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楚程察覺到那奇妙的氣息在消散，其餘第二步強者，同是如此。
那是玄源，一旦玄源徹底消散。那對於他們來說，便是無機緣可得，無法在極為短暫之間，再截真道、以此為登天臺階。
他們沒有再站在池邊，而是同逍遙城其他修士一樣，站在無涯道尊的臉上。可以感受到下方臉皮的抖動更加劇烈了。
那深不可見底的深淵處，黑霧在逐漸瀰漫擴散，已經越來越厚實。
這是爆發前的沉澱，也是徵兆。無涯道尊或許在刻意阻止這些臭氣從嘴裡飄出。但他並不知道，愈加積累的臭氣、將更為恐怖。
一旦爆發，那將真的死傷無數。逍遙城中的十數萬人，都將成為第一人。
這是同時第一，同時成為亙古至今，燻死在臭氣之下的修士。
若是傳出，必定成為整座滄海大界中的笑談！
“天下之大，我無涯又有何地安處？無處、無處。真的已經無處。我已經被自己的樣貌害的遍體鱗傷。我困於世俗的眼光，終究沒有去尋那些殺妻之仇......”
“我恨自己...恨自己.......”
百個恨自己當落，人們感受到腳下的顫動更加劇烈了。
這不是激動，雖然無涯道尊的這一張大臉皮的確很抖。
“這是笑聲，他好像笑得很高興......”秋月白眉頭一皺，飛身在空、低頭之下便是看到了那張漆黑的口壁在扭曲。
轟轟蕩蕩地笑音接連而起，八方響動之中，響遏行雲，讓彩霞滔滔大卷之下、振聾發聵。
這笑聲已經癲狂，但明顯笑意中有很大的喜意。
“無涯道尊瘋了！”雙風天雄臉色難看無比。
當他們得知到無涯道尊要開壇講法，興奮了在地上挖坑十日，這才抑制心中的亢奮。
因為他們想要晉升修為、難如上青天。雙風天雄、兄弟二人的確踏在了第二步，且在第二步中也算是最為頂峰的那一列。
修士向天地擷取真道，便是為玄境。何為擷取、說到底不過是修士們豪氣之言，說到底還是感悟罷了。
可以說，第二步修士、都領悟到了各自的真道。像涅境中期，便是五道占身。
這是亙古不變的定理。但自上一大世的一位奇人開始，這個定理就被打破了。
那就是窮奇天尊，他自開創《雲吞神功》之後，修為一路突飛猛進。
他與雙風天雄不同，窮奇天尊出身家族在當時的蒼雲天中，也是頂尖一流。又是家族中的嫡子，身份自然高貴、資源數不盡。
用通俗的一句話來說，那就是家裡開礦，不說靈脈、就連仙元石都是以百萬座開數。
所以、這《雲吞神功》可以說是為窮奇天尊量生打造、一路吃吃喝喝、踏入第二步。
但當他入滅之時，還是吃光了家族的積蓄。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窮奇天尊不惜放棄自由，追尋古仙庭、拜在仙主麾下。
雖然窮奇天尊，在仙主麾下眾天尊中算是末流，但畢竟也是另類證道，加上仙主惜才，答應讓其跟隨。
只是賜下大量靈石、也不過生生推進滅境中期巔峰，再難進一步。
滅境中期巔峰，按道理來說也是極強了。
但這只是境界，窮奇天尊另類成道，沒有擷取一條真道，就靠著吞噬天地靈力成為不死不滅。
實力自然比其他同階強者要弱了不少，甚至一些有著強大底牌的滅境初期強者也能擊敗他。
而雙風天雄，正是續接了窮奇天尊的傳承，也是未曾擷取一條真道。
原本，他們為之慶喜。但到了後面，知道了此傳承的弊端。他們不是窮奇天尊那等二世祖，有著數不盡的資源堆積。
他們如今的修為到了涅境中期，已實屬不易。
原本想著在這無涯道尊的這一次開壇講道之中，或許能夠擷取第一條真道。將那一道困鎖他們很久很久的枷鎖撐破。從而踏入涅境後期。
只是，無涯道尊這番做舉...很顯然是要將那玄源之氣毀於手中。他們沒有任何希望了。
無涯道尊的確瘋了，否則也不會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胡亂編扯一些強行催人淚的故事。
這些故事、從無涯道尊口中講出並不煽情，也不催淚。只是當一個人的感知放大數倍，那麼...他的情緒也更容易被外界影響。
於是成了多愁善感。
眾人全神皆備，準備抵禦下一刻的異變。
那張由無涯道尊的嘴巴化作的無底深淵下，黑霧已經漫滿了整個洞口。
這張嘴，足有方圓億萬裡之闊。這所累積的臭氣，足矣滅殺此地所有修士。將逍遙城徹底變成一座死城。
包括逍遙城外方圓同是如此廣闊內的所有鬼物。就算是鬼仙、也難以逃過隕落的下場。
楚程低頭，神色無比平靜道：“這一次，我依然相信無涯的。”
就算四漫在天地四處的玄源之氣在消散，楚程依然相信、這不是無涯道尊的胡亂作為。
因為對方向自己承諾，要助他一臂之力。因為他說了、要讓逍遙城的這些修士，在今後不會成為與鬼物交戰的送死前鋒！
忽然之間，天地四方再次一顫。
那積累在無底深淵中的濃重黑霧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剎那之間，臭氣撲面而至。爆發之時是驚人心顫。
五道強大的氣息瞬間沖天而起，要抵禦這些臭氣。
雖然各自感受到的臭氣程度不同，但所要面對的臭氣積量卻是相同。只要互相聯手散去這些臭氣，那麼可以大大抵消所聞的臭氣。
有清風、有洶湧。
只是黑霧未升，人們便就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想像的臭氣燻人。
就算人們在這一刻、瞬間屏住呼吸。也抵擋不住這臭氣，已是都綠了臉，感受到了窒息，像是直接深陷在了萬年未清理的茅坑當中。
人們紛紛以法力施展行風、卷走那些波散的餘臭。
五道光陽之力，的確可以抵擋這些臭意。有人發覺了這些，不斷向著那裡靠近。
只是....這不過是抵擋邊緣隨風起的黑霧，那積累的臭氣並未完全爆發。
若是完全爆發...那是否能夠抵擋住？
在場眾人，唯有楚程在這一刻沒有動用自身光陽之力。
儘管...他所承受的是他人的數十萬倍...甚至數千萬倍。
他只是抬起了頭，用只能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這霧快要散了。”
當他的聲音而落，整個天地卻是反之又是一大震。那滾滾黑霧在一聲滔天巨響中轟然而出。
這哪裡是散、是徹徹底底的全部托出，要覆滅一城。
人們驚恐，瞬息之間、已經有人在這臭氣之中暈死了過去。
那五道光陽連照，熾陽之盛已經蓋過了烈陽之明，已經可以掃去一座天下中的黑暗。
然而、在這一刻、卻是被這以億萬裡齊湧的黑霧、瞬間入融。要步步緊逼，將這五道觀光之照寸寸裂段。
張沐白臉色大變，這是要絕他命。
他僅修煉三百年，便是踏在了第二步，到了六百多年，便已是踏入涅境。
這是真正的天才，他所感受到的臭意，是除了楚程之外最強烈的，若是光陽之照被這些黑霧攻破，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打擊。
很有可能....會真正的殞命在此！
“無涯道友！”張沐白臉色蒼白，仰頭用盡全身氣力大喊。希望無涯道尊能夠聽見，及時停止說談。
他們知曉，這一場開壇講法是徹底浪費了那玄源。他們也無法再這裡奪取機緣。
可惜，無涯道尊並沒有反應。在場諸位第二步修士，幾乎都是心急如焚。
“楚公子...快來助我等一臂之力！”秋月白美眸之中也是透露焦急，回首之中見到光陽之下、一道身影並沒有動作。
“楚道友！”
蒼茫聯盟的趙姓長老聽到這聲呼響，也注意到了楚程。
他們一行人中，只有楚程沒有出手施展光陽玄照。
張沐白定眼一看、心中頓時大喜。
心急之刻，他以為這些光陽已是在場六位第二步強者。卻沒想到楚程還未出手。
雖然楚程的修為遠低於他們。但張沐白知道、楚程身懷神功、可以掃去天地間的煙霾。
或許，明月一出。這爆發而出的盡數臭氣、便能夠得所大消。
但令人失望了，楚程在連續聽得兩道求救聲後，依然沒有出手。
“楚兄......”張沐白見此，也是急得乾瞪眼。
四處除了這幾道吶喊，便再無其它聲音。在這種時候，人道修士已是無法開口，只要微微開口，所感受到的臭氣將要更為濃重。
楚程微微抬頭，看了那幾人一眼。儘管黑霧已經滾湧而來、只在咫尺之間、吹得衣袍大響、爆發散搖，依舊是未動。
“不必如此。”楚程沒有屏住呼吸，只是平淡地吐出四字。
語落，只是瞬息。
便是天地再次大變。那諸星萬壁，那一望無際的彩霞在這一刻，開始了劇烈倒卷。
這是以剎那億萬裡的速度卷退，這茫茫彩雲、消散盡數也不過是十幾息間。
隨著這彩雲的退卷消散，人們看到所站之地同在飛速倒流。站地的範圍、同是如此速度縮減。
萬般倒流、逐漸回覆如初。他們依然站在河池邊，除去楚程等人、人們也在逍遙城中。
萬家依然是前掛燈火，略有幾處已破。這是被劍爺，一劍劃破。
那諸星萬壁，的的確確是這些燈籠而已。
彩雲同是依舊，只是更為沉壓了許多。將上方的那道身影，圍堵地任何風流都無法行通。
只是厚積之中、定有逆轉。或許就在下一刻，這些彩雲便會崩潰、流散於十方、最終歸入夜裡的黑暗中。
在天地回覆原先時，有人連忙將那些被臭氣燻暈的人從地上攙扶而起，輸氣醒神。
“這玄源之力...散去了。無涯道尊...真是一個瘋子！”雙風天雄臉色難看無比，若不是實力比不得無涯道尊，找就衝上高空、狠狠將其猛揍一頓。
機緣造化本伸手可觸，但因無涯道尊胡亂作為、無道續引、使得這玄源之氣剎那崩散，要迴歸天地了。
“瘋？無涯，他並沒有瘋，之所以胡編亂造、是想讓我等，能夠徹底的突破自身枷鎖。甚至...不惜用自身性命。此恩...太大、也太重。”楚程搖了搖頭，看著上方那道聲音、開口道。
眾人不解，明明天地之中那神渺的氣息已經不剩多少，何來讓他們徹底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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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天上，一道大笑聲突然而起。
“這世上，最懂我的，果然還是你楚程！沒有錯，老子就是想要你可以完全凝聚那條真道！”
“此話何意？”張沐白一愣，聽言完全不解，環視當中、發現所有人都是不解。再回首之中，卻是看到一名白髮男子抬頭望天之中、目光炯炯。
“此話何意？無涯兄是故意亂編亂造，為的就是散去那玄源。”
此話一出，眾人再次一愣，心中更加疑惑了。
“好算計...真沒想到、無涯老小子竟會想到這一點。不過...他此舉...太過瘋狂。玄源無上、就連禁忌也不敢輕易逆動...這無涯是在玩命。”劍爺也是驚呼大起。
“玄源消散，並不會徹底散於天地四方。因為...這天、這地、沒有資格容納它。它的消散，最終還是迴歸源地。”楚程長嘆了一聲，開口之間雙手緊握。
“你我偶然相遇，起於萍水相逢，成於生死至交。是你將我從苦海中撈出。那麼，又何來相負！對於我無涯來說，你的恩、才最重！區區逆追玄源又算什麼！”
“我無涯，的確不在意相貌！”
“本無涯天尊，在意的是無涯！世路無窮無盡，可惜人的生命只有幾十年而已。就算是吾輩修士，也有壽終之日。”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此為平生第一大遺憾。於是，吾以無涯續接無涯，以知無涯、成道無涯！”
天雷忽滾，一點金芒突然在天際遠處一閃而出。
此時有風動，那彩雲之壓在一聲如雷之音下、逆升百萬丈。
“楚小子，今日老子為你豁出去性命。但在之前、還要問你一句。”
只是話還未落，楚程便抬頭、伸手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