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剛剛來到南州這片貧瘠的郊外不到兩個小時，並且此前他一直待在東洲，從未見識過其他州是怎樣的風景。
現在他見識到了。
老實說，感覺不能再糟糕了。
剛一下飛機，迎接他的就是滾滾熱浪，空氣中充滿了柏油和風沙的氣息，且異常乾燥。
在機場的時候還好，走到外面，入眼幾乎全都是凌亂的街道，簡陋的建築，當然也有豪華的地方，但那些富麗堂皇的豪宅就像一堆垃圾中閃亮的鑽戒，看起來就充滿了矛盾。
窮的很窮，富的很富，這是夏仁對於這座名叫珂爾斯城的第一印象。
雖然是十一月份，東洲早已入冬，甚至已經下了幾場雪，是南州這片地方，氣溫還是在三十多度，而且沒什麼風，就是熱，道路上盡是灰塵，每當有車輛行駛而過，都能捲起大片的塵土。
道路兩旁種的樹木夏仁沒有見過，所以叫不上來名字，不過不像東洲的樹種那樣枝繁葉茂，這邊的樹木樹幹普遍都是光禿禿的，少數的枝葉都長在樹冠最上方，站在樹蔭下乘涼是不用想了，跟站在大太陽底下沒什麼區別，這裡的空氣溼度很低，加上如此高的溫度，除非長時間生活在本地的人，已經適應了這種環境，否則三個小時不補充水份，恐怕身體就會缺水。
這座珂爾斯城和沙城緊鄰，距離莫卡大荒漠只有不到一百公裡，從這邊出發，應該能躲避掉大批敵人。
易知餘先領著夏仁他們到有錢商場買了幾件具有當地特色的衣服穿上，接著在路邊的有錢連鎖超市，買了幾瓶有錢牌礦泉水，然後到有錢客運公司，買了幾張大巴車票。
沒等多久，候車廳牆上掛著的顯示屏就顯示他們可以上車了。
於是三人便坐上了印有有錢傳媒廣告的有錢牌大巴車。
“8+128G，144HZ專業級螢幕……我們不止做手機，更懂你……有錢人，用有錢，越用越有錢……有錢手機。”
看著車載電視上有錢牌手機，夏仁終於忍不住了，問旁邊的易知餘：“南州的商品都沒有一個正經名字嗎？還是我受到了什麼收容物的影響，看什麼商品名都是有錢倆字？”
“習慣就好。”
易知餘對此見怪不怪，說道：“一路上咱們看到的東西，都是有錢集團旗下公司生產的，你沒有看錯。”
“哈？”
聽到這個解釋，夏仁反而覺得更加疑惑了。
“那其他公司呢？”
“有錢集團家大業大，前期能夠不盈利，甚至倒虧錢用優惠商品搶佔市場，反正有其他專案賺錢，但是那些小公司如果這麼搞，分分鐘破產，所以很快被擠出局，慢慢就只剩下有錢集團一家獨大，形成壟斷地位。”
“可是壟斷之後，就是收割了吧，成長到這一步的資本已經能夠嚴重影響、甚至直接左右民眾的生活，聯盟政府的議會不管嗎？”
“如果是壞的，當然要管，但是有錢集團不壞啊。”
易知餘看了一眼窗外，說道：“你剛在一路上，見到有搶劫或者其他犯罪行為嗎？”
夏仁搖搖頭，沒有。
“在三個月前，這裡由另外一個財團掌控，那時候珂爾斯城完全就是犯罪的天堂，市民一半都沒有工作，就連維持生存都困難，活不下去的人，就變成了邪惡份子，整天在街上，搶劫案每天都在發生，妓女和嫖客們光天化日地賣銀，平均每五個小時就有一人失蹤，到處都是賭館和酒吧，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壟斷，議會沒辦法為民眾解決就業問題，就只能向財團妥協，於是導致事態更加惡化。”
“原本珂爾斯城窮鄉僻壤的，不好管理，不過前幾個月原本佔據這座城市的財團高層所依仗的大都議員突然下臺，隨後有錢集團攜帶著成熟的產業鏈和管理經驗高調入住，短時間內就給這座城市注入了新鮮的活力，雖然現在看著民眾依舊很窮，但至少有了活路，能夠看到未來的希望。”
夏仁張了張嘴。
雖然早就聽說南州一些地區比較亂，其中尤以盛天大都最為出名，但珂爾斯城並不屬於盛天大都，而是索菲裡都，沒想到也如此黑暗。
他不禁疑惑道：“基金會總部離這裡這麼近，沒辦法插手嗎？有錢集團雖然現在看起來的是好的，但誰也不能保證他什麼時候會露出獠牙，開始吸血。”
“除非必要情況，否則基金會不干涉政治。而且沒有話語權的資本，就是好資本，有錢集團就是那種沒什麼話語權的。”
易知餘接著說道：“這其中有點複雜，聽說有錢集團也算是基金會的產業，我晉升到S級的時候粗略地瞭解過一點，但具體不是太清楚。”
基金會的產業？
夏仁想起了一個和錢這個字牢牢捆綁在一起的身影。
“你知道朱有錢嗎？他好像和基金會也有點瓜葛。”
易知餘回憶了一下，否定道：“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名字倒是和有錢集團一樣。或許基金會裡有這一號人物，但是我們的組織太過龐大，人員眾多，就算身為S級，其他的同為S級成員我都沒見過幾個。”
“行吧。”
夏仁不再多問。
他們乘坐的巴士還算比較新，但是經過風沙和灼熱天氣的摧殘，外觀看起來還是比較陳舊。
車上乘客大多也都是本地的，皮膚因為日曬充足，顯得有些黝黑，夏仁他們仨雖然穿著本地的衣服，但膚色差別有點明顯，還是能一眼看出來。
一個婦女抱著孩子，坐在夏仁前面的座位上，小孩雙手扒著椅背，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夏仁，充滿了好奇。
夏仁覺得好玩，便打算做個滑稽的表情逗他一下，結果被孩子的母親看到。
接下來的反應，出乎了夏仁的預料，那婦人在看到夏仁的樣貌後，趕緊將孩子摟在懷裡，同時低下頭，朝夏仁不停道歉，乞求他的原諒，是孩子不懂事云云，態度異常卑微。
夏仁被對方的反應也嚇了一跳，連忙說沒事，但那婦人明顯還是有顧慮，過了一會兒竟主動去前面司機那說了一聲，直接在這充斥著熱浪的戈壁灘上下車了。
夏仁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想要去阻攔，但是被易知餘摁住了。
“這附近就有一個小鎮，死不了人的。”
他雙手抱胸，說道：“那婦人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是因為咱們的膚色，還有行為舉止，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這種膚色在附近通常都代表著權勢。”
“可就算這樣也不至於吧？”
普通人用得著這麼害怕有錢人嗎？
夏仁自問在東洲，就算你開著頂級豪車，該等紅燈還是得等，誰也不會因為你有錢就如此敬畏你，頂多就是多給一點尊重。
怎麼到了這邊，有錢人就變得和猛虎一樣了，人人敬而遠之。
“如果你在這裡多生活兩天，大概就會明白。”
易知餘沒有跟他過多解釋。
最高聯盟政府雖然統一了，但地方上的政務，還是有些鞭長莫及的，因為歷史遺留原因，以及長年來本土文化的薰陶，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像大部分地區一樣保持文明，弱肉強食，在這些混亂的灰色區域有著更為直觀的體現。
太陽逐漸西移，時間也來到下午五點，氣溫終於開始轉涼了一些，微風吹在身上，還有些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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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車馬上就要到達距離莫卡大荒漠最近的一座小鎮，車上的乘客也幾乎下完了，就只剩下司機和寥寥幾名乘客。
但是在前方路口，忽然出現一道臨時設立的關卡，大巴車不得不在關卡前停下。
“檢查！”
幾名身穿警司制服的人走上車，領頭一個三十多歲的寸頭男人掃視一圈，徑直朝著夏仁的方向走來。
“請問，你們是要去總部的人吧？”
寸頭男走到易知餘面前，立刻換上了恭敬的表情，主動掏出自己的證件：“我是A級調查員，負責接應你們的。”
易知餘沒說話，伸手接過他的證件，簡單看了看，然後遞回去：“是真的。”
寸頭男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麼事不宜遲……”
“噗！”
他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不可置信地低下頭。
易知餘的手，正插在他胸口的位置，捏碎了他的心臟。
“抱歉，我最討厭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