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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喜訊?

上午,大帳內,尉遲順獨坐發呆,案前放著兩道詔書和兩封家書,昨晚詔書和家書同時抵達,在一道詔書裡,天子封他為安固郡王,子尉遲嘉德為安固郡王世子,夫人王氏為安固郡王妃,食邑萬戶。

又拜為太師,加殊禮,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授大司馬,以本官任河南道行軍元帥,豫州牧,持使節都督豫、亳、徐等二十五州諸軍事。

這一道詔書,讓尉遲順進爵為王(郡王),讓他統帥黃河以南、虎牢以東所有官軍兵馬,讓他自行處置豫、亳、徐三總管府軍政事務。

換而言之,他就是黃河以南、淮水以北、虎牢以東、青州以西廣大地區的王,一切事務均由他自行處置,無需上奏天子,也就是“專斷”。

若換做以往,這對於尉遲順來說可以說是“喜訊”,然而另一道詔書中的內容,卻讓他高興不起來。

丞相、蜀王惇,討伐逆賊時身被重創,不治,薨於鄴。

尉遲惇死了,尉遲順的弟弟尉遲惇死了,雖然兩人是同父異母兄弟,雖然兩人的關係不怎麼樣,但尉遲惇繼蜀王位後好歹撐起了先父打下來的基業,尉遲順不服也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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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順和尉遲惇再有恩怨,也是私人恩怨,尉遲惇作為父親指定的繼承人,至少很好的挑起了家族重任。

而現在,尉遲惇去世,對於尉遲順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他沒想到寧平故城一戰,弟弟竟然會身負重傷,以至於傷重不治。

那一戰,敵軍主帥是邾王(西陽王)宇文溫,是尉遲順的女婿,也就是說,他的女婿擊敗了他的弟弟,導致他的弟弟傷重不治。

這一結果,是尉遲順沒有想到的,他於戰前分兵增援尉遲惇,知道己方要攔截一支敵軍,其主帥若是女婿,女婿恐怕要完、自己兩個女兒要守寡,可結局卻是反過來的。

尉遲惇死了,留下孤兒寡母,女婿還在亳州虎視眈眈,下一個目標就是駐紮曹州與其對峙的官軍。

而對於日益危急的戰事來說,後方更讓尉遲順焦急,因為繼蜀王位的竟然是世子,他的小侄子。

父死子繼,理所當然,但是得分時候,蜀王的人選不僅決定著王位歸於誰,還決定著尉遲家族命運,如今的關鍵時刻,尉遲順認為只有自己才是蜀王的最佳人選。

只有他繼蜀王位,才能最大可能穩住因為尉遲惇去世而變得不穩的朝局,也就是說,只有“弟終兄及”,才能有效凝聚尉遲家族的力量,這一點,他認為弟弟尉遲惇臨終前應該能想到。

然而,弟弟負傷傷重,秘密回到鄴城後,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

尉遲順心中有些悲憤,他為了家族可以放下和尉遲惇的恩怨,而對方,關鍵時候還是沒有放下。

如果說,此時尉遲氏已經掃平宇文氏,朝野內外再無敢反抗者,尉遲惇如此安排到也說得過去,但如今局勢危機,宇文氏的軍隊就要打到黃河邊上,而朝廷內部正因為官軍接連失利而人心惶惶。

這種時候讓一個小孩子出來挑大樑,挑得動?

天子是假的,是個傀儡,朝廷大權集於丞相府,小孩子當了蜀王、丞相,誰相信一個小孩子能治理國家?

尉遲順想到這裡,目光轉到案上的一封信,那封信是他的繼母、蜀太上妃王氏親筆所寫,王氏在信中請求他摒棄前嫌,為了大局著想,輔佐小侄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家族沒了,什麼都沒了,王氏希望尉遲順能以家族利益為重,抵禦強敵,保得家族安全,同時也是保得家人安全。

當年爾朱家族內訌而導致滅亡的教訓,絕不能重演。

王氏在信中說,尉遲佑耆會任洛州總管,鎮守洛陽;尉遲勤會進爵太原郡王,**河東;尉遲敬任相州總管,護衛京城;尉遲安將出任冀州總管,和尉遲敬各自操練新軍。

尉遲順的侄子尉遲靖,任河陽總管,諸位尉遲家的男兒擔當大任,要為家族渡過難關而努力。

如今正是尉遲家族面臨嚴峻考驗的時候,王氏希望尉遲順謹記爾朱家族敗亡的教訓,以家族為重,切不可意氣用事。

王氏在親筆信的末尾,為先前母子之間的仇怨道歉,說待得他凱旋班師,會親自賠罪。

父母再有錯,子女也不可能讓父母向自己道歉、賠罪,此乃人倫綱常,所以尉遲順不可能真的讓王氏向自己賠罪,對方在信裡如此放低姿態,也許是真心緩和關係。

或者是緩兵之計,待得局勢好轉,又翻臉。

尉遲順年逾不惑,外孫都差不多十歲,不會被幾句軟話迷惑,幾十年的恩怨,哪裡是幾句話能夠化解的?

父親續娶之後,尉遲順及兩名兄長,和繼母所出四弟、五弟關係很差,這都是拜繼母王氏極度偏心所賜,如果對方稍微處事公平一些,何以至此。

所以,口口聲聲說以家族利益為重,結果呢?讓一個小孩子繼蜀王位,小家夥哪裡挑得起家族重任?

這個時候,家族利益為重在哪裡?你就是不想讓我繼承父親基業!

尉遲順越想越氣,但隨之而來的是無奈,即便他對王氏再不滿,但王氏說得很對,如今家族利益為重,他要是搞內訌,尉遲家族就會像當年的爾朱家族那樣敗亡。

他的女婿是宇文溫,宇文溫是杞王宇文亮的親生兒子,尉遲順知道自己若是帶兵投降,女婿看在女兒的份上,怎麼都會拼盡全力保得他一命,所以自己不是沒有退路。

然而家族怎麼辦?

尉遲順覺得自己若是臨陣倒戈,導致家族覆滅,日後哪裡有臉面對父親的在天之靈?

更別說他的夫人..王妃和世子還在鄴城,自己拋妻棄子苟活,以後還有臉見人?

想到這裡,尉遲順滿嘴苦澀,案上另一封信是他的王妃王氏所寫,王氏在信中說,家裡一切安好,尉遲嘉德已經被任命為左宮伯,宿衛皇宮。

尉遲嘉德原是尉遲順的侄子,當年由祖父尉遲迥做主,成了三叔尉遲順的嗣子,而現在,尉遲順知道兒子擔當重任,同時也成了人質。

當年,**河南的東魏大將侯景叛亂,致使留在鄴城的妻兒倒黴,所以,現在**河南的尉遲三郎也要來一遍?

進爵郡王,這是捧,給好處;讓尉遲嘉德宿衛皇宮,這是暗地裡要挾,如今強敵在外,面對繼母的軟硬兼施,尉遲順還能說什麼?

還能有什麼“衝動”?

尉遲順將詔令和家書收好,看起輿圖,對他來說,當務之急,得穩住戰局,化解眼下的威脅。

當面的宇文明還好說,對方是下定決心對峙,把他釘死在許昌,而在東面亳州,他的女婿宇文溫,好像又開始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