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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虎頭蛇尾

傍晚,此時人造太陽剛剛落下,人造月亮還未升起。

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不斷有警車呼嘯而過,將雪花推至兩邊,車底盤前方安放的探照燈將下方的廢墟和滿是灰塵與雪花的建築映得纖毫畢現。

在那放眼望去不見底的黑暗中,有幾十個圓形的雪白光斑在依稀亮著燈的建築群上遊弋,靈動,卻又顯得死氣沉沉。

漢蘭德站在指揮車外,他仰頭看著天空,表情傷感。

指揮車旁不斷有穿著外骨骼裝甲的警察和特警走過,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有頹廢和無奈,氣氛低沉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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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這樣還是昆圖斯在醫院裡製造了一場屠殺事件的時候。

當他們將那些負隅頑抗的黑幫分子肅清,統計陣亡人數的時候,原本沉浸在勝利中的他們統統陷入了沉默,連那些毫無底線的記者也知道現在不是採訪他們的時候,不然很有可能會捱打。

不過因為炮擊事件,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材料去報導了。

在警方的炮擊威脅下,那些黑幫分子光棍地投降了,事實上就算他們不投降,那飄蕩在空中的建築物灰塵也嗆得他們幾乎無法呼吸,而且能見度極低,在配備了熱感攝像頭的警方面前無處可躲,完全就是靶子。

戰損已經統計出來了,這次去了兩千名警察,現在能站著的只有一千五百名左右,幾乎人人帶傷,有一百多人被送入了重症監護室,生死不明,一百多人需要經過治療,而有兩百多人永久陷入了沉睡。

這是自建國以來,071市警方傷亡最為慘重的一次行動,已經將今年和明年的陣亡率全部都佔了。

所有人都知道,過了明天,漢蘭德局長就不是局長了,他們也知道,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說好了前後夾擊的駐軍,在他們按照計劃吸引了那些黑幫分子的注意後卻將他們賣了,說上級臨時有任務,不來了。

可惜在民眾眼裡,這不是藉口,就算是這樣,那也不能不顧無辜平民的生命安全而炮轟民宅啊。

面對洶湧的民意,焦頭爛額的市長不出意料地將鍋甩給了漢蘭德。

在市長的要求下,委員會不得不啟動了緊急停職程式,每個委員都在檔案上面籤了字,現在從程式上和法理上來說,過了今晚十二點,漢蘭德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了。

警員們都覺得局長從警這麼久了,在臨近退休之際,卻因為今天的事情而不光榮地倒下了,在那些公知眼裡,漢蘭德是劊子手,可在他們這些身在一線的警察眼裡,漢蘭德是英雄。

警察們已經受夠了公知們的氣了,他們只要當鍵盤俠,光說不做,心中的陰暗都因為在網上的暢所欲言和匿名,被完全地發洩了出來。

據調查,那些公知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其中貧民區的人最喜歡在網上罵政府、罵警察,因此雖然他們知道這樣很不對,但對他們來說,他們真的覺得漢蘭德的做法是正確的,只是不能也不敢攤開到明面上說而已。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漢蘭德頭也不回地問站在他身後的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認真地答道:“立場不同,看法也就不同。如果我是民眾,我就會覺得您做的是錯的,您不是一個稱職的警察,是一個殺人的儈子手。

如果我是需要扛著槍衝鋒的暴力部門的一員,我就會覺得您做得對,我們的命也是命,如果不炸,我們死亡的數量要比平民多得多,而且那些平民……說實話,如果無視警察這個職業的特殊性,從私心上來說,這些平民比不上我手下的命寶貴。”

接著古斯塔夫補充一句:“我們所有人都認為您做的是對的,我們都支援你,並不是說我們怕死,而是因為為了那三十幾個平民,我們就要多死上百人甚至更多的兄弟才能消滅那些黑幫分子,怎麼也划不來。”

“可是警察不就是保衛民眾安全的麼?我從警的時候宣過誓的,哪怕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民眾的生命安全,貧民區裡的人也是民眾,現在為了自己的小命而犧牲他們……我已經不算警察了。”

古斯塔夫想了想,開始為漢蘭德開脫:“他們知道我們會來的,也知道會爆發槍戰,但他們就是不走,我們給了他們選擇的,是他們自己留下來,給那些黑幫分子當肉盾的。”

“狗屁不通!”漢蘭德轉身痛罵道,隨後他聲音變得悠長而寂寥:“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面對這樣的情況……唉,我隨你。

你要知道,我們警察就是一面盾牌,擋在光明和黑暗之間,我們的工作就是保護民眾,維護法律,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我已經違背自己的諾言了,現在冷靜下來,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我不知道你以後會不會違背,但我希望你能為大局著想。雖然從你的角度上這樣算是沒錯的,但對於警察而言,就算是犧牲一百名警察去救一個人,那也是必須要去做的,因為我們是警察。”

古斯塔夫點了點頭。

漢蘭德又嘆息一聲:“我做那個決定的時候就有思想準備了,我也知道後果,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的,如果拋棄警察的身份,那些民眾……我管他們去死。”

古斯塔夫默然,他低下頭來,他有些後悔這個命令不是自己下的,但從理智上來說,沒有誰比即將退休的漢蘭德更有資格下達這個命令了。

漢蘭德沉默片刻,自言自語道:“終究是立場不同,他們不會明白的,誰讓老子都快退休了都還沒有真正做過幾件不會後悔的大事。”

接著漢蘭德對古斯塔夫輕聲說道:“我走之後,就由你來找出這件事情的真相。”

“真相?”

漢蘭德悠悠道:“你想過沒有,這件事情很可能是一個陰謀,是一些人專門為我們警方佈置的陷阱。

我剛才看到那些老老實實蹲在地上的黑幫分子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些黑幫分子沒有這麼蠢,他們最看重的不是兄弟義氣,也不是什麼大義,他們只看重自己和自己能獲得的利益。

他們就是一群陰溝裡的老鼠,從來沒有過孤注一擲的勇氣,不可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們只會在夜裡偷偷地去吃放在廚房裡的肉,而不是在白天光明正大地去和看守廚房的貓死磕。”

說到這裡,古斯塔夫也聽明白了,他眼露殺氣:“您的意思是?”

“除非他們覺得自己能和我們對抗,覺得能保衛自己那些捨不得銷燬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們知道駐軍不會來支援我們,所以他們想試試能不能打退我們。

但他們也不想想我們既然來了,怎麼可能又灰溜溜地滾回去,所以我下令開炮,他們沒有料到我們敢炮轟民宅,所以才投降。”

漢蘭德深呼吸一口冷氣,讓寒流使自己的大腦冷靜,讓自己暫時忘卻自己這邊的傷亡和駐軍賣隊友的行為:“首先,你要去告狀,告駐軍的指揮官故意賣我們,在戰場上,他這樣是要直接槍斃的,沒有二話。”

古斯塔夫突然眼眶一熱,他點了點頭,他很清楚,漢蘭德這是在交代工作,他親眼見證了一個屹立071市警界近百年不倒的老人在將近退休的時候是如何倒下的,為了他的手下倒下的。

也許他選擇犧牲平民的命令將飽受詬病,但對於071市全體警察來說,他永遠是最好的局長。

“搞清楚駐軍為什麼要賣我們後,找出是誰策劃的,最後,殺了他。把他抓到犧牲的人的墳墓前殺了他。”漢蘭德一想今天的傷亡,心就在滴血。

“我會的。”古斯塔夫重重點頭。

這時,左臂打著石膏,被繃帶吊在脖子上的凡爾諾夫走了過來,他神情冰冷地說道:“剛醫院裡傳來訊息,那些被挖出來的平民又死了一個,現在死了十三個平民了。”

“我知道。”漢蘭德點了點頭。

“他們的家人在鬧,在哭,有一個老人家當場心臟病發,差點沒有搶救過來。”

“我知道,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漢蘭德平淡地點了點頭。

漢蘭德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激怒了凡爾諾夫,他激動地說道:“那麼你走之後呢?市局由誰來帶領?讓那個肥頭蠢腦的政客派一個只會給他舔雞巴的廢物過來麼?

你不該下令炮擊的!他們是無辜的!我今天寧願死在這裡,也不想犧牲他們來保全我們自己的性命!”

漢蘭德立馬指著那些正在打掃戰場的警察,他也激動起來:“警察的命就不是命麼?凡爾諾夫,你就沒有家人麼?你的兒子,你的妻子,如果你死了,他們該怎麼辦?”

漢蘭德不解地看著凡爾諾夫,接著點了點頭:“我承認,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警察,但我認為我是一個稱職的家長。

此刻那些犧牲的警員正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裡,正在排隊讓化妝師進行化妝,如果不化妝,他們的樣子我都不敢讓他們的親人看見。

現在那些平民的家人在醫院裡哭,你難道就耳朵瞎了,沒有聽見我們警員的家人也在那裡哭麼?

如果我不下令,死的人將更多,那十三名平民的死,換來的是上百名警察甚至更多人的生命,對於我來說,這就是值得的。”

“可是警察的工作不就是為那些平民犧牲麼?我無法接受。我在軍隊裡受到的教育告訴我,面對一個暴露在敵方火力下的聯邦公民,哪怕那是敵人的陷阱,可哪怕死再多的人也要將他拖進戰壕裡,因為我們是軍人。現在我是警察,可我們……”

漢蘭德擺了擺手,打斷道:“這是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前年,經過第三方機構的調查統計,警察的陣亡率早就排第一了,是排第二的軍人的四倍。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還是毅然選擇了從警,這需要偌大的勇氣,他們是心懷正義的好孩子,所以我不允許他們就這樣死去,不值得。”

“那麼我們警察的榮譽呢?那些平民身後也有家庭,他們的家人就這樣被你殺死了。他們的生命就不是生命麼?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轉不過這個彎,我很高興你轉不過這個彎,因為你不像我這樣現實,事實上因為我快退休了,所以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在這個位子上幹了這麼多年,我很少能做合乎自己心意的事情,有太多的桎梏了,今天我終於幹了一件合乎自己心意的事情,現在我很爽,哪怕我明白這是不對,但我真的很爽,我覺得我的命令救了我的孩子們。”

凡爾諾夫頓時陷入了沉默,他表情糾結,眼神閃爍,此刻他心中有一個一邊放著榮譽,一邊放著私心的天平,他不得不承認,此刻放著私心的那邊壓下去了。

漢蘭德突然神情一肅,他大喝一聲:“凡爾諾夫!”

凡爾諾夫立馬下意識地立正,他抬頭挺胸地喊道:“在!”

“我現在命令你帶上那些後勤女警去和受害者家屬溝通,告訴他們這不關全體警察的事情,是我一意孤行,要找麻煩就找我,另外告訴他們市局會賠錢的,我個人也會。”

“是,長官!”

接著凡爾諾夫欲言又止,漢蘭德不耐煩地說道:“說,我趕著下班。”

“我雖然不能接受,但我能理解,長官。”

漢蘭德頓時笑了起來,臉上的那些皺紋都舒緩了,這是一個很真誠,絲毫沒有做作的笑容。

隨後他臉上的笑容一斂,輕聲道:“今後就交給你和古斯塔夫了,他是我覺得最適合局長的人選。”

“是,長官。”凡爾諾夫敬禮,領命而去。

而這個時候漢蘭德身後突然亮起了雪白的燈光。

漢蘭德回頭,瞬間被那不斷閃亮,將夜空映得如同白晝的閃光燈閃花了眼。

十幾輛貼著各個報社LOGO的採訪車自夜空中飛來,不等飛車落地,幾個心急的記者就開啟車門,像穿了外骨骼裝甲一樣從兩米高的半空中跳了下來。

這群記者像見了血的蒼蠅一樣將漢蘭德團團圍住。

攝像師也扛著攝像機往前擠,不過出於對漢蘭德往日的忌憚和尊重,他們並沒有全部都擠到漢蘭德面前。

不斷有記者拿著錄音筆問漢蘭德問題,不過他們問的都是重複的問題:你為什麼要下令炮轟民宅?

市長和這些記者所屬報社背後的老闆溝通過了,這件事必須上新聞首頁,告訴他們市長被矇蔽了,他不清楚漢蘭德會下這樣的命令。

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的市長也想到漢蘭德畢竟是老臣,從自己還只是市議員的時候他就開始和自己合作了,為了不讓那些富人和政客覺得自己冷血無情,市長已經幫漢蘭德弄好了精神疾病證明,他有老年痴呆。

這樣雖然他會被解職,但他因為有老年痴呆,而且身體不好,可以保外就醫,所以連基隆星中級法院的大法官的特赦令都已經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