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杜衡走過來拉開凳子坐在漢蘭德的下手位，疑惑地道：“長官，什麼事？”
漢蘭德沒有回答，他問道：“我記得你還缺個副手對不對？”
杜衡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明白了什麼，眼神變得冷冽起來：“蓋亞是個好夥子，您知道的，我答應他了，由他做我的副手。”
漢蘭德嘆息：“可是他沒有一個好家世。”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杜衡深吸口氣，儘可能心平氣和地說道：“是他讓我升職的，長官。如果不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在槍火兄弟會裡臥底，星際緝私局怎麼可能解救那幾千偷渡者和繳獲那麼多星際走私船？
杜衡言辭懇切：“我很看好他，他心懷正義，他是最好的人選，我需要這樣一個滿腔熱血的副手。”
漢蘭德嘆了口氣：“杜衡，你想過沒有，你今年才二十幾歲，你就已經是一名警長了，我想這和你背後勢力的努力不無關系。而我今年已經一百六十四歲了，在局長這個位置上坐了三十六年七個月零八天，市長都換了十幾屆，我卻還是一個市局的局長，原因是我一直保持著中立，我沒有背景。”
杜衡沉默片刻，說道：“我無法否認這一點，但我還是反對。我該怎麼和蓋亞說？”
杜衡氣沖沖的說道：“因為他沒有背景，他的功績就只能被人忽視？他這麼做得到的只有自我成就感？當初他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答應過他的，我說我保證，請你堅持下去，一旦槍火兄弟會覆滅，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副手。”
“他崇拜你，只要你……”
杜衡打斷道：“我信奉公義，也包括公平，所以我拒絕，長官。我想這就是他崇拜我的原因，我現在突然感覺很羞愧，我剛才沉默是因為我動搖了，現在我發現您也動搖了，我養父說您是一個正直的人，現在看來他看錯了，您屈服了，沒有了摩德人那聞名星際的誓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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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說著起身，挺胸抬頭：“我會向您正式遞交一份推薦書，上面會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本人推薦蓋亞·喬治格森做我的副手，而不是一個靠背景突然空降下來的垃圾。我不會讓您難做的，請您轉交給那位大人物看，那代表著我杜衡和我背後勢力的意志。”
說完後杜衡轉身大步出門，等感應門自動滑上，會議室裡開始滅燈，一片黑暗——感測器竟然沒有感應到漢蘭德的生命波動。
“這由不得你，是市長直接委派的，你無法拒絕……”黑暗中，漢蘭德聲音低落下去：“也包括我，這就是規則。這世界到處都是不公平，還有種族歧視，我喜歡你這樣憤世嫉俗的年輕人，你會對我們的事業有所幫助的……”
正在這時，漢蘭德口袋裡的手機亮屏了，開始震動，一個沒有顯示號碼的通話請求，漢蘭德接通，對方十分疲倦地說道：“漢蘭德叔叔……”
良久，漢蘭德在黑暗裡嘆息一聲：“我同意。”
…………
…………
“局長找你什麼事？”
凡爾諾夫的辦公室裡，杜衡一雙腳直接搭在凡爾諾夫的辦公桌上，而對面的凡爾諾夫則在埋頭寫著檢查，他邊寫邊問。
杜衡點著根菸，看著天花板吞雲吐霧，良久才悠悠道：“又欠你一次。”
凡爾諾夫聞言手一抖，在紙上劃出了一道線，他立馬停筆，按了桌上一個按鈕將門鎖死，接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訊號屏蔽器，等確認屏蔽器正在正常運作之後，他才壓低聲音問道：“你偷的是不是施密特的罪證？”
若是這句話傳出去，必將石破天驚，誰能想到現在整個地下世界都在找的人是一名前途遠大的年輕警長？
杜衡百無聊賴地點頭：“虧了，他表面光鮮，背地裡真是夠窮的，那裡只是他的辦公室之一，保險箱裡就一張有幾千萬星元的黑卡、一個行動硬碟。”
見杜衡不說了，凡爾諾夫瞪起了眼，杜衡聳聳肩，接著說道：“硬碟居然沒有設鎖，裡面是他給基隆星防衛空間站負責人威廉少校的賄賂，還有空間站其他軍官的，加起來給了快五億了。原來一個少校的軍銜這麼值錢，我說怎麼現在黑市貨越來越多了，據說那些黑幫還能買到軍用機甲，原來替政府看大門的人本身就是黑的。”
凡爾諾夫又拿起原子筆，低頭邊寫邊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杜衡看著他笑道：“為了那張銀行卡和行動硬碟，我可是買了許多新裝備，所以我希望借這個賬本敲詐施密特和威廉一筆狠的，避避風頭。走私可是他們的一大收入來源，你也知道，我永遠都缺錢。當然了，這本賬本最終肯定是會被人公佈到網上去的，只希望施密特先生和威廉少校相信我這個敲詐者是一個講信譽的凡爾納人（凡爾納人的民族精神是誠信，每個凡爾納人都將此視為生命）。”
凡爾諾夫邊寫邊嘟囔著，觸鬚不斷蠕動：“瘋了瘋了，真是不要命了，昨晚你知道你開得有多快？天，時速高達六百多公里，就是一道黑影，知道那部飛車現在怎麼樣了嗎？一拆裡面全是裂紋，現在就停在警局的車庫裡沒人敢靠近，都怕突然爆炸，估計要派排彈組去處理。現在你又想著去敲詐施密特和威廉？你知道他們背後有多大的勢力嗎？那絕對是找死。”
“昨晚還是多虧你配合得好，至於他們，他們的命門在我手上，我有把握。”杜衡笑著答了一句。
凡爾諾夫停筆，苦口婆心地勸著道：“還不夠麼？收手吧，你還要花多少錢在她身上？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人發現你做過的那些事，不要說保留警長的職位，你會坐牢的，到時候所有媒體都會鋪天蓋地地報導前途遠大的杜衡警長鋃鐺入獄，標題我都給他們想好了，‘昨日的警界之星，今日的階下囚’，再比如‘白天的正義化身，晚上的飆車大盜’之類的。”
“估計那些無良記者肯定會這樣寫……”
杜衡並沒有聽進去，他笑著以電視裡動物世界的講解口吻說道：“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是金錢的利誘，還是人類內心的黑暗？前途遠大的他為什麼選擇拋棄光明而沉淪黑暗？請收看特別報導，一位警長的墮落。”
見杜衡沒聽進去還在開玩笑，凡爾諾夫不開玩笑了，他坐正來正色道：“總之你的一切都毀了，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和你養父是來穆薩聯邦幹什麼的，你可不像我，打算就抱著警長這個位子混到退休。”
杜衡還是笑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到時候為了減罪，我絕對會把你也供出來，讓你到監獄來陪我，我們兩個就是獄霸，對了，你看過《越獄》嗎？要是有人想剪我斷腳趾，你說我是打斷他一雙手好還是一雙腳？”
凡爾諾夫無力嘆息道：“不開玩笑了，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杜衡端正坐姿，臉上的笑容消失，他湊過來冷冽地低聲道：“剛才我試探了一下所有人的反應，我懷疑局裡有內鬼。施密特希望藉助警局的力量來找到我，只要施密特散佈訊息，說丟的是賬本，你說我們會不會拼盡全力去找？等找到了，透過內鬼又回到他手裡了。不過可惜他們漏了一點，是我偷的。”
凡爾諾夫眼神一凝，表現出了他身為警長的能力，立馬想到：“我說今天你怎麼吃錯藥了，真那麼高尚，會犯越界這樣的小錯誤。那為什麼施密特還來報案？直接讓手下散佈訊息不就行了嗎？”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想不通這一點，但是局裡只有你能信任，所以我來和你交換一下情報。”
凡爾諾夫凝重道：“杜衡，你懷疑誰？”
“我覺得是泰勒，對待施密特，他表現得太過於做作了，完全沒有一個警長應有的城府和心機，像個小屁孩，而且今天我說幫施密特查案的時候，只有他表現地漠不關心，眼神遊離。”
凡爾諾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道：“我懷疑是局長。”
不等杜衡質疑，凡爾諾夫立馬說道：“你也知道，你的上一任在反黑科警長的位置上只呆了三個月，就不得不引咎辭職，上上一任的警長，也不久，坐了半年，然後被下放到一個偏僻的鄉鎮去了……”
“總之反黑科的警長一直都是個棘手的差事，每次換警長，也會把反黑科從下到上換一遍血，哦，這次除了你這個好運的小子，但是反黑科的每次行動大部分時候仍是無功而返，每次行動就是撲個空的。”
杜衡介面道：“而每次行動開始前，只有反黑科的警長、局長和檔案室知道，檔案室的入檔時間會比行動晚一天，管A級檔案的西弗森的女兒又被黑幫分子姦殺了，案子到現在也沒破，所以西弗森絕對不會洩密，也就只有局長了。”
凡爾諾夫突然沒了寫檢查的力氣，他筆一扔，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你的前任上司和前前任上司也是這樣想的，但我們都沒有證據，只有猜測。對了，你說我們像不像那些大片裡正在計劃拯救城市的孤膽英雄？”
要是換以往，杜衡肯定會嘲笑凡爾諾夫說你的顏值不夠，不過這次杜衡沒有心情開玩笑，他起身理了理警帽，嚴肅地說道：“我會查清的。”
凡爾諾夫見杜衡要走，連忙說道：“我妻子要我問你，她做的蘋果派好不好吃，我們波娑人的味蕾和你們人類差不多，要是好吃的話她後天再做一點。”
杜衡聳了聳肩：“她全吃了，應該很好吃吧。”
凡爾諾夫翻了個白眼：“你不知道很難吃嗎？她做一堆扔在家裡沒誰吃。”
凡爾諾夫繪聲繪色地說道：“我兒子現在都學會說‘媽媽，我再吃個蘋果派，你給我買個機甲模型好不好？’。哦，我懂了，那麼難吃，她肯定以為是你做的，再難吃也會說很好吃，你個死獸父！”
杜衡對他比了個中指，說道：“差點忘了，幫我寫份推薦書吧，就羅列一下蓋亞的功績，然後說我本人推薦蓋亞·喬治格森做我的副手，語氣強硬一點，要換其他人老子就不幹了的那種口吻。”
凡爾諾夫明白了：“上面要派人下來鍍金？”
“是啊，不然局長留我幹什麼。”
“別啊，萬一是個美女呢？要知道你可是071市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征服個官二代還不輕而易舉？”
杜衡懶得搭理大腦有時脫線的凡爾諾夫，真是白瞎了他那彪悍的戰鬥力：“反正現在反黑科的人手都還沒招齊，我有事先走了。”
凡爾諾夫嘟囔著：“還說不是獸父。”
杜衡握緊拳頭剛要動手，凡爾諾夫就飛快抓起了筆，埋頭寫起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