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審得怎麼樣了？”
所有事情都結束之後，杜衡終於有時間處理公務。
說實話，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為了什麼而去紐曼星的，都是透過舷窗看到沿途的星球變得熟悉起來，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去紐曼星的目的。
想到這裡，杜衡突然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他真的只是去紐曼星出差的無辜警察，就好像許多人跨省抓捕一樣，這對於一個警察來說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然而為什麼他的經歷足夠拍成幾部電影，或寫一本暢銷書所要求的字數了？真的是人品問題，柯南體質。
接到杜衡的電話後，蓋亞表現得很興奮，他連珠炮似的說道：“老大，你沒事啊？你出去偵查後一直沒回來，我們都是問了幾個從峽谷跑回來的人才知道你被他們抓上了船。他們都擔心你出事，我就猜你肯定不會出事的，你是不是又當孤膽英雄了？
還有，我已經審出來了，他們大多是黑寡婦的人，根據線報，黑寡婦背後還有人在控制她，據說是施永珍，你說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那麼高的智商，但是我
我報告給五人委員會的時候他都說這件事可以銷案了，讓我們帶著人犯趕緊回來。還有……”
杜衡打斷道：“慢慢說，一時間信息量太多了，我吸收不過來，我問你答。”
“好的老大。”
“那些人有多少人招了？各個勢力的人各有多少？”
“八成，其餘的人我們還在突破。招供的人裡面一半是黑寡婦的人，然後據供述，各個黑幫的人都有，而且不得不說老大你的仇恨值是滿的啊，他們有的人說你在三年前一場銀行劫案中打死了他們老大的兒子，有的人說你曾經將他老大的哥哥送進監獄，總之就是仇敵遍天下啊。”
“當警察，要是沒幾個仇人可能麼？”杜衡對此不屑一顧，接著他敏銳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報告給五人委員會而不是局長？”
“老大，剛才我正要說的，你打斷了。是這樣的，在我們離開基隆星後，071市爆發了一場十分嚴重的群體槍戰案，背後還有國土情報局的插手，在那次戰鬥中，我們損失慘重。
這件事情讓許多富人都對市長表示了不滿，堅定了市長打黑的決心，而且我們也想報復，於是我們就決定和貧民區開戰了。
戰鬥的時候因為有很多恐怖分子躲在民宅裡，他們封鎖了好多兄弟的退路，於是局長就命令機甲炮轟民宅了。”
杜衡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漢蘭德可是071市警界的定海神針，他能屹立不倒是有他的本事的，他怎麼可能會這麼衝動，杜衡不用想也猜到了漢蘭德的後果。
“他被停職了？”
“不，是勒令辭職，另外可能要被發起公訴，現在071市的兄弟們都焦頭爛額的，還有的人因為自己的親人被炸死了，天天堵在門口罵，一大堆記者。”
“你們現在在哪？”
“紐曼星，現在的秩序還是很混亂，我們在維持當地的秩序。”
“你們先不要急著回來淌這趟渾水，在那裡幫助軍方維持秩序吧，多待幾天，等其他駐軍來了之後再撤。我現在回基隆星，你們派人先將那些犯人押回來，我去申請對那些黑幫老大的調查令。”
“老大，現在那些黑幫老大都消失不見了，整個071市的秩序前所未有的好。”
“他們只是避避鳳頭而已，總有人會忍不住的，我有這個耐心。”
“你不休假？老大，我可聽那些來維持秩序的駐軍說你一個人在那艘海盜船裡堅持了快兩天了。”
“不休。”話末，杜衡沉默片刻，說道：“蓋亞，你應該知道我的打算，加油。”
蓋亞沉默片刻：“我會的。”
杜衡掛掉電話，長嘆了口氣，沒想到071市現在也是一團亂麻，說真的，杜衡現在就想辭職去以賽亞聖教的行動部，然而約翰神父還在說他會徵詢上面的意見，看上面會不會批准。
浩瀚星空中，這艘特意送杜衡回基隆星的軍用飛船噴著小火山似的尾焰，一頭扎進了外表滿是燈火組成的斑塊的星球。
…………
…………
待飛船在船塢降落後，杜衡剛走出來，迎面而來的閃光燈和喧囂就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手擋在眼前。
“杜衡警長，聽說這次第三艦隊之所以能夠全殲那群太空海盜，你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這是一個保守的記者。
“警長，請問你一個人在那艘太空船裡戰鬥了兩天麼？根據第三艦隊對那艘飛船的檢查，有許多地方都可以去拍恐怖片了，全是血跡。”這是資訊掌握得很詳實的，即便杜衡不回答，這個記者會去也能寫一大堆。
“警長，據說你回來的路上順便還和天軍陸戰隊救了一艘被恐怖分子劫持的飛船，請問這是真的嗎？還是天軍陸戰隊的高層急於離開第三艦隊而在自吹自擂？”
“警長，請問你怎麼看待漢蘭德命令炮轟民宅一事？你認為他做的正確嗎？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杜衡警長，感謝你的幫助，我僅代表我和我的兒子向你表示感謝，感謝你在那個航班上救下了我的妻子。”
接著那個記者恢復了記者的本質：“請問你當時看到那艘逃生船在你身後爆炸時候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呢？”
…………
剛走出飛船的杜衡瞬間就被音浪給淹沒了，如果不是市局的警察們努力維持秩序，他們早就穿過封鎖線衝上來將話筒遞到杜衡面前了。
噪雜的音浪和閃光燈中，071市的市長，也是市局反黑科的顧問梵倫蒂娜·米勒的父親，川普·米勒，帶著熱情的笑容朝杜衡小跑著過來了。
這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髮際線過高，顯然有禿頂的預兆，同時他的小鬍子讓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政客，卻能贏得071市七成選民手中的選票。
此時川普·米勒展露出他為什麼能贏得這麼多選票的原因了，因為他很會演，知道民眾的心理並挺合他們：
川普小跑著走上前來和杜衡握手，他帶著一臉榮幸、欣慰、感謝的混雜表情，此時的他是最為出色的政客：“杜警長，我僅代表一個普通的聯邦公民感謝你為聯邦做出的貢獻！當我聽到你指引第三艦隊將那些邪惡的該死的太空海盜全殲的時候，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麼的激動！
而身為071市民眾們票選出來的市長，我感到十分榮幸我有你這樣出色的部下，有你在，相信我們071市的治安一定會扭轉過來！”
接著川普對著攝像頭抓著杜衡的右手開始滔滔不絕地演講起來，不過他從來都不會說聽起來文質彬彬的書面語，而是十分接地氣的口頭語，這迎合了大多數選民的胃口，覺得這位市長深入群眾。
而且當這位市長在電視直播的辯論會上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了071市所有的公交和地鐵路線之後，他的支持率更是達到了頂峰。
聽著這位市長滿口國家甚幸、民族甚幸的話，杜衡的眼角開始有些抽搐，他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事蹟已經被聯邦當成了一個轉移話題的絕佳話題。
自從第三艦隊在穆薩聯邦B031區全殲那群太空海盜的捷報傳回聯邦，這滿足了絕大多數人的犯我國威者，雖遠必誅的大國小民心態。
而且穆薩聯邦本就是崇尚孤膽英雄的，個人英雄主義盛行，而杜衡這次的事蹟就是絕佳的孤膽英雄範例，一個出差到紐曼星的警長，碰上了太空海盜，為了給紐曼星人民報仇，他毅然決然地站至最後一刻，被俘後，他還給第三艦隊指引了 方位。
最令杜衡吸粉的是，他是一個異能者，當日他在那個峽谷裡殺戮的英姿被緝私局的武裝緝私船拍下來傳回聯邦後，可以說現在整個基隆星的人都知道杜衡是一個受神眷顧的異能者。
這其中也有人罵杜衡怪胎的言論，不過這些人翻不起浪花。
十分鐘後，這位川普市長終於說完了自己的長篇大論，而杜衡也得以在一群警察的護送下回到市局述職，更準確地說，是舉行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路上，警車內。
坐在杜衡身旁的凡爾諾夫看了看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名警員，開始在杜衡的手背上敲電碼。
“鬱傾城幫你找了一個人來扮演那個大盜，應該沒人會懷疑你就是那個大盜了，可是每次那個大盜出現，你不是不在就是在休假，電話也打不通，所以還是有一些人在懷疑，他至少還需要出現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面。”
杜衡對他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
接著凡爾諾夫開始說公事：“你不在071市的時候，071市發生了很多事情，局長他現在被拘留了，那些家屬湊錢請了個律師，那個律師和幾個不請自來的律師要起訴局長故意殺人罪。”
“我聽蓋亞說了。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是你打算怎麼處理。”凡爾諾夫指了指杜衡，“我們五人委員會的五位警長都認為在這個時候，只有讓身為聯邦英雄的你接任局長一職才能夠力挽狂瀾。”
凡爾諾夫苦笑道：“現在那些媒體都在談論這件事，貧民區的一些小孩子看見警服和警車就吐口水。”
杜衡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和凡爾諾夫說自己的打算，他苦笑著說道：“你知道我打算去從政的。”
杜衡在凡爾諾夫的手背上敲了一行電碼：“因為她的病情加重了，我必須回去我來的地方，只有在那裡，我才有可能讓她活下來。”
“委員會的設立之初，是政府不希望這些局長搞一言堂，然而這些年我們五個人都是局長的手下，沒人會站在局長的對立面，因此我們誰也不服誰。
事實上市長已經和我們溝通過了，讓我們內部舉薦，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就他來選，現在你立了大功，市長認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現在後勤、總務科、特警隊都是支援你的。”
“這不是我覺得自己幹不來的問題。”杜衡苦笑，是她的問題。
“可如果你不當，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迫於輿論和市長的命令，追悼會現在還沒有開，那個施永珍我們並沒有抓住，同時那些命令手下圍攻你的黑幫大佬也是躲的躲逃的逃，可以說今年和前年我們市局在和那些黑幫的對抗中是慘敗的一方。
雖然現在的治安是很不錯，但不要一個月，保證那些小混混趕明目張膽地堵在那些中學門口收錢，那些代表著各個黑幫勢力範圍的噴漆會延長至少十公里的範圍。”
“我做不來，而且我也很累了。”
“那麼你我這些年的奮鬥就白費了，抓了一個黑幫分子，還會有更多的黑幫分子，事實上也許你還不知道，我們在市局和其他分局找出了十個黑警，其中一個還是副警長，這樣下去局勢堪憂啊。”
杜衡開始給凡爾諾夫敲電碼：“你是退役軍人，在你心裡，國家、人民都是第一位的，可是在我心裡，她永遠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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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在那個峽谷裡會選擇死戰到底？”
杜衡敲電碼的手指頓時停頓了一下，好半會，他才回道：“那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這個也是，我們必須讓那些黑幫畏懼我們，因為我們的打黑行動可以說是慘敗，我們在這次和他們的交鋒中輸了，他們已經開始變得不怕我們了。
可以說，換誰都不服眾，不出三個月，那些黑幫分子就會重新變得猖獗起來，071市的治安會急劇惡化，你現在還覺得你是來客麼？不，這些年你早就是071市的人了，你連你自己家鄉的治安都不關心麼？”
“你知道，沒用的，我有我自己的評判標準。”
凡爾諾夫沉默片刻，開口說道：“你這次回來正好趕上了葬禮，現在我覺得我們的計劃要改變一下了，也許你代替市長去發表演講更合適一點。”
杜衡的心陡然變得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