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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算計

“席勝要登門拜訪?”宇文溫問道,他看著手上的拜帖,頗為意外,今日中午剛從安吐羅府上回來,留守使邸的鄭通便將席府的拜帖呈上。

鄭通點點頭,說上午時席府管家送上拜帖表明來意,是席二郎過幾日想登門拜訪,為那日在壽春城外的誤會賠罪,宇文溫細細看了一遍拜帖,然後將其交給鄭通。

“使君,此乃陽謀,席勝來者不善!”

“那是,這位一直縮在府裡不冒頭,若是真要賠罪早來了,挑這個時候,其中定有蹊蹺!”宇文溫,“他從出門到使邸然後回府,這期間出了什麼意外,本官便成了首要嫌疑人。”

“然後使君為了自證清白,說不得待在使邸,除了入宮或者面見丞相,哪裡都去不了。”

“所以咯,在壽春城外本官說要閹了他,他便要在大牢閹了本官,這事情鬧大了,他被迫留在鄴城足不出戶,所以也要反咬一口,讓本官也足不出戶。”

“使君,對方果真如此行事那可不好辦,這席勝若真是有心,安排個人在半路放冷箭,即便是射空也能鬧出不小的動靜,我等怎麼防都防不住,還得無端招來懷疑。”

“你的看法如何?”

“使君,不如明日外出逛街,然後...”鄭通一副‘你懂的’表情。

宇文溫卻說這樣太沒創意了,席勝如果要潑髒水,那會千方百計的掌握主動權,他若是要自導自演‘遇刺’,搞不好這席二郎過幾日又上門了。

“一個人要裝睡,那怎麼也叫不醒,所以不如讓他一直睡下去吧。”

“使君,若要行那事,如掩耳盜鈴,即便不留下證據,可嫌疑是沒法洗掉的。”鄭通說道,他知道宇文溫決心已定,但還是盡力勸解。

宇文溫坐在書案後思索著,他面臨的局面確實如鄭通所說,正如他要是有了三長兩短,人們的懷疑對象首先是席勝,而席勝若是也有個三長兩短,他便是首先被懷疑的人。

但那又如何,不留下把柄,誰敢把他怎的!

“掩耳盜鈴,說的不錯,只是前提要讓人看見本官盜鈴。”宇文溫不以為意,“總不能席勝有個三長兩短,都要找本官算賬吧,那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下去?”

“使君莫要急躁,提防對方來個欲擒故縱。”

“你是說席勝有可能故意刺激本官,為了避免被潑汙水來個先下手為強,然後他守株待兔,把本官派去的人抓個現行?”

“正是,畢竟鄴城算是他的地盤,使君不能不防。”

“防不勝防,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使君,我有一計,可將此事輕鬆化解...”

見得宇文溫頗感興趣,鄭通便將他的計策全盤道出,其實很簡單,對方若是要自導自演來場刺殺,那得選在使邸附近,否者無法讓人聯想到是宇文溫下的‘毒手’。

那麼他們只要在使邸附近嚴密監視,必要時讓使邸吏員一同監視,只要抓到了假刺客,那汙水是席勝自己喝了,若是其隨行人員動手,有吏員作證也好辦些。

“使君,屆時我方人員都在使邸,動向讓吏員知道,嚴防死守即可。”

“本官方才說過了,一個人要裝睡,你怎麼叫都叫不醒。”

“那...不如這樣。”鄭通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我們也來個假行刺,直接把髒水潑給對方!”

宇文溫聞言思索起來,鄭通的說法讓有些無語,正所謂“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這樣一來他和席勝之間無非是看誰更不要臉。

席勝要潑汙水,那他先一步潑出去,可萬一對方再先一步的話呢?還有完沒完了?

對方要自導自演‘遇刺’,那得在使邸面前才有效,而且沿路過來得坐車,否則騎著馬招搖過市,也得擔心宇文溫真行刺了,那麼地點肯定在使邸大門處。

如果雙方都居心叵測,搞不好屆時使邸附近會‘人山人海’,不光他們兩個的人會佈防,連著秋官府也會派人來維持治安免得出問題,那麼多雙眼睛關注下,要搞小動作很難。

演戲要是演砸了,被人當場抓個現行可真是很丟臉的。

“鄭主簿,萬一到了那日,同時有兩撥人行刺,一個刺殺本官未遂,一個刺殺席勝未遂,你覺得丞相會怎麼看這件事情?”

“呃,是下官疏忽了。”

“所以咯,要是在使邸大門同時有兩撥刺客出現,這和小孩子間慪氣,互相扔屎的把戲有區別麼?”

。。。。。。

“宇文溫有什麼動靜?”席勝問道,他如今正在後院花園乘涼,站在面前的則是他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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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主,那廝沒有什麼動靜,”

“沒動靜?是你們沒發現吧!”

“是是是,小的們再加緊戒備。”

席勝嗤笑一聲,從旁邊的食盒裡拿出個糕點吃了,身後一名侍女則輕輕給他捶背,又有一名侍女給他捏腳,這些都是他調教過的人,不怕洩露些許機密。

昨日他決定主動出擊,所以今日上午便讓管家到使邸送了拜帖,說數日後要登門拜訪給宇文溫賠罪,實際上是要找麻煩。

席勝當然不會去挑釁宇文溫,相反,他要放低姿態去‘負荊請罪’,關鍵不是這裡,而是要安排得力之人,扮做刺客來一場刺殺,把汙水潑到宇文溫那邊。

他兩個在壽春城外發生衝突有過節,前不久宇文溫被當做妖道抓進大牢,後來差點被閹,是他收買掌囚做出的事,雖然沒有留下把柄,但依舊成為被懷疑的目標,原因在雙方事前結怨。

所以席勝此次要是在使邸附近‘遇刺’,即便沒有證據證明是宇文溫所為,但上面的大人物們必定首先懷疑這位西陽郡公,認為是其狗急跳牆行刺席勝。

沒有證據不能抓人,但形勢會起變化。

被父親軟禁在鄴城的席勝,變被動為主動,可以堂而皇之離開鄴城,這樣可以算是避難,而尉遲丞相為了避免事態惡化,多半也求之不得。

席勝當然不會認為宇文溫有那麼蠢,他來到鄴城這麼久都沒去對方那裡賠罪,如今突然要以此名義登門拜訪,那麼宇文溫必定起疑,所以接下來的應對也很有講究。

他要給對方潑汙水,對方也許會想到這一點,所以不會老老實實接招,得想辦法化解,要麼是婉拒,這樣一來顯得席勝“君子坦蕩蕩”,宇文溫“小人長慼慼”。

要麼是鋌而走險,趁著他出門來個真刺殺。

宇文溫知不知道那日在秋官府大牢差點被閹,幕後主事是他席勝?肯定知道!

席勝判斷對方只是沒有證據方才隱忍,所以此次自己用陽謀,讓對方知道自己又要潑汙水,搞不好一怒之下鋌而走險。

那麼他只要抓到對方派來的刺客,往丞相那裡一交,局面完全逆轉了。

尉遲丞相要顧及山南宇文亮,所以要對宇文溫客氣,但丞相同樣也得顧及追隨者的感想,所以也不能偏袒宇文溫太過,席勝知道只要宇文溫派來刺殺他的人落,那對方得倒黴。

別的不敢說,弄得灰頭土臉是必然的,尉遲丞相即便知道宇文溫報復行刺,但明面上也不會聲張,不過私下裡拍案訓斥是免不了的。

一想到宇文溫那噤若寒蟬的樣子,席勝心中快意非常。

那日\他在壽春城外,被宇文溫當著眾人的面,抽了許多耳光,算是顏面盡失,這個仇席勝可是念念難忘,不想辦法反擊,席勝可咽不下這口氣。

管家匆匆走來,向席勝稟告說西陽郡公宇文溫接了拜帖,要在使邸恭候席勝大駕光臨,聽得這麼說,席勝頓時來了精神,他問心腹們怎麼看。

“郎主,莫非這宇文溫沒想到那一步?”

“他沒那麼蠢吧...”席勝有些擔心,他絞盡腦汁設下的計謀,如果宇文溫絲毫沒有察覺,然後真這麼容易成了,還真是讓人意興闌珊。

“郎主,宇文溫肯定在暗地裡算計,我們不得不防。”

“說得對!你們安排仔細了,個個都把眼睛睜大些,那廝肯定要派人行兇,把府邸和去使邸的沿途地段都看好,一定要抓到他派出來的刺客!”

“郎主,宇文溫莫非是想守株待兔?”有人說出了擔心,他見席勝看向自己,便說出了自己的擔心:“萬一宇文溫在使邸附近安排人手,等到我們的人假扮刺客動手時,他們來個守株待兔可不妙了。”

“不光如此,萬一對方也來個假扮刺客,在使邸門口假裝行刺他自己,那可麻煩了。”

席勝聽得這麼一說,眉頭緊鎖沉吟起來,他之前一時興起,要算計宇文溫,腦子裡想的是抓對方的破綻,可如今心腹們的說法也有道理。

萬一那個宇文溫不要臉,也給他潑髒水,那搞不好會弄巧成拙,他光顧著防備對方派出的刺客,卻沒想到對方也有可能會自導自演,如以此來計劃得趕緊變動一二。

他‘遇刺’之事必須上演,而且得在使邸附近發生,若是在自己府邸大門來一出,很難讓人聯想到宇文溫。

而且為了把戲演得像一些,席勝還得乘車前往,一來表示自己確有戒備,二來防備對方真的派出刺客行刺,若是大大咧咧騎馬前往使邸,恐怕真的會鬧出人命。

到了那日,使邸門口應該會戒備森嚴,雙方安排的‘刺客’要動手可能會很難,所以還得精心策劃。

“無妨,我想到辦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