泓對項飛的挑戰意識，很有可能突破眼前瓶頸，將項飛這個老骨灰拍死在沙灘上！
想到這裡，趙宣豁然開朗，彷彿迷霧全都消失不見。雖然這不算什麼必勝戰術，但也指明了千魂黯未來需要做的事。他頓時無心再聊下去，跟恆刀一劍道了聲謝就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