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楊高明的時候，他是一副什麼模樣呢？
面前的人的容貌開始變得模糊，許澤笠的思緒被拉得老長。自己似乎又回到了GNFC中心，四周在座的都是自己的同事。
四年前，許澤笠已經在GNFC嶄露頭角，那個時候，丁玲的事情還是毫無頭緒，許澤笠情傷未愈，自然像是拼命十三郎一樣，妄圖用忙碌來麻痺自己。忙碌的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他就成為了中心同事滿口稱讚的副級領導，備受中心主任的青睞和信任，更成了中心女同胞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
只是，她們雖然會私下裡討論他，卻再不會有人敢一往無前地來追他。他每天都是一個人，上班、下班、去醫院。生活得一成不變。直到那一天，中心的領導說讓他面試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楊高明。
那是四年前的一個夏天。天氣格外悶熱。天地之間像是一個蒸籠，辦公室裡外的溫差非常大，裡面開著空調，四季如春。外面像是沙漠求綠洲，汗水低落在地上，都會被瞬間烤乾。
GNFC中心在城市中心，周圍高樓林立，難以聽見蟬鳴。有的時候沉下心來做研究，甚至連外界的聲音都聽不到了，一坐就是日月星辰。
許澤笠也曾陪著高淼面試新人，所以，本來也沒當作多大是事情。只是，他聽聞高淼說起這是一個特招入伍的新人，於是乎也有幾分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新人，能夠讓高淼都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前。
那天，許澤笠特意空出了時間，沒有給自己安排太多的研究專案。
下午兩點二十分，許澤笠給自己煮了一壺咖啡，拉起落地玻璃窗，端著高腳杯眺望，順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他並不是有意為之，而是難得今天沒有安排專案，喝咖啡都變成了一種愜意的享受，而不是單單為了提起精神，再次奮鬥。
望出窗外的時候，許澤笠隱約發現了一點不尋常。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建國路和人民支路交叉口反常地聚集了六七個人。這麼熱的天氣，只是在太陽底下待上幾分鐘就吃不消了，那些人不知為了什麼在爭執，情緒非常激動。
由於視線的限制，許澤笠不能看到更多。說實話，如果不是扯上人命和刑事案件，他並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東家長，西家短，這種調節糾紛的事情，許澤笠一向做不來。他想著，或許是情感和鄰里矛盾吧。
原配在大街上撞上小三廝打一番，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見新聞了。
拉下窗簾之前，許澤笠隱約看到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湊了上去，心裡還想著：這麼熱的天，這樣穿著上街，也不怕中暑。
十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高淼說的那個人也沒有出現。
許澤笠一向討厭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他皺眉等了十五分鍾，然後毫不猶豫地進了自己的實驗室。臨下班前，有同事打電話詢問他是不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說是外面有客人找他。
他大致清楚來者何人，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表，指標險險地差點晃過六點的位置。
居然遲到了三個半小時。這就不是堵車可以說的通了吧？除非他的日常出行工具是飛機，飛機還恰好晚點了？這個理由在他許澤笠這裡完全說不通。除非他是國家元首，每天日理萬機，不然既然約定好了兩點半，他就能準時達到。不然，乾脆約到四點五點，總之他不會遲到的時間不就行了？
“說我已經下班了。”他直接拒絕，掛了電話。
連時間都無法遵守的人，還能指望他什麼？或許是因為許澤笠經過了太久的等待，和時間賽跑，他恨透了那些浪費時間，沒有時間觀念的人。
到了七點多，同事們都走得差不多了。許澤笠才收拾好手提包準備下班。
剛出了大門，就看見外面有個娃娃臉的男人雙手插袋，雙腳正在做一個剷球的動作，玩著一個石子。
許澤笠的第一反映是，這是哪裡來的孩子，保安怎麼沒有將他請出去。
只是，再一眼，他就發現這個孩子似乎有點眼熟，似乎哪裡看見過。而且，這個穿著正裝的男人見他從裡面出來，嬉皮笑臉地向他揮了揮手，彷彿很熟一般，跟他打了一個招呼：“嗨，帥哥，等你一會兒了，這麼晚下班？”
許澤笠的眉心一跳，覺得遇上了這輩子最不會交往的一種人。這種流裡流氣的人，一向是他敬而遠之的。
他勁直地繞過了他。對方卻又靠攏過來：“我是高……”
“我們約好的時間是兩點半，現在，我已經下班了，屬於個人時間，而且我還有急事。”
對方像是一副瞭然的樣子：“許博士剛才果然是在辦公室裡，沒出來。許博士平時就是這麼自以為是，不聽人解釋？”
許澤笠嗖的停住腳步，還為轉過身，又聽娃娃臉說道：“領我進去的人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許博士正在做掃描吧？而且，我還聽到了玻璃窗外車子開過的聲音。左邊耳朵聽到的車速和右邊耳朵聽到的車速是一樣的。所以，我當時就肯定，許博士一定還沒有離開辦公室。”
許澤笠當時就已經猜到這個娃娃臉的特異功能是什麼了。恐怕他的耳朵聽力與尋常人相比非同尋常，而且和機器不同，他能夠自動過濾什麼是有用的資訊。
如果說他能從電話裡聽到掃描的聲音，許澤笠也不會覺得奇怪，問題是，這個娃娃臉居然還能聽到大馬路上無意間開過的車輛的車速，這就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了。畢竟，GNFC裡的玻璃有隔音效果，而且，大馬路離中心大樓是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更何況，他所在的辦公室還在十幾層。
如果這個娃娃臉沒有撒謊，那麼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高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起他。還讓他來面試這個人，準備特招他進來。看樣子不是沒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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