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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薄涼

當他探出了手,身下那尊頂天立地、破了蒼穹的巨神、便是同樣伸出了手。

與此同時,站在對面的那一道魔影、一聲驚天咆哮、使得這天穹震盪、紅雲倒卷。一時間、震散了雲霧。

這是何等威勢?這足以讓一座昊土崩裂。雖說、此方天地並沒有出現崩潰的跡象,那也是因為、這裡的規則之力、實在太強太強。

這只是震動,但在第二難中的人們心中,卻是感到了滅頂之災。有一尊滅境後期大能,身軀四肢在這股大勢之下、不斷龜裂,已是隨風飄落,寸寸盡碎。

只是氣息,便是讓一尊滅境大能身軀碎裂,再難復回。這是有多恐怖?

靈大寶站在那裡,感受到那道氣勢的奔來,已是心中大懼,在他身邊的人,已是神情大變。

然而就在下一刻,在他們二人的身前、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點光亮。

這光亮、如燈火。

而後,萬家燈火。

如一盞接著一盞,連綿不斷、平懸於各方處,懸於這掌擁遼闊大地的大周,懸於每一個人的身前。

那神魔之爭,簡直太過恐怖。就算是氣勢餘波,也能將整個大周生生摧毀,生靈也將塗炭,難一倖存。

然而,就在這萬家燈火升起時。便是定了風波。猶如滔天洪水巨浪中,出現了一根定海神針。定住了這場傾覆。

那恐懼消失了,人們抬頭、看著前方的微亮,似在眼中不斷放大,越來越璀璨、越來越奪目。也在這寒風凜冽、肆虐之中,感受到了一場溫暖來襲。

這燈光,為人們抵禦住了這凜冽的寒風。也抵擋住了這恐怖威勢的摧襲,使得這第二難中的天地、免去生靈塗炭。

靈大寶一直抬著頭,所有人都抬著頭。在那稻香中、盤膝所做的那道身影,眸光、一直在遠方、一直未曾動。

他的眸光閃爍,彷彿有無數星辰、在眼瞳中閃閃發亮。

在他的身前、同樣有光。正是這光、使得四方天地、除了焰火、除了碎片紛飛,便是屹立不倒。

“小七。”

此時、在他的身後。有一聲輕喚。

夢中的女子醒了。躺在床上的女子、已是不在床中,而是起身走到了少年的身後。

她的身前、同樣有一團光。她的一雙美眸、看著前方,大放光彩、自有一種神采奕奕,也不知是因為什麼,為何如此。

在這一刻,少年終於收回了遠望的眸光,轉頭當中、將視線移向了後方,身後那個女人的臉上。

這是一張冷豔的臉,只是不知為何、或許又是因為身前那道光亮的溫暖、照映的微紅。

她抿著嘴,帶著笑,忽然之間、又飽含著淚光,喜慶之中、又帶有不捨。

“阿姐......”

女子笑了,笑中含淚,伸出了手、輕輕放在少年的腦袋中,輕輕撫摸。

“沒想到,一別多年。原以為、便是陰陽兩隔。卻是沒有想到,還會再次遇見。當年的小七,還是小七。這些年,其實、你為我所做、都被我看在眼裡。”

“儘管,我並沒有意識。但還是能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女子伸出了手,也不知是何時。在她的掌間、出現了一片葉,入嘴、便是一奏。

此刻,天地四方、是轟鳴不絕、聲聲震耳。然而,女子的這一葉奏、落在少年耳中、是萬籟俱靜、只剩這樂聲。

“這是阿姐...當年自創的新調,這音韻是如此和諧美妙。你伴奏、我不會吹簫。只能輕輕的唱。這一曲唱完,那夕陽已落、只剩漫天紅暈、染紅了那小溪流,看著落葉在水面中輕蕩。”

“那清流伴隨、溪流兩岸人家升起的炊煙。這落葉的一路、便是青煙綠波相隨。這二月裡、總是溫潤,到了傍晚、便像是有濛濛細雨沾了衣裳、似溼非溼。迎面而來拂動楊柳的風、輕輕吹打在臉上,也只有暖意。”

只是、這炊煙,終有消散的那一刻。這落葉、到了最後,也會到達終頭。這拍打在臉上的清風,也不會停留。只是一瞬,便是要到九霄雲外。

少年抬了抬頭,兩袖之間隨風而起,顯露了寸寸相連。

他的臉,也不再稚嫩。只有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依然存在。

“相聚相離,又何必讓心起了漣漪,一圈又一圈,到了最後、繞成了千千萬萬解不開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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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結。

只有女子的聲音。

最後的聲音。

“小七,你須知道、這並不是一世不解。一念忘塵,便是不死不滅。又何需沉淪在夢境裡。這冰冰涼涼,呼吸微涼,這心寒涼、這不是阿姐所想見到,又何必為我墜落此網?”

“小七。如果可以,真想教你、這一紙薄涼,何必生死不棄,又何須情深厚重。這生死契闊的戲,應該由她來執筆。”

“由你,最愛的人執筆。”

風吹大起,在此刻、儘管這微風春暖,有著燈火照身。但對於少年郎來說,真當是冰冰涼涼,呼吸微涼,這心寒涼。

少年郎、再也感受不到暖意了。渾身上下、也只有冰涼。

袖子下的雙手,如同蓮藕般寸連。

他的瞳孔中,所倒映的再也不是一雙清麗冷豔的臉。唯一的痕跡、大概也只有眸中的含淚、嘴角未消的笑意。

這一眼,或許對於少年郎來說、便是永恆,便是刻骨銘心。

他笑了,又哭了。

只是他不會笑。也不會哭。因為他本就沒有喜怒哀樂的資格。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傷心。只是,他只覺得好痛好痛,或許萬箭穿心、也抵不過如此。

“花落花開,花開花落。這花落,花卻未開,又怎會有花落。阿七一直在等待,這花開的那一刻,只是、到頭來、曾經的花落、卻讓我莫要等這花開。”

遠方,處處硝煙。威勢已是驚天動地。遠塵即過,便是千萬裡。

近處,少年的眸中、只有面前這道已無心智的屍傀。

“阿姐,你說你想教我這一紙薄情。阿七活了這麼久,又豈會不知、又何須用教?”

他在自言自語。

“這生死不棄,這情深厚重。這生死契闊的戲,你說該由她來執筆。由阿七,最喜歡的人來執筆。”

“那阿姐...可知...阿七、最喜歡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