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間、怕是從未有過人被活活燻死的。凡人尚且如此，又何況那些修士？
楚程覺得這不可能，對於人來說，聞到臭味、只需屏住呼吸就夠。
當初青木在身旁時，楚程與其他三位奴僕，便是用屏住了呼吸，並運用法力撐起屏障，使得那魚腥味不入進鼻中。
無涯道尊口氣十分臭，臭的就像爛了萬年卻又不乾枯的腐肉。
但就算再臭、也無法燻死人。因為這不是道法，只是積累在嘴中百年的汙垢形成。
“你這就不懂了。玄源、無法直接贈予他人。只有以對道的理解、感悟。說自於天地中，給人、給地、給天。這才會顯於天地。到了那時，天地中的一切、都會放大無數倍。”
“故而那時，天地中的紋理會更加的清晰，修士對於道的感觸也能更深。同樣，人們的感知也會放大數十倍。當然。這是因人而異。”
“若只是凡人，或許只有數倍。若是修士、又因資質而異。若是普通資質，那就只比那些凡人又多出數倍罷了。”
“若是資質中上，那就又多出數倍、這已是比原有的感知放大了數十倍。若是資質優異，那就是百倍。若是再其上，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那便是千倍。”
“莫小八雖然在短短十餘年中，從聚氣到了金丹，但終究是因為空境心法，雖說西玉仙王只是在第一個層次，但她畢竟是成名已久的仙王。她留下的功法，自然不會弱。”
“又因為張沐白這位天驕的指點，加上你留下的丹藥，所以這才在十餘間中結成了金丹。若是沒有這些，怕是她難以十年成丹。”
劍爺終於將那一塊晶石吞了下去，不再有舌頭露卷，看著也不怎麼滲人了。
“莫小八的資質在中上，頂多放大感知數十倍。但其他人就不同了，比如張沐白。”
張沐白是真正的天才。修道僅六百年，便踏入了涅境，距離踏入涅境三萬年過去、已然是涅境後期。
“若是張沐白，甚至可能有放大萬倍的感知，尤其是你...或許可能更多。”
“感知越大，所聞得臭味也將放大相同的倍量，也就是說...這一場開壇講法、對凡人來說，或許臭不於致死。”
“但對你們這些悟性、資質都在上上佳的人來說，張沐白畢竟是涅境修士，就算燻死、也有手段復活，但你就不同了，很有可能燻死在這口臭中了。成為亙古至今、第一個被臭氣燻死的修士。”
“.......”
楚程也是聽的一愣一愣的，竟還有這等事，有這等死法。
只是看無涯道尊如此認真地洗漱著牙，甚至不惜碎掉牙。可惜，這牙一碎、對於不死不滅的存在來說、是瞬間復原。”
“看來這事的的確確是真的，他們並沒有誆我。”楚程看著蹲在池邊的無涯道尊，目光閃爍、心中思緒。
“所以，為了不讓你們燻死。無涯道尊必須將牙清洗，雖然...難以洗盡。但總能消去一些味道的。”
“原來如此，沒想到無涯道尊開壇講法，意在於我、將要身陷危機反而也是我。”楚程苦笑了一聲，又道：“那麼，你確定其他人不會有事？”
“或許會有事，你雖然可能感知放大的程度會是此地中最高的，但我並不擔心你。畢竟，你的功法、本就可以掃盡世間一切汙穢。”
楚程點了點頭，雖說劍爺說了、他所承受的臭氣、或許是此城中人最多的。但他身懷九天玄功，可以月華之力掃盡一切汙穢。
所以，他並沒有多少擔憂。而其他人，承受的、將是沒有經過稀釋的臭氣。
“我更擔心的是其他人。那楊小九，稱我為老祖宗。其他人又喚我為無涯城主。雖然...這城主也忒多了點。但畢竟是城主，這一城的人可以說都是我的子民。”
“雖然這開壇講法，意在你身。但能稍帶一把就帶一把。畢竟，我等都不是幽冥天之下的修士。遲早要離開、回到蒼雲天中的。且、就算是我如今入滅，在這裡也是每日惶恐不安。生怕那幽冥之主突然降臨。”
無涯道尊的師尊，又或許是父親。就是死在幽冥主宰的手中。他又親眼目睹幽冥之主舉手之下的驚天威能，心中已經有懼意。
一旦這處洞天抵達幽皇天，無涯道尊就準備立即離去。只是在離去時，總得要為此地留下些什麼。
自秋子天尊命喪幽冥之主手中後。無涯道尊便是一直一人行走天涯。在百年前不慎入中洲大陸，絕望之中瘋癲了將近百年，直至遇到莫小八後、情況才得以改變。
後來又遇見了楚程，而後張沐白。從此知道了友情的重要性。危難關頭，也只有一同經歷過生死的至交好友、才會不顧性命、前來相助。
這是屬於他們的洞天，他們都是逍遙城中所有人的城主。是屬於他們一同留下的印記。
離開之時，他自然是想要讓整座城的實力得到很大的提升。至少、要出幾位第二步強者。
唯有如此，今後外出尋找幽冥石脈，在遇見鬼仙之時，才有自保之力。
鬼神畢竟是少數，他們也不過只是遇見了一尊而已。且還是因為修士的召喚。
無涯道尊十分認真地清洗著牙齒，隨著時間流逝，吐出的水雖然依舊深黑，但還是淡了不少。
直至有一道響亮的鐘聲在南面響起，在一瞬間便如墨在宣紙上渲染了開來，響徹在逍遙城每一處角落。
“吉時已到！恭迎無涯城主！”
在這鐘聲之後，又有嚎亮的聲音響起。
也就在這時，無涯道尊抬起了頭。不遠處，也出現了一道道腳步聲。
對於無涯道尊的開壇講法，就算是那幾位涅境強者，也是無比期待。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這很有可能、就是突破之日。
無涯道尊拿出手帕擦拭了手，也挺起了胸，朝著眾人露出了微笑。
他的牙齒、依然烏黑。只是那原本的黃、已經被洗盡。
儘管他的模樣、已經十分枯瘦。但在這一刻，給眾人的感覺、卻是十分俊逸。彷彿，半個月前、那俊朗的男子再度歸來了。
冬天的夜晚、難免來得比較快。
此刻已是吉時，也是日落之時。逍遙城外顯天地，已是陰風呼嘯、鬼聲哭嚎。
此刻，城中已經空無一人。若是有修士偶然來到此地，怕是會誤認為這是一座亡城。
原本除了跨域傳送、逍遙外城都會有修士駐守、察探四周情況。又或者，接引某些落單的修士。
原本、逍遙城只是一座城。鬼潮來臨，一旦抵擋不住，那對於他們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但在百多年前，情況有了改變。當時，鬼仙帶領陰兵攻佔地城，危難關頭。有大能者一掌橫空，所有鬼物、包括那尊鬼仙、都葬身在那一掌之下。
那位大能更是一位符陣大師，在逍遙城中、凝聚一座洞天、更是在外城佈下十座仙陣。
從此之後，逍遙城再也不必擔憂鬼仙的入侵。只是派修士駐守外城、還是一直未曾改變。
若不是如此，完全可以毀去逍遙城。只留下那處洞天。但因那位大能離去時、再三叮囑，莫可毀去此城。
顯露在外界，對於散落在外的修士、也可做一個地標。
幽冥天中、人族實在太少了。身在這等險地、自然是要相互扶持。
幽冥天、地大物博，那些鬼物提升實力並不需要用到什麼天地靈果，也無需使用本命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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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因陰氣而生，又因陰氣而強。
所以幽冥天中，幾乎有十分之九的物源沒有過動用。對於修士來說，這是奇遇之地。
奈何幽冥天中鬼物太多太多，幾乎是遍地都是。就算是號稱為仙的第二步強者，一旦踏入、稍有不慎，也將折落在此地。
那些真正的曠世玄藥和玄材都是在幽冥天深處，那些地方、至少是涅境後期大能才有資格深入，但也幾乎是九死一生。
唯有不死不滅的存在，才能真正闖進。只是凡事也有意外。曾經，有一批滅境大能深入無人域，幾乎全軍覆沒。震動幽皇天中的那些強者。以及其它八座蒼茫。
從那以後，便無人再敢深入無人域、只是固守南陽關。儘管如此，那些已經探索的區域，資源都已是極為豐富。可以培養出大數量的高階修士。
只是在幽冥天，人族太少太少。因許多流散各處，沒有大能者庇護，幾乎都是殘喘緩息。
幽冥天每一位人族都很是重要，只要能夠被尋到，便是可以利用這些資源、強行堆積。但最終也只是渡劫，最終止於三境。
到了第二步，便是無法用資源堆積了。但儘管如此，以百萬、千萬。計數的渡劫修士。已經遠遠超過了其它蒼茫。
幽冥天中的靈材經過無數歲月的陰死之氣灌養，導致每一株都極為陰寒。非鬼修不可用。換作其它蒼茫的修士，不但沒有利處、反而會成寒毒侵身、輕則跌落境界，重則、身死！
無涯道尊知曉，一旦這一處洞天、傳送到幽皇天。那麼自有那些掌權人的接受，分派下大量資源，讓他們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
因為不用多久，幽冥天就將徹底大亂。而這些修士，就將是被派到戰場上的先鋒。
先鋒，衝陣當頭。幾乎是百死無生。
他們若是只靠資源，自然沒有超脫人道的希望。所以，無涯道尊以玄源補齊楚程之道的同時，讓逍遙城中的修士能夠觸及到那虛無縹緲的道。
雖然，讓他們在渡劫之前觸及到道、極難極難。但有玄源牽引之下、總是比今後靠著自己要容易的多。
這一切，都只能靠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逍遙城外，晚霞絢麗。每當這個時刻，這美幕之後、便是暗潮洶湧，危機降臨。
外城的駐守修士，今夜都是回到了洞天之中，同樣穿上了紅衣、一片喜慶。
忽而煙花沖天而上，五彩繽紛，絢麗多姿，在空中綻放。那萬家燈火，在晚霞之下，更加妙迷。
鼓聲陣陣，一盞盞明燈飄向了空中。使得隱隱顯現的星辰，提前渲染而出。
無涯道尊深吸了口氣，看向了眾人。道：“今日，便是屬於我無涯的時間。”
他一步飄向了空中，正要升往高空、位臨逍遙城的中央區。一道聲響便止住了他。
喊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楚程。
“這是一枚明心道葉讓你在講道之下，更能理解。在以玄源助我的同時，或許也能同時將你的悟境再升一個層次。”
語落之間，一片碧玉翠燦的綠芒直升天際，落在無涯道尊的手中。
“明心道葉？”
當那綠芒落在無涯道尊的手中，光芒頓散、露出一片綠色晶瑩的葉片。
葉片出現的剎那之間，天地之間頓時一顫。隨後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境地。所有人陷入了清寧。
但內心之中還是起了波瀾。
“明心道葉....傳說中的開天後物。得此一片，便是有機會得一真道。”
眾人眼中火熱，心裡也是激動萬分。玄源之下，有了這片明心道葉，對於無涯道尊來說、何嘗不是一場機緣。對他們來說，亦是如此。
無涯道尊僅僅握住手中的玉葉，低頭看向下方、感激道：“多謝！”
語落之間，無涯道尊的身影便是在高空之中，站在在逍遙城中心。使得所有人能夠看到那道身影。
“那是無涯城主！”所有人呼動，音聲一道接著一道、連成聲潮。
無涯道尊坐了下來，身上大氣磅出，有仙光溢彩，又在左手的綠芒閃爍下，歸於靜止。
於是，在他身後、形成了一片簾幕。這是氣勢的凍結，是內心的清淨。
他坐在高空中，不斷深吸著氣，並沒有開口。
時間慢慢過去，夕陽的豔麗逐漸地變深，彩霞已是從高處蓋壓大地，遮掩了無涯道尊的半個身軀。
隨著無涯道尊不斷的吸氣，眾人也是如此，跟著緊張起來。
“無涯...他在以大法力、透析那片明心道葉、使得與其身相融，好能讓那玄源之力波散開來後，更接近道的世界。”
劍爺開口了，一眼便看出了無涯道尊在做什麼。
隨著綠芒的逐深，覆蓋了無涯道尊的身軀，人們慢慢清晰的感受到了天空中存在一股強大的威嚴。
這威嚴越來越濃，落在人們的身上，就連心神也都顫動了起來。但他們卻看不見了盤坐在高空的那道身影。
就好像，這天地中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那道身影。只有那層霞彩。
接著又有濃重的呼吸聲響起。
悠悠空清明，風起雲低沉。
隨後，一道聲音、同著雲層地低落，落了下來。
“我無涯...其實真的很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