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命運……”
“呸呸！”
轟鳴衰退成細不可聞的嗡嗡聲，讓楊圖晃了晃腦袋，乾咳出一嘴砂礫……然後就被口水裡詭異的熒光嚇了一跳。
施展了一個魔法伎倆，把堵在口鼻間的灰塵清理乾淨。他才注意到周圍的一切都同樣詭異——所在之地仍是那毛人們當做巢穴的廳堂，只是中央光亮的巨柱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層散發著熒光的粉塵覆蓋周遭，勾勒出大片的碎石，塵土，毛人與怪物的屍體構成的狼藉。
我就敲了一下吧？至於這麼高碎……這麼勻稱麼？
巨錘的一頭仍舊握在手中，遍佈尖刺的前頭也依然黑沉沉的，記憶中的變形吞吃和明暗的光芒彷彿只是錯覺。但楊圖可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麼——拔起這件武器揮舞幾下，他已體驗到巨大的不同——幾分鐘前還是鑄鐵的夯貨，此刻卻彷彿航空材料般輕盈。
當然，只是彷彿。
隨手一頓，碩大的錘頭引發了小範圍的地震，驚醒了其餘三人、
“咳咳……你這……瘋子！”
從一隻毛人的屍體下鑽出來的人破口大罵：“你幹了什麼！儲能水晶！全完了咳……我們……咳咳沒有它的幫助，根本不可能走到核心！就算是亂數傳送，也比……咳咳……全都毀了！全都被你這混蛋毀了！你這瘋子！”
破衣爛衫，滿面塵灰，萊爾公主殿下此刻更像童話裡的老巫婆，連聲音也嘶嚎般刺耳。而另一邊，‘羅德羅德羅’翻身而起目光四顧，便開始‘嗚嗚’低吠，似哭似喚。唯有‘骷髏小姐’敏捷如風，起身的剎那，就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那個九環法師……準確的說，隨著兩道利刃的輝光閃過，那屍體上相對完好的腦袋就被均勻地劈成了四片，而她盯著那涔涔流淌的紅白軟滑熱氣騰騰的結塊，尖利冷笑。
笑聲、吠叫與咒罵在黑洞洞的空間裡迴響，混合成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音律，層層飄遠。
“我說小姐們，發洩夠了麼？”
心靈之語彷彿千年寒冰直衝進三個人的頭腦，將激烈的情緒結凍……讓她們沉寂顫抖、唇瓣開合卻語不成聲！而楊圖悠然續道：“那麼公主殿下，儲能水晶是什麼？在這裡還有多少？”
“我……”萊爾公主本能地想要嗆聲“為何要告訴你”，但目光與那張笑容對視，她卻忽然察覺對方的身影無比巨大，如山嶽般沉重，竟讓她呼吸急促！只能掙扎嚅囁：“儲能水晶…大型法陣上魔力中轉，這種應該在三到六個。與法陣的能量節點相同……”
“電容？倒是個不錯的目標。”楊圖笑道。
伸手彈指，一束光弧就從他的指尖飛出，竟然編織出了一張光芒的地圖，與片刻之前光柱上的一樣，甚至更加詳細，與三人所在的這位置相連的，原本被‘迷霧’遮掩的部分通道，也顯示得一清二楚！
“你，你瘋了！”又呆了呆，萊爾公主失聲叫道：“這裡的空間結構依靠法陣支撐，能量水晶損毀會造成空間崩塌的！就算你掌握了另一塊碎片，也照樣會被撕成碎片！連靈魂都會被扯碎！”
作為智慧天宮碎片‘黑薔薇園’的職掌者，高階法師，她對於這件神器以及魔法的原理都有充足的瞭解。因此短暫的思維混亂後，便立刻把握了問題的核心——這傢伙破壞儲能水晶，並不是瘋狂無腦的發洩，而是……掠奪！
他將那水晶中儲存的能量轉移給了自己的‘碎片’！這增強了他的力量，讓他竊取了這裡的一部分‘權柄’！但這傢伙顯然毫不滿足，更準備變本加厲地去破壞和掠奪更多水晶！
“總比被‘神明非神會’的傢伙們掌握了這裡強。”楊圖一笑：“不製造些麻煩拖延對方的進度，你以為才剛剛到了‘遺蹟外層’的咱們，能追得上裡面那些人？”
就算如此，普通人會去破壞剛剛修好的，明顯是關鍵的東西嗎？不，男人……都是這樣！他們就是這麼貪婪，狡猾又愚蠢，只要得到一點力量，就彷彿已經成了整個世界的主宰！
“但破壞這東西，不會讓那個‘命運之主’注意到，針對你嗎？”骷髏，卡門小姐忽然開口道。
“針對我，也得有力量才行。”楊圖笑了笑：“如果能阻止，我打碎水晶之前他就阻止了。如果有能力，它又何必要把公主殿下轉移到怪物窩，再藉助怪物來向這個裝置充能？這幫不懂法術的怪物手裡，為啥有個專門針對施法者的東西？還不是因為它自己沒法用！而且如果它真的想玩什麼‘命運遊戲’，何必把一個九環法師送到這裡？最強王者毆打不屈青銅？就算是沒錢玩你麻痺的遊戲公司都特麼幹不出這種事的！”
“它是為了用施法者的力量和奇物，來修復各個法陣節點的儲能晶石？”花了些時間，萊爾公主才理清了那夾雜著奇怪名詞的語句的意思：“但智慧天宮的核心法陣，僅靠碎片怎麼可能修補恢復……而且核心的規則之一是它必須選擇一個主人！”
“扭曲和更改規則也是智慧的象徵。既然叫智慧天宮，這玩意兒未必學不會。”楊圖哂道：“再說有規定法陣一定要完全恢復嗎？你的黑薔薇園還不是一樣用？”
“那是拋棄了……你休想從我這裡得到秘密！”
“閣下，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骷髏’，卡門小姐問。
作為傭兵老手，她的判斷自然比那位矯情公主縝密迅捷——楊圖根本沒必要向她們解說任何事。這種解說就是要求她們站隊。所以她也立刻以言語表達立場。同時自然而然地，向他靠近了幾步。
楊圖手中巨大的戰錘豁然而起。
女傭兵尚未反應，巨大的錘頭已經在她頸側邊停下，動靜之間，一根尖刺與她脖子上的項圈碰出‘啪’的輕響，然後這件以高等附魔術製造的魔法枷鎖就羽毛般飄落，在空中燃燒成一片灰燼！模糊的光澤隨即在她脖頸那片皮膚上亮起又暗淡，勾勒出一個奇怪的，五個筆劃構成的方塊符號。
然後那戰錘回收，若有若無的一轉。公主殿下頓時一聲驚叫：“這是什麼？”她看著自己腿上多出來的那個符號。抬頭瞪視著楊圖。
“一個魔法標記。”詩人輕笑：“空間移動用的，好了，走你……”
微藍的光輝映亮空間，隨即消泯。讓一切重歸於陰暗，只留下細微的熒光，映照著遍地的遺骸。逐漸濃烈的死亡氣息，在一片紅白的血肉上凝固，緩慢無聲地勾勒成一個扭曲的符文。剎那之後，原本屬於九環法師的部分血肉便蒸發升騰，憑空消失。
……
十餘哩的空間之外，一隻蒼白的手掌在空中合攏又開放，五根手指中，多了小團紅白的血肉。
一隻人眼。
眼球轉動，瞳孔中射出黑白的光輝，構成了虛虛實實的影象，正是片刻之前，那些鱗獸的進攻毛人，以及那位法師與楊圖的交鋒，甚至楊圖擊碎魔力水晶之後，離開的情景。
噗！影像結束，那枚眼球也跟著爆成了一團血滴四下散去，而那只手的主人則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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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身周罩袍的飄帶，無風自動。
在他面前的地面，原本是一片平整光潔的黑曜石，但現在打磨精細的表面上已經堆積了一層粘膩的血紅！類似人類的肢體毫無美感地堆在一起，紅色的溪流已經凝固。空氣彷彿都被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色，鐵鏽和腥臭的氣味混合著，讓這個光輝明亮的大堂竟然彷彿一個屠宰場，甚至更加骯髒十倍，百倍！
屍塊間一些看起來稍微完整的人體，正在拼命挪動著，試圖逃離這血腥的殺戮！
但他們得到的，卻只有四分五裂的下場……一種奇異的力量分割著他們的身體，讓肉條和內臟飈的到處都是，偶爾還有白色的腦漿新增進這鍋雜碎裡，而此刻，法師已經發出了高亢的，最後的命令。
血肉轟然翻湧！
每一片肉，每一根骨頭都被賦予了單獨的生命般開始活動，互相擠壓著將其他的東西翻卷到自己，從無形的血肉裡塑造出了有形的怪物！灰白色的四肢與籠骨，超過了幾十尺長的脊椎，還有高高揚起的蝠翼，而血肉隨即向上，給予了這個巨大的軀體以最後的外形，讓他昂起頭顱，發出靈魂上的嘯叫！
一頭，屍龍。
僅僅只是骨骼還保持著龍的形象，腐肉，內臟或者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骨骼上纏繞，融合又重新脫落，鼓起大大小小的肉瘤，再噴出黃褐色的膿液，翻湧不休。蒸發出一團暗黃色的腥臭霧靄。
施法者舉起手，那顆眼球爆散之後留下的最後一滴血液便緩緩飛起，融入了那巨大怪獸的額頭。
“去吧，把這傢伙的靈魂，帶回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