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將身後的沉重木門關上，門上和教堂內的牆壁上有一秒的時間遊走著藍紫色的電弧，隨即電弧在一秒鐘後消失。
嗞嗞，隨著電弧的出現，杜衡身上突然開始冒著焦臭的青煙，他解下風衣，用力一抖，十幾個已經被高頻脈衝燒焦了的螞蟻大小的竊聽器被他從衣服裡抖出來，掉在了地上。
顯然這是那些國土情報局的人偷偷裝的，不過他們不會因為竊聽器失效而去質問杜衡，因為這件事他們理虧，他們只會當作沒發生過。
在杜衡面前，陽光透過幾個七彩琉璃窗灑下，穹宇黑暗，在光塵中的約翰神父穿著一身純黑色的神父服，他正仰頭看著面前的受難十字架，雙手握著十字架吊墜合十禱告。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頭也不回地淡淡說道：“這段時間你要低調一點，那個鬣狗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不被他發現破綻他就奈何不了你。”
杜衡對於約翰神父足不出戶卻掌握了很多事情並不感到奇怪，這些年以賽亞聖教對於基隆星的滲透已經取得卓越成效，甚至下議院的一些議員在以賽亞聖教的威逼利誘下已經成了他們的人，那些議員會主動將他們所知道的情報彙報給約翰神父。
這也是杜衡當初面對佩吉裝Gay而不怕得罪科林副議長的原因所在，比勢力，以賽亞聖教潛伏在政界和軍界的勢力隨便動根指頭就能和你抗衡。
“父親，今晚我想去殺了那個鬣狗。”杜衡重新穿上那件風衣，語氣像是在和自己的父親聊今天晚上吃什麼。
“因為他可能會揭穿你？”
“是的。”杜衡走到約翰神父的身後。
“魯莽。”約翰神父搖頭，“如果他死了，所有人都會將目光放在你的身上。”
杜衡找了張長椅坐下來：“可我覺得他遲早會發現我異能者的身份，當日為了活命，我可是爆種了，那些機器人的身上有我的拳印和腳印。”
“那又如何？”
“這代表我異能者的身份會被公之於眾，很多人會聯想到那個橫行基隆星的大盜身上去，這些年我的那個身份已經得罪了太多的達官貴人，我會成為公敵的。”
約翰神父哼了一聲：“你現在知道怕了？”
杜衡一手搭著椅背，一手給自己點菸，他翹著二郎腿說道：“並沒有，我只是履行當日對您的承諾，我會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自己給自己擦屁股，不用您出手。”
約翰神父轉身，表情嚴肅，聲音不容置疑：“你不能去。”
杜衡很不解，聲音陡然提高：“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那個本屬於傑特工的代號會被那個男人搶走嗎？對於嗅覺靈敏的異能者來說，鬣狗這個代號不是很合適嗎？”約翰神父問道。
杜衡搖頭。
“身為特工，任務是放在第一位的，雖然傑特工的嗅覺極其靈敏，但他的身體素質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就算經受過訓練，戰鬥力也比不上那些天生體魄強健者，擁有很大的局限性，而且他時常戴在臉上的呼吸面罩註定他不能去執行潛伏任務。而那個男人不同，他很聰明，他的智商在穆薩聯邦排在前千，他執行任務用的是自己的腦子，而不是靈敏的嗅覺。”
最後，約翰神父說道：“而且，你知不知道他也是異能者？”
杜衡瞳孔收縮，開始慶幸自己來了這裡，並沒有輕舉妄動，不然到時候鹿死誰手就難說了。
杜衡問道：“他的異能是什麼？”
“這是國土情報局的高階機密，連教裡安插在情報局的間諜都不知道，他不可能為了搞清這麼一件小事而冒暴露的風險，更何況是他指揮我，不是我指揮他。總之，沒有人看到過那個鬣狗的異能，見識過他的異能的都死了。”
杜衡點頭：“那麼在搞清楚他的異能和戰鬥力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杜衡並沒有將話說死，他只說自己不會輕舉妄動，卻沒說不會讓別人出手。
杜衡的手裡有很多線人，其中一些人在他的幫助下在各自的幫派裡坐上了高位，杜衡會讓他們派出小弟去試探鬣狗特工的戰鬥力，如果那些小弟能殺了他就再好不過了，如果不能，等搞清楚他的異能和戰鬥力後，杜衡自會出手。
“那就好。”約翰神父似是沒有聽出杜衡的潛意思，他轉過身去，繼續閉目禱告。
杜衡見約翰神父似乎並不清楚自己來的目的，他有些沒底氣地提醒道：“父親，月底了。”
約翰神父問道：“你不是儲存了一個月的藥量嗎？”
“那是我以備不時之需的，不能動。”
約翰神父有些無奈：“現在可以動了。”
聽出弦外之音，杜衡霍然站起，他緊張地問道：“飛船出事了？”
“和出事了差不多。”
“那她的藥呢？！”杜衡臉上出現了焦急的表情，血一個勁地往頭湧去。
就算杜衡感覺他的身份要被鬣狗特工發現的時候，他也是那麼平靜，唯獨因為鬱傾城，關於她的任何事他都平靜不下來，因為他在乎她，這是他的弱點，唯一的弱點，也是讓蒂斯傾心於他的原因。
約翰神父知道如果不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釋給杜衡聽，以他那極其頑固的性格，他不打破沙鍋問到底是絕不會罷休的，他嚴肅地問道：“你願意為了那些藥而冒著會死亡的風險嗎？”
杜衡反問一句：“您覺得我不會嗎？實驗室每個月生產的藥物數量有限，每支藥都是我精打細算才攢下來的，花了我整整三年的時間才湊夠一個月的配額，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用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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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無比嚴肅地說道：“就算那些藥掉到了地獄我都要下去撿回來！”
約翰神父嘆息一聲，他就知道是這樣。
他如實說道：“飛船在凡提諾公國境內遭到了打劫，他們逃了出來，在對方的追殺下逃到了穆薩邊境，被第三艦隊給救走了，他們所乘坐的飛船引擎已經壞了，現正在第三艦隊的飛船的牽引下前往坦尼亞州的造船廠維修，是潛伏在軍方內部的間諜通知我，我才知道這件事的。”
“這是不是陰謀？怎麼會有人蠢到去打劫人道救助協會的飛船？不怕報復麼？”
“目前還不知道。”
接著杜衡想到船上的那些違禁物資，如果被軍方發現的話，船上的人絕對會以間諜罪被處以電刑。
他焦急地問道：“既然敢去尋求軍方的幫助，那船上的東西呢？他們都扔了嗎？”
“為了避免會被送上火刑架，那些船員不敢扔，他們將那些違禁物資都裝到逃生艙裡，然後發射到無人星上去了。”
“這麼說能撿回來吧？”
約翰神父搖頭：“逃生艙出事了，他們選中的那顆無人星生活著許多大型動物，那些逃生艙好死不死地落到錘頭雷獸的巢穴裡去了，落地的時候一些逃生艙砸死了幾隻錘頭雷獸，震蕩波也震碎了許多錘頭雷獸的蛋……根據逃生艙發回來的監控，那些錘頭雷獸正在用它們的T字形頭錘摧毀這些入侵它們的領地、還殺死了它們子孫的敵人。”
杜衡那紫鳶花般的紫色眸子瞬間被血色掩蓋，潔白的晶狀體內血絲密佈！
他焦急地追問道：“那我的藥呢？他媽也給我射出去了？！”
約翰神父點頭：“全部都裝進去了，我並不認識那些負責運送的人，所以我沒有和他們打過招呼……我以為不會出事的，沒想到發生了意外。”
杜衡追問道：“那顆無人星在哪裡？”
“南門二區，氣態巨星波呂斐莫斯的類地衛星RX-54（是不是很熟悉？潘多拉星）。那些錘頭雷獸約6米高，12米長，體格相當於大象的兩倍，但行動迅猛許多，它們擁有極強的領土觀念，如果有生物入侵它們的領土，他們就會張開它們的皮膜，用它們的T字形頭錘來教訓入侵者……總之RX-54上的所有生物的詳細資料我這裡都有，只是你確定你要去？”
“去。我花了三年時間精打細算地攢下一個月的用量，就是怕哪天飛船出事她沒藥用，用作不時之需，但現在那些藥又不是拿不回，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機率我也要試試，萬一還完好無損呢？如果我用了我積攢下來的藥，那麼下次飛船再出事呢？”
“那些錘頭雷獸可不是動物園裡豢養的那些溫室花朵，它們的叢集衝鋒連機甲都能推倒並碾碎，更不用說人了，你去的話會被踩成肉醬的。”
“您不用說了，我意已決，我現在就打電話請假。”
約翰神父面露欣賞之意，他看著杜衡，像是在端詳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他覺得自己對杜衡的教育雖然某些方面失敗了，但某些方面卻取得了卓越的成效，他身具為愛人不顧一切，哪怕直面死亡的勇氣，而約翰神父認為勇氣是做成大事的先決條件。
約翰神父含笑鼓勵道：“那就去吧，為了你的妻子，活著回來。”
杜衡想起他在動物園看到的那些錘頭雷獸打架和撞倒樹木的場景，問道：“您能不能把黑矛借給我。”
“你終於要用它了嗎？”約翰神父似笑非笑，“我記得上次那些探針刺入你體內的時候，你可是痛得啊啊大叫啊，連說這是自殘和自虐者才會採用的操作方式。”
“我有選擇嗎？”杜衡眼睛裡的血色漸漸隱消，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聲音冷硬似鋼鐵：“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