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頭在聽到那一聲又一聲的狼嚎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他還年輕的時候,時常上九龍山上打獵,也見過許許多多的野獸猛禽,最輝煌的一次,曾經跟三個好友一起,打死了一頭老虎,可是這樣的狼嚎聲,他沒聽到過。
其實打狼比起打老虎,要簡單的多,可是這樣的狼嚎聲,讓老崔頭發自內心的感到害怕,寒冷,甚至已經開始不自覺的哆嗦起來。東寧鎮集合的人,不過五十有餘,手裡拿的都是農具,老崔頭雖然已經古稀之年,卻是最負英氣,背後一張弓,腰間挎箭兜,裡面十數支箭,箭頭像是剛被打磨過的痕跡。
這一天,他等很久了。
老崔頭知道這一行的兇險,幾乎是十死無生。可他也想明白了,或許說,他早就已經想明白了,只是他一直不敢做這麼一件事情,反抗的念頭在他腦子裡面十年,可那些血腥可怖的場景也在他腦子裡面十年,勇敢和怯懦的來來去去,反反覆覆,最後總是安於現狀。
是安於現狀,被壓迫,無家可歸一輩子,讓後世子孫生來便無家?還是拼一拼,換後世子孫一個幾世無憂?
他不想做英雄,但是他笑了笑,被記在東寧鎮鎮志上,哪怕一筆帶過,也不算太差吧?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就算沒有銀翎丫頭的錢,這買賣,也值當!
蘇靈石行在最前面,她來過一次,路線最熟,也許內心有愧,她看了看身後要被她利用鄉親們,她到了喉間的話,又咽了下去。
老崔頭急行了幾步,落在她的身側,低聲道:“靈石………謝謝你。”
蘇靈石大感詫異,內心愧疚更盛,她結巴道:“崔……崔叔,您謝我做什麼?是………是我該謝謝您…。才是。沒有您的話…。我想,這兒的人要少一半不止。”
老崔頭搖了搖頭,道:“我知道情況,其實,今天能來的,都是跟我一樣的情況,想反抗,又不敢,是你給了我們一個理由。十年了,我們竟然荒唐的祈禱一個小女孩來救我們,救東寧。是我們荒唐,沒盡到長輩該做的義務。靈石啊,我知道你廚藝了得,醫術也不差,你答應我,我家老太婆的病……就交給你了。”
蘇靈石重重的點了點頭。
又有一人快步上前,嘿嘿笑道:“老崔頭,還沒成功,便想著成仁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看看我就不一樣,我已經想好怎麼花那筆錢了,等拿到錢,我先給我的兒子尋一門親事,以前窮,沒人瞧得起我家。等那時候有錢了,我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了,我倒要看看,誰還敢瞧不起我老黑頭,誰還敢瞧不起我兒子!”
又有一人搭腔道:“你那會有錢,老子那會也有錢,老子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那兒子呢!”
老黑頭又嘿嘿一笑,道:“便是你女兒要嫁,我兒子也不要啊!”
那人氣鼓鼓的罵罵咧咧起來,一時之間,兩人鬧成一團,互相說著各自的糗事。
眾人大笑,氣氛稍微輕鬆。
老崔頭呵呵一笑,道:“你們兩人吵了一輩子,這個時候還要吵吶。”三人是當年一起打獵的好夥伴,只是吵吵鬧鬧,不經意間,意氣風發的少年們,便成了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了。
這像是一晃眼的事情。
狼嚎聲再一次傳來,一行人又不再說話了,離得越近,聽得越清楚,內心越是害怕。
他們在月光下一步步的靠近滿天大火的獸靈山莊,也一步步的靠近死亡。只是,他們已經有了覺悟。
這一夜,這一刻,匯聚了東寧鎮九百三十七人的害怕與勇敢。
獸靈山莊。陳曉曉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站在惡狼前面,邊上是已經昏迷的毛青威,陳曉曉想了想,走到了毛青威的身前,將他擋在自己身後,面朝惡狼,一步不動。
動不了了,真的動不了了。
結束吧,贏了好,輸也好,生也好,死也罷,結束吧,這一夜,實在太過漫長。
陳曉曉的腦子開始發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言敗,可不是他的風格。只是,他好像聽到死亡在敲門!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持站立姿勢,將毛青威,龍煜,銀翎等擋在身後。
李牧之心生讚歎道:“天下有此遊寇,難怪要冠以俠字!他,不負遊俠之名!”他突然想要揮劍,幫他們一把,可他握著斷劍半天,手仍是鬆開了,心中正義雖非我所想,但也絕不可跟他們同流合汙。
許許多多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女人突然發瘋似的跑向銀翎,其餘人大概是心生害怕,一動也不敢動。
巨大的站立著的狼!
開什麼玩笑,跟這種東西作戰?他們怯了,怕了,可他們真的做好了覺悟,他們沒有轉身逃跑,可也不敢上前挑釁。
蘇靈石帶著哭腔說道:“翎,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銀翎見到蘇靈石,詫異道:“蘇姐姐,你怎麼來了。你的手…。對不起…。我…。我那時候沒有辦法。你快走,這裡很危險。”
蘇靈石道:“翎,別再一個人揹負了,東寧鎮是大家的,沒道理讓你一個人扛著!崔叔叔,黑叔叔,還有大家夥,都來了。我們一起回家!”
銀翎急道:“你們快走,蘇姐姐,你快帶著大夥兒走,這裡很危險。”
蘇靈石摸了摸她的頭,事到如今,仍是只想著別人的安危,仍是不掛念自己嗎?她剛想說些什麼,惡狼那一邊動了,他朝著陳曉曉的頭頂踩去。
陳曉曉仍是一動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了。
一支箭,一支不快、不鋒利的箭射了過去。
在他們習武之人看來,這支箭簡直比蝸牛爬的還慢,可奇怪的是,惡狼非但沒躲,還硬生生挨了一下,它甚至只是轉頭看了一眼,絲毫沒當一回事兒。
你會在意一隻蒼蠅撞你嗎?
老黑頭怒道:“老崔頭,你瘋了?不是說好只來充數,來混的嗎!”
崔老頭正色道:“充數?混?我們已經混了多久了?十年,二十年?這樣的日子,我們再活三百年,又有什麼意思?老黑頭,我已經打算好,既然出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你們要混的,現在就調頭回鎮上!”
老黑頭左支右吾,不知道說些什麼,像是羞憤,像是掙扎,可就在這時,老崔頭又射了幾支箭過去,惡狼這樣的體型大小,根本不可能射偏!
你會在意一隻蒼蠅一直撞你嗎?
會的,即便是動物的本能,也會感到憤怒,感到煩悶!
惡狼懸在陳曉曉頭頂的腳縮了回來,掉頭朝著老崔頭一夥兒而來。
老崔頭怕了,他身後的人更怕,心裡早已經把老崔頭罵了個狗血淋頭,做好覺悟是一回事,死到臨頭,不想死了又是另一回事。
一把劍,一把斷劍落了下來,劍光一閃,有一朵青蓮慷慨悲歌,緊接著,又有一道血霧炸開,泛開,惡狼狂嚎一聲,痛苦之極。
李牧之抬頭看了看惡狼,心中正義兩字逐漸清晰起來。
遵從你內心的選擇,白叔叔,太祖,這就是我的選擇!李牧之,為民而戰!
我又回來了!!!
恢復正常更新!過年為什麼沒更呢~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有嚴重的過敏性鼻炎,而我會自己老家,在自己房間就會不停地打噴嚏(這次過年發現了,過敏源是我的被子裡的棉絮),可是不墊著又太冷,只好忍著,每天都狂流鼻涕,回杭州又回不得,現在回來了,可以正常更新了!
每個月20-26更!
總之,不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