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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我,卡奧斯

“另一個位面來的,被靈魂附體,腦袋裡有個聲音在指引你,還有什麼?嗯,還有什麼?不喂馬,不耕田,不吃飯也不睡覺,整天發呆,發瘋,發呆,發瘋?”

拉著楊圖,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著,某位‘小姐’不停數落:

“你是我哥哥,媽媽臨死前讓我照顧你,我會照顧你……但我能照顧你一輩子嗎?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人不能沒有夢想,但人能做夢活著?死去的媽媽如果看到你這樣子,會流淚的啊!”

嗯,流淚是肯定的吧……不過估計是笑得。就你這個裝扮頂著這張臉說這種話……我為了不笑場已經憋得腸子都疼了你知道麼?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傢伙會這個打扮,說這種話,做這種事?然後,他準備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要做什麼?

諸如此類,一一在楊圖腦中轉過,但他沒有問出任何一條,而對於對方的質問,他也只是哼哼幾聲作為應付。

你問為什麼?

因為按照一個正常的現代人的判斷,眼前這情況不外乎兩個可能——倒黴的林克先生和他一樣是被傳送過來,但很不幸被某些人,某些存在或者什麼不明原因給洗了腦。又或者眼前這個林克,根本是個只有外形相同的假貨。

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不適合輕舉妄動。

現實不是小說,楊圖當然不會‘恰好知道’洗腦和解除洗腦的方法,所以他不能也不打算嘗試‘你腫麼了,快醒醒啊,我是XXX啊’的經典言情橋段。而悲觀主義的陰暗心理思考模式,讓他認為必須要提防對方被揭穿之後惱羞成怒,‘就地一滾現出原形,三頭六臂錐子臉或者眼珠流轉觸手叢生’,或者招來一幫同夥把他滅口。所以……還是裝傻看看事情的發展如何吧。

還好,那‘石頭鎮’的距離不遠,至少在楊圖憋不住笑場前,就看到了那立在平原上的一圈木頭柵欄。

其實稱之為‘石頭屯’更實際——

這個被半人多高的木頭柵欄圍起來的人類聚居地,大約只有三四百米的方圓,茅草或者木板為頂的古老屋子和草棚混雜地‘糊’在一起,碎石的道路狹窄坑窪,彎彎曲曲,看上去絲毫沒有考慮過交通便利,而只是為了把村中房屋連線在一起而已。最像樣的一座建築物也不過是原木修築的老屋,屋子前面是整個村落中央的空地,正有三五十人聚集在空地上,聽著中間的某個人發言。

“嗯……人都來了……”當‘卡奧斯兄妹’來到人群後面,發言的人提高了聲音。

這傢伙穿著套灰撲撲的白袍,身體僂佝,光禿禿的腦袋,擠滿樹皮般的褶皺的臉,耷拉的眼角和碩大的眼袋讓楊圖以為他說的是:“我的寶貝袈裟”……

晃了晃腦袋把孫悟空和黑熊怪驅逐出去,他總算是聽到了一點有用的:“……最近外面有哥布林,狗頭人,聽說還有巨魔!小伊安已經丟了五天了,我已經派人去城裡報告領主大人請人來對付了,但不希望再有人被抓去,所以你們聽清楚沒?卡奧斯!我說的就是你!”

於是所有圍在旁邊的人便都看著這‘兄妹倆’笑起來,有的叫道,“卡奧斯,你又找到個新法師附體了!”而楊圖身邊的‘妹妹’只是漲紅了臉,對那位大約是村長的‘金池長老’說:“我會看著他不讓他亂跑的!”便拽著楊圖往一邊走。但後面的人又繼續高聲嚷道,“他一定是又去了哪個位面了!”於是楊圖的‘妹妹’——好吧,林克小姐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轉身大罵道:“你們這幫活該被巨魔吃掉的混蛋!”但那些人似乎根本不怕:“是啊是啊,我們被吃掉,卡奧斯不被吃,我前天親眼見卡奧斯對付巨魔,吊著打嘞!”“卡奧斯有靈魂指引嘞!雙重靈魂的事情,能算打麼?”“重生的大魔法師啊……”

於是眾人都鬨笑起來,整個鎮子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而楊圖則被‘卡奧斯妹妹’連扯帶拽,帶進了村子後方的一個院落裡,開始鄉村生活常見的啪啪啪……

……

的劈柴,切野菜,以及搗穀子。

廢話,鄉村生活,除了這些你還想幹什麼?

事實上這些事情才是鄉村生活的幾乎全部——木頭的柴刀只包了塊鐵皮,野菜的切刀亦然,搗穀子用的是木頭杵棒木頭臼。於是效率可想而知的低。根據‘卡奧斯妹妹’也就是林克‘小姐’的說法,即使幹到天黑也不見得能全都幹完的。而幹不完的話就別想睡覺了,因為這些都是卡奧斯這幾天到處亂跑而堆積下來的。

所以日頭擦黑的時候,楊圖已經躺在了那破屋子裡的床上了。

當然沒人幫他。也不是他有農活天賦。而是因為……他不是什麼農夫卡奧斯,而是被‘紅魂’強化過的詩人楊圖——半乾燥的木樁,他只需柴刀一甩就劈成兩半,穀子隨便壓一壓就褪了皮。如果不是幹活的時候還要分神觀察周遭,他下午就把這些幹完了。

可惜觀察,並沒有什麼成果。

‘妹妹’一直在旁幫忙,村民似乎也都在忙差不多的事,日頭擦黑各家做飯休息,‘妹妹’也煮好一罐黏了吧唧的灰糊,不過楊圖聲稱‘不舒服’直接了回房。

好吧,應該慶幸農夫卡奧斯的家好歹分出了倆臥室,否則如果要跟‘妹妹’一起就寢,那畫面就太美讓楊圖根本不敢想。不過除此之外,這房間也沒別的用途了,因為只有一張石頭架著木板做成的床和草蓆的鋪蓋。

接下來怎麼做?

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楊圖在腦中不斷盤算——等待了一下午,那破龍還是沒出現,顯然這裡的古怪比想象中大得多。而且一下午的接觸中,他也稍微嘗試了用言辭引導‘妹妹’,但後者根本就不理會他的任何試探。至於說逃走……那位金池長老說的那番話,是不是就是一種警告?哥布林和狗頭人也就算了,巨魔這玩意兒自己打得過麼?

為了保證不出問題,他不但沒有吃飯,連水也沒喝一口,現在肚子裡已經開始造反,難道還能一直就這麼過?

輾轉反側間,楊圖心中忽然一動。就在床邊的牆壁上,草墊掩住的一塊磚石,似乎……活動了?

小心的翻了個身,他摳住那塊磚石,輕輕抽了出來。伸手進空隙,拿出了一本書。

也不能說是書吧,非皮非紙,好像是某種樹皮,上面用碳跡寫著潦草的文字,楊圖稍微集中精神,一層魔法的光澤就在眼中閃過,那字跡的意思也隨之明了……

“生活就是吃飯,睡覺,耕種、打水、照顧牲口,以及沒完沒了的重複,即使是死亡也不例外。”

“把這種鬼地方叫做鄉下,毫無疑問是對鄉下的侮乳……食物一半都要靠手獵,周圍沒有一個城,甚至一樣的鄉下。除非你喜歡村子,又不在意吃不飽,穿不暖,蚊蟲,螞蟥,蒼蠅和蛆,以及無法受到教育……那麼石塊鎮算是個一年三季安寧舒適的地方。當然冬天不是,如果不做好準備,冬天會殺死你。”

“我後悔用那三塊鹿皮向那個該死的商人學習識字讀寫了……認識字之後你才會發現,在這地方識字不但沒有任何的作用,甚至還讓你更痛苦,這裡能看的書不超過十(本),其中九(本)在我家,還有一是村長家裡那半○契……”

“我的人生還遠遠沒有展開,而可憐的伊安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他的人生可能已經節數(結束)了,被那些哥布林和狗頭人拿去大些八款了……但是我理解他,我也不想就這樣在石塊鎮出生,在石塊鎮長大,在石塊鎮幹農活來養活自己,最後在這見鬼的鎮子裡死去,埋在石塊鎮的墓地裡。”

這是原本那個卡奧斯寫的?楊圖仔細地翻看著,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然而字跡很大,冊子很薄,幾段話看完,冊子已經到了最後一頁!

“又把法師傳奇的故事看了一遍,但為什麼不能是我?為什麼不能是現在?!我也想要是個法師,我也想要去毛線(冒險),我要真正活著!做真正的卡奧斯!”

“真正的卡奧斯”

“真正的卡奧斯”

楊圖驟然瞪大眼睛,因為有一些奇怪的,糾纏不清使人分不出是夢想還是病態幻覺的景象正在他腦子裡浮現!逐漸深刻,火焰一般地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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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我才不是什麼見鬼的卡奧斯!我是圖揚,是不明所以地在一個魔法的災害之後,被傳送到這裡來的其他地方的人。我還有一條龍可以依靠……

不,我也不是圖揚,是楊圖!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穿越者!而我總有一天會開啟兩個世界之間的壁障,成為一個強大的……

時間就這樣無聲地流逝,不知多久之後,楊圖昏沉的頭腦才重新清醒,後背黏溼的感覺讓他呻吟了一聲,然後瞪大眼睛——視野裡,濃烈的陽光正從房間的板縫裡穿進來,在地上打出一個個圓形的光斑。

午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