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郝連剛要敲門的手頓止在空中，因為他感覺到了杜衡語氣裡的不善。
他知道杜衡已經聽出了他的腳步聲。
於是他直接推門進去了。
進門後，坐在辦公桌後的杜衡一臉冷漠，直呼其名：“郝連，你來幹嘛？誰讓你進來的？”
郝連聞言不爽地側著頭，指著杜衡說道：“杜衡，你別太囂張，別以為當個代理局長就是這裡的老大了，我告訴你……”
杜衡毫不客氣地打斷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拿我官復原職的通知。”
杜衡頓時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輕蔑道：“你官復原職？我怎麼不知道？”
“漢蘭德叔叔沒給你打電話麼？”
“五百四十三萬零七千七百六十一，這是我為了給你和兇殺科那群蠢貨擦屁股出的錢，那些人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損失費，甚至連他·媽打車來市局鬧事的錢我都要給他們出！為此我又不得不去找川普市長要經費，然後挨了一頓數落，因為他也沒有想到你會這麼蠢。
但最令我生氣的是兇殺科那群人現在竟然還以為我生氣的是他們嚴刑逼供，其實我生氣的是他們竟然沒有一點自主意識，你這個長官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自己沒有一點思想和腦子。”
說完杜衡又疑惑地問道：“你說，你這樣的蠢貨我會讓你官復原職麼？”
郝連驚怒地瞪大了眼睛，他指著杜衡說道：“你竟然敢違背漢蘭德叔叔的命令？”
“你看，你沒有什麼底氣了，平時你為了不讓人以為你當上警長是靠漢蘭德的扶持，你一直都沒有在公眾場合或者工作中叫過漢蘭德叔叔，可現在你叫了，這說明你心慌了。”
杜衡的眼眸變得冷冽起來：“而且我要提醒你，這裡沒有什麼漢蘭德叔叔，他早就已經不是局長了。程式就是程式，法律就是法律，你違背了市局的規章制度，也違背了法律，所以不管是誰來和我說情，我都會開除你。”
“你這是公器私用！打擊報復！那麼多嚴刑逼供的，包括你，為什麼就不用受懲罰？”
“這一點我們都錯了，可你錯的最為嚴重的就是你不該有階級歧視，不該……算了，我已經和你說過一遍了，可你還是沒有懂，我想你永遠都不會懂的。”
杜衡無奈地搖了搖頭：“出去吧，別讓我把你扔出去。”
郝連聞言大怒，眼睛裡有著抑制不住的恐慌，漢蘭德和他保證過的，會讓他官復原職的，可現在看來杜衡竟然敢不聽漢蘭德的，也就是說他真的被警隊除名了？
直到現在，郝連才感覺到濃濃的恐懼感和被遺棄的感覺。
考慮了一下自己和杜衡之間的戰鬥力差距，郝連明智地選擇了退縮，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杜衡：“好，很好，你給我等著。”
“給你一句忠告，說話的時候不要指啊指的，這樣很不禮貌。看在漢蘭德的面子上，我就不折斷你的指頭了，出去吧，去找你的漢蘭德叔叔撒嬌吧，另外麻煩你把門給我關上。”
郝連一臉怒氣地扭頭就走，打開門出去後門也沒關。
杜衡看著他的背影無語地搖了搖頭。
本來即便郝連對自己再不尊重，只要他遵守法律，遵守規章制度，腦子裡沒有階級觀念，不會因為市長的指示而將兇殺科所有的人從其他案子裡撤出來，杜衡會對他容忍再容忍。
可惜郝連一項都沒有做到，自身能力又不行，破案靠的就是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天知道在他手上有多少冤假錯案。
杜衡命令中央電腦把門關上，然後用私人手機撥打了凡爾諾夫的手機：“郝連剛才來了，他怎麼進來的？”
“他要進來，誰敢攔呢？剛才我看見他了，怒氣衝衝地走了，我想也是這樣，你這樣的性格肯定不會鳥他。”
“你覺得郝連的副手，那位綽號叫地獄伯爵的法蘭克副警長可以當警長麼？畢竟兇殺科總要有一個老大。”
“隨你，不過這招不錯，雖然那位法蘭克警長的父親也曾經是漢蘭德的心腹，但是如果郝連回來，他就只能當副警長，所以別看他平時和郝連的關係看似不錯，其實巴不得郝連走人，他在關鍵時刻絕對會站在你這邊的。”
杜衡突然問道：“凡爾諾夫，那你會站在我這邊麼？”
凡爾諾夫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會的，我們是朋友不是麼？而且我相信我們是在做對的事情，市局不是那個人的私人武裝，憑什麼他一句話就要讓這樣的一個人官復原職。”
“那麼準備吧，漢蘭德當了這麼多年的局長，市局裡大部分的高層都是他的嫡系，我們要做好他們反撲的準備。”
“愁啊，本來現在市局手頭上就這麼多事，還要內鬥。”
“我向你保證，這件事很快就會得到解決，漢蘭德還沒有見識到我的上層力量。”
…………
…………
“……他說‘漢蘭德算什麼東西？他已經退休了’，他還說就算是漢蘭德到他面前他也敢這麼說，他讓我回來轉告你，‘你已經退休了，就老老實實地過你的退休生活，市局不是你的私軍，你現在……’”
“住嘴！”
嘭！
漢蘭德憤怒之下，將手裡的杯子狠狠摔在病房的地板上，頓時那玻璃杯變為碎片，紛飛各處。
郝連連忙低下頭去，任憑那些碎片劃開了他的腳腕，動都不敢動，一句話都不說。
郝連從市局回來之後，自然是一頓添油加醋，把杜衡描繪得目中無人，囂張跋扈，膨脹得不能再膨脹了，為的就是激起漢蘭德的怒火。
郝連知道，在漢蘭德眼裡，因為杜衡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漢蘭德認為杜衡是他的人。
因此當他灰溜溜地回來之後，因為杜衡沒有聽他的命令，漢蘭德會將這視為背叛，認為杜衡翅膀硬了就成了反骨仔。
漢蘭德認為當初如果不是他力排眾議，以杜衡的年紀，即便他再有功勞，再敢打敢拼，可資歷不夠，一樣當不了警長。
“現在他竟然要辜負自己的提拔之恩背叛自己？”漢蘭德憤怒地想。
抬頭偷偷看著漢蘭德表情的郝連心裡暗樂，這正是他要的。漢蘭德在警界經營多年，如果沒有了漢蘭德的支援，以杜衡的年紀，即便他是聯邦英雄，仍然壓不住那些論歲數可以當他爸爸的警官。
“你以為我白當了這麼多年的局長麼？有的警長的父親是我的部下，他自己也是！來吧，讓我看看你翅膀有多硬！”漢蘭德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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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市局只有特別行動科、反黑科、兇殺科、總務科等六名警長，痕跡檢驗科的瓊斯博士不算。
警長下面則是大批的警官，他們才是市局的中堅力量，是各個科室的老人，他們經驗老道，戰鬥力極強，而且還負責帶新人，也就是帶見習警員，在警員中富有威望。
至於反黑科，因為洩密事件，他們已經被拆散到郊外或者其他分局了，所以反黑科才需要杜衡親自去到處招人，那裡的警官原本可以當作杜衡的嫡系，可惜他們的忠誠度存疑，被拆了。
市局裡大部分警長對漢蘭德是十分恭敬的，因為漢蘭德在任期內表現得剛正不阿，做事公正，所有人都很服氣，平時漢蘭德也對他們很好，一些人的父親或者叔叔甚至也是漢蘭德的部下，所以他們對漢蘭德是十分信服的。
而且如果不是當日漢蘭德一時衝動，命令機甲炮轟民宅救了他們的命，他們就要多死幾倍人。
因此如果漢蘭德說杜衡並不適合當局長，相信會有很多人選擇相信的。
至於理由，漢蘭德突然發現有些無從下手了，杜衡可以說比所有警察都更要乾淨，沒聽說過他收過黑錢，也沒有聽說過他做過什麼犯法的事情。
漢蘭德看向郝連：“你覺得杜衡這個人怎麼樣？”
郝連說出了一大堆貶義的形容詞：“目中無人，囂張跋扈，公報私仇……”
漢蘭德不耐煩地揮手打斷道：“有什麼可以讓他坐牢的麼？”
郝連頓時閉嘴了，因為即便對杜衡諸多不屑，諸多意見，可是他真的找不到杜衡的毛病。
漢蘭德搖了搖頭，知道靠郝連是沒用的，這時，漢蘭德突然想起了蒂斯。
漢蘭德指示道：“郝連，讓你的人散播訊息，杜衡在和施密特的女兒談戀愛，他和黑幫有勾結，收了黑錢，這些天的行動都是他在幫施密特的幫派剪除競爭對手。”
郝連頓時眼睛一亮，心道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這樣即便沒有證據，可蒂斯曾經來找過杜衡幾次，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而人都是會有一種從眾心理的，當那些流言蜚語出現在市局的每個辦公室裡，就算有清醒的人發現沒有證據，可也會被裹挾在那股大流裡。
眾口鑠金之下，屆時任何警察的犧牲都會被算在杜衡的頭上，死去戰友的人會認為這是杜衡通風報信的結果。
“我這就去。”郝連立馬點頭，轉身就走了。
在郝連走後，病房裡漢蘭德危險地虛眯雙眸，他無法容忍有人挑釁自己的權威，哪怕他很清楚郝連添油加醋了不少。
然而事實上杜衡並沒有膨脹，漢蘭德自己才是膨脹的那個人。
因為他以前的勞苦功高，因為他以前提拔過很多人，因為他救過市局一大群人的命，因為他……漢蘭德就認為自己可以讓他們聽命於自己。
然而他似乎是忘了，或者說故意忽略了，市局，不是他個人的武裝力量，而是官方的，絕大部分警察只會聽命於法律和長官的命令，而不是一個已經退休了的，即便擁有極大聲望的老局長。
而且漢蘭德也忘記了，杜衡當初當上警長，是川普市長主動和他說杜衡這個人不錯的，如果有機會可以提拔提拔。
如果杜衡沒有什麼深厚的背景，他能讓川普市長特意來找他提這件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