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身影、掠過了那一道光。於是那道光，也變成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的手中，還拿著一把劍。那一把劍的劍鋒，離瞎少年的臉，不過毫釐之距。
劍鋒三尺寒光，照亮了瞎少年的臉。照耀出了那一抹弧笑。
“你打不中的。”瞎少年再次向後倒退半步，離那劍鋒距離拉遠、指尖輕點在下、彷彿點在了水面中、盪開了漣漪。
鍾文飛所見世界是一片黑暗。他在這漣漪盪開的瞬間，看到了他那所在之地，那無聲無色的世界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這道光較為暗淡，是一道深灰色的流光。但在這黑暗的世界裡、卻是極為奪目。
當有了光，便不能再稱之為黑暗。
鍾文飛動手了，在這黑暗中、伸手向著那一道深灰色的流光翻手一按。當這一按之下，那漣漪更加動盪，餘波十里。
“當！”
有清脆的啪響、隨後響起沉悶之聲。這是手掌與身軀的碰撞。然後，又有什麼飛落墜地的聲音續響了起來。
這一切聲響，鍾文飛自是沒有看見，只是當那翻手之按，讓一道深灰色的流光倒落，他的世界再無光芒，再次回到了一片黑暗。
鍾文飛靜靜站在那裡，面帶微笑。緩緩轉頭看向東處。
夜，有一輪巨大的烈陽自東而升，陽光絢爛，驅散了整個世界裡的黑暗，於是瞎少年的世界有了光。
“先生，學生沒有辜負你的期望。”鍾文飛臉上帶著的笑意更濃。
此刻，有許多人被那道沉悶的落地聲給驚動了。也有不少人的目光，早就落在了那裡。
“那名學子是如何勝的？”
少年是一個瞎子，更是一個聾子。神識暗泯，無法探出。臺下的強者、也沒有感受到有神識出現。又是如何躲避對手的數次進攻。
“不可能！”
從比武臺中摔落的那名滿臉鬍子的少年從地上爬起、還未拍手抖動衣身，便是有灰塵擻抖落。
先前那一幕、他也沒有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敗。在他回神之時，便已經倒在了臺下的地上。
他明明那一拳已經擊中了那瞎子的右臉、明明勝卷在握，下一刻便是感覺到手臂之中有一股推力湧來，隨後身軀失重，直接順著自己的那一拳之力，墜落下臺。
“你明明是個瞎子，為何會連番多次避開我的攻擊？”
一次兩次，或許只是巧合，但他一共出招了十七次，全部被躲開，明明看著已經擊中、卻是還差一絲。
每一次，鍾文飛都好像是預知了他的出招最終落往之點。
“好一個細微識知!”有渡劫境長老感嘆道。
“不見輿薪、卻是明察秋毫。沒想到此次新生比試，會接二連三的出現驚震全場的學子。
陸炎、孟皓然，李雪。這三人自是不用說。那怪力提劍的徐敏是一位，這名瞎少年又是一位。
白露書院的人都知道，鍾文飛生來便是又瞎又聾，從未看見光明，也無聽過任何聲音。
少年自小便是瞎的，見不到光芒。更是見不到車上之薪，但對那一車薪之地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洞察對手一切。
少年耳朵失聰，聽不到動靜，自然不會是以生源感知對方的動靜。而是以入知之觸，感應身在四周。以自身感觸感應這風，這雨，這雪，這天地之中在運動的所有。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有渡劫境長老再次感嘆了一聲。
是的，一座天下的的發展從來都是天才輩出，不會是陸陸續續。
就像是山裡的花一般，夏天會有，秋天會有，冬天也會有，直至春初，便忽然間全部生髮出來。
天才輩出，但還是會有些段時間，如春竹般冒竹出來更多，更驚豔的天才。
三千萬年前，在那百萬年的那段時間，這座天下第二步強者接連冒出，先有散道人，神韻子，後有崆峒子，李山靈四位強者心中掌玄，成為第二步強者。
在此之後，鏤空島忘雪情，梁山山主呂頌賢，當今天下共主秦婉瑤。這是兩千萬年前至三千萬年前這座天下最巔峰的時代。直至天下共主新立後，這方天地雖說天才冒出一位又一位，但依舊無人踏出第二步。
“我白露書院自開創以來，便是天才雲集。但也只出現了秦山主一位第二步強者，這名少年，今後又能走到哪一步？”
這幾位渡劫境長老，在此刻對這名少年竟然有些期待。
只是這些渡劫境長老，以及臺下的那些強者，都猜錯了。
他並不是以自身感觸感知四方動靜。
“只因我心中有光。”鍾文飛依舊看著東方，笑著開口。
在他的黑暗世界中，像是有無數繁星。與一輪巨大亮圈彼此交輝。
這輪巨大亮圈，已經很難分辨究竟是明月，還是烈陽。
他看了很長時間，至今也未看出那一輪是太陰還是太陽。雖然他未看出，但他知道，那是直引他走出黑暗的唯一光芒。
“心中有光？”那滿臉鬍子的少年聽言一愣，很是疑惑。
鍾文飛搖了搖頭，從東方向收回了目光。抬頭而起，在眾人的不解中探出了手。
他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遮住了那顆烈陽，緩緩握起。一字一字開口說道。
陽光順著指尖的縫隙，照落在少年的臉上，灑灑揚揚，嘴角起弧。
“是的，他是我此生的第一道光芒。自他出現後，我的世界便不再是黑暗，我感覺就能觸碰到那藍天了。”
“他就是那天，只要這天在的一天，我就能看到一天這世界的色彩！”
“......”
“楚兄，這瞎...你門下學子說的那道光...是你麼？”
宋華仁看著臺上的那名瞎少年，又看向楚程開口問道，滿是羨慕之色。
剛才的比試他也看了，當看到瞎少年身影步法神妙、輕輕鬆鬆的破了對手的重招、也是無比羨慕，又是懊悔。
若知道這瞎子自身感觸這麼強，不管怎樣都會將其收入門下。
此次進前九十六的比試快要結束，只剩二十多個比武臺上的學子還在交戰。
剩下的四十名學子中只有兩個人說宋華仁門下。
他門下七十多名學子，未加上還在比武臺上的兩名學子，進入前九十六名的才六個人。而楚程門下不過四個學子，卻是四個全部進前九十六。
“李家小公主也就罷了，楚兄怎麼看出那瘦弱少女和那瞎少年是璞玉？還有那傻子....難道也真如楚兄那般所說，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麼？”
白露書院出現一個是傻子的學子，這雖然不是第一個，但絕對是第一個進入前百的人。
“應該是吧。”楚程點了點頭了，開口道。
當他第一次見到這瞎少年時，也是被他的心境給驚訝到了，認定此子很適合修煉九天玄功、比他自己還要合適。
楚程門下一記名弟子，四名學子。論真正的弟子，也只有那青年秀才一人。其餘若真的算，只是半師之宜。這五人中，楚程最為看好便是以凡人之身領悟夢道的記名弟子。
一場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一場風月。
楚程傳授了記名弟子風月決、等他夢道大成，領悟風月。筆起筆落、便是以夢為真, 現蒼茫雲海、天地山河。直通玄境之路。
其次、便是那個心如平鏡的鍾文飛。至於其他三名學子還是差了不少。
這一場比試終於結束。宋華仁那個班最後二名學子一勝一負，最終只有七人進入前九十六。
之後，又進行了大混戰。由那些淘汰的前二百名學子進行交戰，留下最後的四名弟子。與先前九十六名學子位前百
半個時辰後，第三場比試開始。最後一百學子，自然是精英的中的精英。
“奶奶...你沒有奶奶！我要吃奶奶！”
傻少年面前站著一個少女，此刻欲哭無淚。這名少女就是傻少年在第二場遇見的那一位，只不過因李家小公主的免戰名額，沒有與那少女一戰。
此刻，楚程沒有去看比武臺上的比試，因為本尊似乎被困在了什麼地方，無法脫出。
“本尊有難？需要需要小龍象陣？”
神念分身剛剛凝型，與本尊之間的聯絡也是時有時無，一個時辰前，感應突然消斷。
原本神念分身對這感應的消失並沒有在意，但在之前又有了感應。
“本尊被困?”楚程皺起眉頭，輕聲自語。
“以本尊和魔性分身，合一之力，除非是第二步強者，否則無人可困！難道真的是遇見玄境強者，將本尊困住了？”
之前接連的本尊感應，只傳來急需小龍像陣後又馬上失去了聯絡了，神念分身一點都不知道本尊那邊發生的事。只是知道定當是十萬火急。
“小龍象陣，至少得是成為核心弟子才能兌換。新生比試之後，還有一場講師之間的比試。若是勝了燕飛南，能不能成為核心弟子？”
楚程沉吟了片刻，覺得應該可以。只是看到比武臺上，比試依舊在繼續。突然覺得這場比試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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