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既滑稽又難堪。本來一名主教有點金銀首飾算不上什麼，對於聖光教會來說，金銀本身就代表了聖光在世間的某種代表。但被一枚金戒指劃傷臉這事以及它的象徵意義就讓主教感到十分尷尬了。
偏偏幾個當事人看起來都不像是樂意為自己遮掩過去的樣子。主教垂頭喪氣地想道。
來人身材高大，體型有點微胖，滿頭金髮，身穿華麗的金邊繡袍，頭戴漂亮的水晶王冠，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手裡拿著一條黑色的馬鞭。不是旁人，正是洛丹倫的國王。
看清那個騎著馬走出傳送門的人的面容時，治安官克里曼第一時間單膝跪地，低聲咒罵的主教威綸見到來者也立刻閉了嘴。儘管理論上主教享有宗教特權不需下跪，但此時已經半躺在主教還是選擇單膝跪地表示恭順。
“恭迎陛下。”房間所有人齊聲呼道。
“得了得了。都起來吧。無關人員都給我出去。克里曼和與今早沃頓勳爵有關的人留下。”洛丹倫國王法蘭二世揮揮手趕走其他無關人員。
威綸主教再次感到難堪與窘迫，他注意到國王發現自己竟然是“涉案人員”時射過來的眼神明顯不善。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克里曼才站起來，向國王彙報他的發現。
“勳爵一家是被一種恐怖生物害死的，全家人幾乎都被開膛破肚，極為悽慘。微臣認為一般人斷無能力做出如此殘虐暴行。威綸主教是本案唯一倖存者，之前類似案件的目擊者雖有僥倖存活者，但都心智喪失，只會胡言亂語。”
主教發覺，治安官沒有提到為何自己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變成瘋子的原因。
國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明白了。然後眯著眼說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微臣最早在銀騎士中服役，後來蒙陛下垂青，三年前讓微臣做了布瑞爾的治安官，至今微臣已為陛下效力了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但你還是打算欺瞞我！”
“陛下！”
“我聽說，勳爵這事以前布瑞爾就發生過類似的事件，還不止一次？”
克里曼無言以對地垂下頭。
“哼！你就職那天我就和你說過：‘不要眼睛老盯著什麼政績’，希爾斯布萊德的白羊城的治安官倒是年年政績斐然。然後呢？一城百姓死於非命！現在你也來這套！這是你能解決的嗎？不上報等著當冬幕節禮物嗎？”
“微臣死罪！”
“記住！下次我要再知道你對我隱瞞了什麼大事！我不但撤你的職，連你家的城堡我也一併收回！把你的妹妹嫁給一個又醜又窮的廷臣。”
“是，微臣一定將功補過。”
君臣的對話讓一旁的主教感到震驚。什麼！白羊城一城百姓全死了？白羊城位於南海鎮東面，背山而建，是希爾斯布萊德丘陵中數一數二的堅固堡壘，怎麼會突然？主教努力按耐住心中的震驚，想到那邊的柯林斯主教還曾是自己的導師之一，不禁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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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國王翻身下馬，找了張座位坐下，“你打算怎麼將功補過？事先說一句，這個案子我會交給專人去做，別想著在這方面找回場子。”
“勳爵的死一定會引起震動，現在最重要的是安定百姓情緒。”
“說下去。”
“這半年在布瑞爾販賣‘迪根樂’的團伙微臣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微臣打算趁機出手把他們一網打盡。”
“都有誰涉案？維爾福和科利爾兩位勳爵家裡有人涉案，還有一位子爵為團伙的一個頭目充當保護人。”
“做的乾淨一點，殺點人也沒關係。”
“是！”
“還有呢？”
“市議會在商議舉辦仲夏節，微臣希望陛下能允許舉辦一場比武大會。”
“呵呵，克里曼，你總能搔到我的癢處。當然可以，由王家出錢舉辦，如果有賽馬大會就更有趣了。”
“微臣謹遵王命。”
“好啊，看來克里曼你還沒有失去銳氣。我很高興。記住，犯錯不可怕，怕的是錯了以後再也爬不起來。那麼。。。”國王隨手拿起餐桌上的酒杯，克里曼立刻站起來為國王斟酒，“我們的主教大人，您打算為布瑞爾貢獻點什麼？”
感受到國王扎人的目光投向自己，讓主教感到渾身不自在。
“國。。。國王陛下，微臣也。。也願意盡忠。”
“哦？這倒新鮮，難道您之前沒有為王國盡忠過嗎？”
“不不不，之前也是盡忠的，微臣一直是您忠誠的僕人。”
“你以前不是烏鴉堡的副主教嗎？”
主教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自己的確之前是烏鴉堡的助祭，教會得知布瑞爾的主教被關押以後才被派到這裡來補缺。這種事在教會裡很常見，因為主教首先必須忠於教會，其次才是忠於教區的國王。
“那。。。那是兩碼事，我的陛下。我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鑑，聖光感知到陛下的仁德與才幹，特意派我來侍奉陛下。。。”
“看來我還得感謝聖光垂簾啊，派了個了不起的人物來輔佐我。被我扔在這小小的布瑞爾還毫無怨言，這位聖光信徒不但能力出眾，還法力高強，竟然在趕跑了滅了沃頓勳爵滿門的魔頭。”國王向威綸投來的目光與他的口氣一樣冰冷，法蘭二世喝了口酒，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打算這樣對你的信徒宣告啊？聖光的使者大人？”
“微。。。微臣不敢。”主教垂下頭，坦白說威綸的確打算把今天的遭遇作為補道的素材。畢竟以聖光之力逼退那個怪物的確是事實，而聖光的奇蹟一向是傳教時重要部分，但威綸覺得國王顯然不希望自己透露關於那怪物的一個字。
“聽著，聖光的使徒。你要是把那怪物殺了，並且踩在他怪物頭上向我宣告你的功績。那麼你想怎麼吹噓我都隨你。但問題是那怪物還沒死，而我們對他毫無瞭解。如果某一天我聽說這只怪物殺了更多的人或者幹出別的不可饒恕之事是因為你向他人吹噓你那點可憐的功勞。我可不管你是誰的弟子效忠於誰，我一定會派人絞死你，送你去見你的聖光。”國王眯著眼警告道。威綸感覺自己在渾身發抖。
“是。。。是的。微臣一定守口如瓶！守口如瓶！”威綸忙不迭地說道。
法蘭王滿意地點點頭，一口把杯子裡的殘酒喝個精光，“我該走了。孩子們，祝你們一切順利。”法蘭王放下酒杯，爬上他的駿馬凌空抽了一下馬鞭，“我們走！羅伯。”
伴隨著一道刺眼的光柱，國王連人帶馬消失了。
“願聖光保佑我等。”主教下意識地說道。
“是啊，願聖光垂憐。”治安官機械地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