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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獠牙

夜,溳水,十餘艘船隻正在夜航,船隊順流而下,經溳口入長江,再順流而下便可抵達黃州西陽,而前進目標正是黃州的宇文溫,此時在船艙裡挑燈夜讀。

從安陸到西陽,陸路距離大概在四百裡左右,水路距離差不多也是四百裡,如果騎馬晝夜兼程趕路,一天多就能趕到西陽,若坐船時間要久些,但他這次沒有選擇陸路。

即便再年輕,身子也禁不住這麼折騰,宇文溫之前晝夜兼程趕路,從嶺表廣州趕回山南安陸,是以嚴重透支了身體健康為代價,如今已經出現了記憶力下降、反應遲緩、哈欠連天的‘症狀’。

若再這樣透支下去,遲早要完。

比起後世,這個年代的交通狀況很差,晚上沒有路燈,更沒有車燈,騎著馬趕夜路很容易出事,一個不留神馬失前蹄的話,沒當場摔死也會被隨後而來的馬匹踐踏,非死即殘。

所以宇文溫選擇走水路回西陽,雖然夜航的風險也不小,但從安陸到溳口的河道沒有什麼激流險灘,又因為水運繁榮,船伕對溳水各處航道十分熟悉,所以能做到安全夜航。

如此一來,從安陸順流而下走水路去西陽,走水路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也正是因為如此,安陸和西陽之間的水運越來越繁榮。

此時的溳水上,除了宇文溫所在船隊,前後都有船隊在夜航,同樣是順流而下,只是不知對方目的地是溳口對岸的夏口,還是下游的西陽、武昌。

宇文溫的目的地是西陽,但要在經過夏口時停留一會,夏口作為鄂州州治,是長江上一個重要咽喉,為了以防萬一,他要瞭解夏口的防務情況如何。

夏口即後世武漢,具體來說是武漢三鎮之武昌,當然後世武昌和此時的武昌不是同一個地方,其中涉及到‘武昌’之名的西遷問題,而夏口自從東漢末年孫權築城之後,便一直是江防要地。

夏口城位於江南,對岸是漢水入江口——漢口,所以夏口同時扼守著長江和漢水兩條水道咽喉,若敵人要從長江上遊的江陵大舉東進要進攻下游建康,必須先拿下夏口。

同理,敵人若要從漢水上游的襄、樊地區出發,走水路攻打長江下遊建康,也必須拿下夏口才能順利進入長江。

自魏晉以來,凡是進攻建康的軍隊,必須突破長江防線,夏口首當其衝,東晉、劉宋、蕭齊、蕭梁時,鎮守荊襄的地方實力派向建康進軍,亦或是建康朝廷派兵討伐盤踞荊襄的逆賊,雙方都要爭奪夏口。

夏口對於長江防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對於宇文溫來說,湓口和夏口是西陽的東、西屏障,只要守住這兩個地方,那麼敵軍就不能從水路進攻西陽。

按照如今的局勢,能夠威脅湓口的是陳國水師,能夠威脅夏口的,卻是‘朝廷水軍’。

這個朝廷,當然是尉遲惇控制的朝廷,而朝廷水軍,當然是位於上游的水軍,也就是崔弘度指揮下的湘西道行軍的水軍,而對方已經攻佔了江陵城東南側的要津——江津。

而位於江津下游的巴陵,如今是鄂州刺史、水軍總管周法尚在鎮守,指揮著駐紮在巴陵的一隻水軍,規模不小。

無論是身為主帥的周法尚,還是廣大的水軍將士,都有豐富的水戰經驗,若按常理,周法尚肯定能守住巴陵,擊敗上游來犯的敵方水軍。

然而凡事未慮勝先慮敗,宇文溫在想一旦出了什麼紕漏,巴陵水軍意外敗亡,那麼巴陵下游的夏口,就要直面來勢洶洶的敵軍。

或者是漢水上游的襄、樊之地失守,敵軍大量戰船順流而下,那麼必須先拿下夏口,才能繼續東進,攻打西陽、武昌甚至湓口。

若巴陵、襄陽無恙,夏口就沒什麼危險,這兩處地方如今都在己方控制之下,但宇文溫出於有備無患的考慮,還是要查漏補缺。

所以無論上游地區情況如何,夏口城的防禦必須加強,留守夏口的鄂州長史鄭通,是宇文溫的人,這位政務能力不錯,但軍務方面的能力似乎不高。

因為鄭通以前從沒領兵打仗,就任鄂州長史後,只是在管治安時抓抓蟊賊、清剿水寇,帶兵能力還未經受考驗,故而宇文溫有些不放心。

夏口這種要地,按說要能夠獨當一方的大將坐鎮,奈何周法尚前出到巴陵,宇文溫手上也沒有別人可用,所以只能信任鄭通能夠扛起大梁,做好守戶之犬。

那萬一巴陵失守、襄陽失守然後夏口也失守了呢?

西面的夏口完了,東面的湓口若也淪陷,北面又有敵軍突破大別山脈,黃州該怎麼辦?

這種極端的情況,宇文溫不認為會出現,因為宇文氏苦心經營山南多年,他也苦心經營黃州多年,如果還被人輕而易舉攻城拔地,那麼可以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若真的被人兵臨西陽城下,意味著一切都完了,昔日聚集在宇文溫身邊的利益團體,都要為自己的尋找後路,那麼偷偷逃跑,或者做內應偷開城門等等行為會防不勝防。

宇文溫可不想淪落到那種悲慘的下場,先砍死女眷,讓兒子們化妝成乞丐逃跑,再找棵歪脖子樹上吊,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他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

夜風起,船艙內燭光搖曳,宇文溫手中的冊子裡所繪製圖形,在閃爍的光照下陰晴不定,那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巨大的地盤、人口、兵力、戰馬差距,是尉遲氏對宇文氏開戰時,尉遲氏一方保有絕對心理優勢的依仗,這種差距無法短時間內拉近,所以宇文氏就得想辦法‘抄近路’。

戰事起,世人都認為這是宇文氏的末日,既然末日來臨,那麼就是末日科技派上用場的時候。

所以,當宇文氏的獠牙亮出來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

夜色下,三臺河畔,戒備森嚴的工坊內燈火通明,無數忙碌的人影之中,排列著許多裝置,工坊旁的水車將河水提到高高的水箱上,而水箱流出的河水推動著水輪不停轉動。

轉動的水輪,讓充氣泵不停運轉,向一個個儲氣罐打氣,待得氣壓表指標轉到錶盤上黃色區域時,有人將氣罐取下,換上空的氣罐。

充好氣的氣罐經檢查後依次入木箱,與此同時裝箱的還有“水連珠”。

乾興元年式連珠銃,是在正統七年式的基礎上改進而來,同樣簡稱“水連珠”,技術參數亦相同:可更換式儲彈管,每根儲彈管備彈二十發,作戰狀態下,每個士兵備彈兩百發,高壓氣罐十個。

射速為一分鐘二十發,對於輕甲目標,有效殺傷射程七十五步;對於重甲目標,有效殺傷射程二十步。

五百士兵手持水連珠,可以在半個小時內,把隨身攜帶的十個儲彈管全部打光,累計發射彈丸十萬發,敵軍除非將盾牌擋在面前,否則沒人能在這樣的彈丸風暴裡活下來。

新舊兩款水連珠的技術參數相同,但故障率不同,新款連珠的故障率比舊款水連珠的故障率降低不少,當然,造價就更貴了。

但再貴也值得,林有地準備好的一千杆水連珠,能夠保證氣銃兵參加三場大戰,至於參加第四場大戰時,手中還有多少能用的水連珠...

那就只能燒香祈禱。

此時林有地關心的不是這個問題,他和一群人圍在工坊一隅,看著面前一個奇特的裝置,那可是凝聚了他們許多心血,花了數年時間才完成的作品,如今就要運出去使用了。

“管事,這東西果真要用麼?”

“當然,不然我等造出這東西莫非是拿來當擺設看的?”

“可是...可是一旦操作不當,那可是會死很多人!”

“所以就要規範操作就行了,獠牙是用來咬東西的,不然長出來有何用?”林有地笑了笑,隨後下令:“現在開始測試!”

。。。。。。

午後,晴空萬里,微風徐徐,荊州(江南)州治公安,此時被圍得水洩不通,城外豎起一座座投石機,那是江南西道行軍在準備攻城。

守城的是湘西道行軍,其主力已經被元帥崔弘度調去攻打上游的江陵,而餘下一部據守公安,要儘可能拖延江南西道行軍的西進步伐。

不久之前還是友軍的兩支軍隊,如今一攻一防刀兵相向,爭辯孰是孰非已沒有意義,只有勝利者才能對是是非非做出結論。

水軍總管、權巴州刺史周法尚,此時正在座艦上用千里鏡看著江畔的公安城,此次他率軍從巴陵出發,水路並進攻打公安,是為了解除巴陵的威脅,也順便給江陵解圍。

作為江南西道行軍的總管,周法尚受行軍元帥宇文明節制,而宇文明離開巴陵趕赴安陸時,已經將巴州安危託付給周法尚。

周法尚久經沙場,知道巴陵的安危關係重大,一旦失守,不僅導致南側的湘州大門洞開,還意味著下游夏口要直面敵軍的攻勢。

所以,為了確保巴陵乃至巴州的安全,周法尚決定主動出擊。

西陽王宇文溫常說,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周法尚對此深表同意,他要守住巴陵,不能滿足於當一隻守戶之犬,只要攻克了上游的公安,攻防局勢就會隨之而變。

湘西道行軍忽然發難,襲擊梁國江津,繼而進攻其國都江陵,一時半會還沒能攻下,那麼江南西道行軍只要攻其側翼,對方就只能分兵,有效緩解江陵城守軍的壓力。

這是積極的戰術,好過在巴陵傻傻守著,坐看蜀地敵軍源源不斷往江陵增兵,所以周法尚和部下計議妥當,一面派人到安陸稟報軍情,一面直接發兵西進。

拿下公安,路上兵馬可以直接進攻西北方向的馬頭岸,而馬頭岸正與江北的江津隔江相望,屆時盤踞江津的敵方水軍要麼往上游撤退,要麼就得和江南西道行軍的水軍決戰。

只要擊敗崔弘度的水軍,江陵的局勢自然轉危為安,而如何讓對方的水軍來決戰而不是逃跑?

那就得攻其必救,也就是攻打公安城。

公安就是決戰之地,周法尚水、陸並進攻打公安,就是想引來崔弘度的水軍然後解決掉,而對方當然也想解決他的水軍,所以,敵軍果然來了。

經部將通報,周法尚看向西北方向,那是他的船隊所處江面的上游,此刻江面上桅杆如林,崔弘度的水軍已經從江津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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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夏秋之際,風向多變,而敵方水軍船隊位於上游,還未開展便佔據上風,但周法尚卻不以為然,因為水戰的門道,可不沒有那麼簡單。

敵軍來犯,他下令命己方戰船排好陣型主動迎戰,敵我船隊慢慢接近,衝在最前方的自然是蒙衝鬥艦等快船,雙方戰船形制大體相同,不過周法尚一方的快船之中,有些船卻有些特殊。

這些船船身狹長,和尋常快船無異,但卻沒有船槳,也沒有船帆,甲板如同屋脊般中間凸起兩側傾斜,上面覆蓋著生豬皮。

船尾水面下不斷有浪花翻滾,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停轉動。

這些無槳船在其他快船的掩護下,向著上游而來敵軍快船迎去,強行衝破攔截,繼續向著敵軍大船前進,許多無槳船被火箭射中,卻毫髮無損。

湘西道行軍將士見著如此怪船不由得詫異不已,他們想不通這種船及無槳也無帆,到底憑什麼能在水面上疾馳如飛。

但不管怎麼說,對方已經逼近,也許是用火攻,也許是用轟天雷,所以各艘戰船上的拍杆準備就緒,等著對方貼近船舷之後立刻發拍。

然而這些無槳船卻是正對著各艘大船船頭而來,接近到弓箭的射程範圍後,每艘無槳船船頭忽然探出一根長杆,長杆的末端‘串’著一個巨大的包裹狀物體,與此同時船速瞬間加快。

宇文氏獠牙之一,壹式撞杆雷擊艦,人力踩踏驅動,螺旋槳推進\\倒退,傳動軸入水處有油封軸套進行密封防水,成員五十人,戰術航程五里,衝刺航程一百步。

船首艙有大型護盾,護盾外安置撞杆轟天雷一顆,裝藥一千斤,撞擊\\拉發雙引信點火,迎頭攻擊敵軍船首,一發命中可直接擊沉大型樓船。

雷擊艦‘鎖定’了各自目標,全速向前衝刺,陣陣巨響中水柱沖天而起,激起無數猩紅水霧,十餘艘大型樓船、車船的船首被炸飛,船體由於大量進水而急速傾覆。

完成攻擊的雷擊艦切斷船尾平衡配重塊,船上成員反向踩起腳踏讓船隻向後行駛,後退了數十步距離後,第二波雷擊艦攻擊佇列向前突入。

操練已久的雷擊戰術順利實施,只是片刻功夫,湘西道行軍的船隊便損失慘重,旗艦化作殘骸,帥旗早已不知去向。

周法尚放下千里鏡,淡定的下令:“擂鼓,全軍戰船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