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瓦尼一瘸一拐地走到河邊，試圖趁著魚人還沒把屍體拖走前去碰碰運氣。
瓦尼是一名“無籍者”，按照銀松森林慣行的法律，每一個百姓都必須在當地政府進行登記。無論是自由身還是奴隸，在瑟伯切爾聯合體都必須登記造冊。不過這項不得人心的法律一直遭到許多人的抵制，瓦尼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他沒有在瓦尼的肩膀上刻上代表奴隸的標記，也沒有給予他自由之身，這意味著瓦尼屬於他主人的“非法財產”，這讓瓦尼的主人能省下每年幾個銀幣的“人頭稅”和其他規費。
不過“無籍者”這一身份沒有給瓦尼本人帶來任何好處，相反為了防止瓦尼這樣的“非法財產”流失，瓦尼被他的主人帶上沉重的腳鐐，夜裡睡覺時瓦尼還會被人與其他“無籍者”捆在一起。
但即使如此，瓦尼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逃跑的念頭。瓦尼知道自己在銀松森林最北面城鎮之一，只要向北再跑上一天半，他就能進入一個叫做洛丹倫的國家。瓦尼聽說過，奴隸如果去了那裡就能過上好日子，起碼不會再被他的主人捉回來。
當然瓦尼也很清楚這樣做的巨大風險，自從上一次不成功逃跑被主人的衛兵折斷了右腿之後，瓦尼做任何事都儘可能地謹慎小心。如今瓦尼被他的主人派到河邊，每天從河裡撈出不幸被魚人或者隨便別的什麼生物殺死的人類，從他們的口袋裡或者身上取下任何值錢的生物。這份工作初時令人作嘔，不過現在瓦尼已經很熟練了，搜查屍體身上的包裹，摘下他們的戒指和貼身項鍊，最後脫掉他們的衣服，如果到了這時還沒有魚人來打擾，那麼瓦尼會那小刀割下屍體身上的頭髮和牙齒——它們是製作假髮和假牙的重要材料。雖然主人的另一個僕人聲稱屍體的指甲也非常有用，但是瓦尼手裡的那把匕首不足以鋒利到割下屍體的手指。
瓦尼小心地一隻腳踏進河裡，警惕地注視著周圍。周邊安靜如常，瓦尼貪婪地看了看那具正慢慢飄向河中央的屍體。這個倒黴蛋昨天早上還在瓦尼面前趾高氣昂，如今已經做了魚人的盤中餐。但他身上的那個揹包看起來還沒被魚人搜刮過，魚人不搜刮說明裡面沒有食物，那就只可能是錢幣和其他財物。有了這筆錢，今天主人交代的。。。
還沒等瓦尼想好自己的美好未來，就聽到附近傳來魚人標誌性的“哇啊啊啊啊啊”的叫聲。
被發現了！瓦尼一骨碌跳起來，手腳並用地爬上岸，抓起岸邊他用來防身的木棍，大吼著揮舞起來。
“吼！！哇啊！！！”瓦尼一邊胡亂揮動棒子一邊吼叫著。瓦尼很清楚走路一瘸一拐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從這些跑的飛快的魚人面前逃走。現在他寄希望於他的瘋狂讓魚人知難而退。不過今天魚人看起來彷彿不知疲倦，瓦尼揮舞了十幾分鍾魚人依然不願散開，它們手持著磨尖的石頭或者撿來的破舊武器圍著瓦尼大呼小叫著，等待這瘸腿的無籍者精疲力竭再開始它們的盛宴。
瓦尼知道自己今天完了，他知道自己的體能，也知道一旦自己停下揮舞木棍的結果會如何。瓦尼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帶著不甘心與恐懼拼命地大吼。但噩夢一般的命運如影隨形，第一支斷矛刺傷了瓦尼沒受傷的左腿，隨後一塊石頭擊中了瓦尼的眼角，瓦尼停下了動作，雙手捂住眼睛，等待自己悲慘命運的到來。
但預期中的滅頂之災沒有發生，反而傳來幾聲恐懼的慘叫聲。
瓦尼睜開眼，第一眼看到了一隻被射穿顱骨的魚人。瘸腿的“無籍者”環顧四周，魚人紛紛開始逃跑，地上倒著幾隻魚人的屍體，無一例外都是頭部中箭。
“你沒事吧。”一個友善的聲音從河對岸傳來。
瓦尼抬起頭，看到河對岸一名騎士手持弓箭騎在馬上，顯然瓦尼身邊的魚人屍體都是這位騎士的手筆。騎士身後跟著一輛馬車，馬車上鑲有一枚帶塔樓的紋章。
一位貴族騎士老爺！救了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瓦尼立刻跌跌撞撞地趟過小河，撲倒在救命恩人面前。
“願聖光保佑您，我的大人！”瓦尼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道。
“你叫什麼名字？”騎士見周圍已經沒有魚人，收起弓箭問道。
“小的名叫瓦尼，是一名。。。一名在爛果園的窮農奴，我的主人讓我取回昨天不幸死於魚人之手同伴的屍體。”
“看來你不但沒完成任務，自己也差點成了魚人的盤中餐。”貴族騎士笑道。
“是的，萬分感謝大人相救，小人無以為報！”瓦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彷彿還在為剛才的一切感到後怕。
“去吧，回到你主人身邊去。”
“可。。。可是，我這樣無法向主人交代啊，大人您能不能行行好，再幫我個忙？”
“你以為你面前的是誰？”一個低賤的農奴的乞求立刻讓騎士變了臉，“你，一介農奴竟敢驅使一名騎士？一位體面的貴族為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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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大人饒命。”瓦尼立刻恢復了他瑟瑟發抖的狀態。
“滾吧！趁我還沒改主意以前。滾！”騎士凌空揮舞馬鞭，彷彿要驅趕瓦尼一般，嚇得瓦尼立刻落荒而逃。看見農奴在泥地裡打滾的模樣，騎士哈哈大笑。指示家僕趕著馬車跟上自己準備找一個淺灘或橋樑渡河。
過了一會，瓦尼又一瘸一拐地回到這裡，畏畏縮縮地觀察著河邊魚人的小營地。
他們現在一定在吃那具屍體的肉了。瓦尼懊惱地想道。
就在瓦尼苦思冥想怎麼去奪回那具屍體上的東西時，無籍者看到遠處的大道上的煙塵。不一會一小隊穿著灰袍的騎士們浩浩蕩蕩地從遠處奔來，那些騎士的胸口紋有和之前渡河的那輛馬車上一樣的圖案。
瓦尼躲到樹叢裡，好奇地看著這隊人馬，猜測著他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