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屋裡一片漆黑，向前走著，總是會碰到地上的垃圾。屋裡一股濃重的酒氣，嗆的人鼻子難受。
我並沒有什麼不適，似乎是已經熟悉了這一切，可是，我真的來過這裡嗎？
沙發旁放著一排排的空酒瓶，旁邊的凳子上放著一些下酒菜。早已經被吃的精光，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並沒有在意沒有晚飯吃這件事，只是揹著我的書包，向裡面慢慢的走去。
裡面的房間門半開著，也是漆黑一片，站在門口，可以看到裡面有一雙畏懼的小眼睛在黑夜裡發亮。
“妹妹，妹妹，你還好吧，他們是不是又打你了。”
我快走幾步，來到了妹妹的身邊。妹妹並沒有穿衣服，全身光著，骨瘦如柴的身上全是新的傷痕疊著舊的傷痕。頭髮凌亂著，眼睛裡噙著淚花。
我將校服脫下來給妹妹蓋上。她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我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給她哼著歌。她的肩膀顫抖著，眼淚不停的流淌。
我們並不是父母親生的孩子。
他們只是我們的繼父，繼母。
沒錯，他們就因為這樣，不將我們當人看待。
在他們口中，我們成為了浪費食物的豬，成了出氣筒。
憑什麼，為什麼！
我摟著妹妹的肩膀，默默的流淚。
“喀嚓”，門被開啟了。
先是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接著是一群人點菸，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談論，男人們喝酒的碰杯。
即使外面的大雨，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興質。
吃完喝完，又傳來了打麻將的聲音，有人因為贏錢而高興，有人因為輸錢而叫罵。
隔壁的女鄰居也出來罵娘，不過被她老公拉了回去。
我們就像隱藏在這個家裡的幽靈，沒人能看到我們，所以沒人會在乎我們。
我們兩個人就這麼互相依靠著，在這個吵鬧的環境裡，在這個寒冷的角落裡，睡著了。
“啪”的一聲，臉上火辣辣的疼。
“都幾點了，還像個死豬似的。”
一身酒氣，一臉的疲憊，濃濃的黑眼圈，亂蓬蓬的頭髮，迷離的雙眼，煩躁的神情，顫抖的右手，身上的菸灰……
我摸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還有被打崩開的傷口。
沒什麼，已經習慣了。
揉了揉臉，站起身來，肚子咕咕直叫。
然而男人並沒有管我，只是晃晃悠悠的走回了他的房間。
妹妹還在睡覺。我輕輕的將她抱上了床，為她蓋好被子。
穿好校服，背上書包。
“別走好嗎？”妹妹拉著我的手，道。
我搖了搖頭。
並不是沒有想過不去上學，只是逃學過後，學校總會找來，又免不了一頓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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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客廳找了些剩菜剩飯，拿到了床上。
“吃些吧。”
妹妹並沒有上學，她只能在家裡忍受著這一切，還要為他們收拾衛生。
看著妹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東西，我揹著書包，向學校走去。
依舊是那班景象，但卻是晴空萬里。
早上人並不多，只有匆匆忙忙的上班族和賣早點的老大爺。
我低著頭，快步走向學校。
進了學校，早就已經上課了。可是門口的大爺並沒有管我——他已經習慣了——校園裡沒有什麼人，只有一些不良少年蹲在角落裡抽菸。
我站在教學樓門口，不想進去。
“來顆煙，哥們。”
我轉身來到角落，向那個高大的傢伙要了一顆煙。
他瞥了我一眼，將手中的煙按在了我伸出的手上。
劇烈的灼燒感從手上傳達到大腦。不過我並沒有動，甚至我的臉都沒有抽動——這對於全身是傷的我，僅僅是再添上一道傷疤罷了。
我將煙握在拳頭裡，猛地揮拳，砸在了他的鼻樑上，又是一腳，踹在了他的雙腿之間。只見他臉色一變，捂住襠部，跪了下去。鼻子還流著血。
他旁邊的人愣了一下，一拳砸在了我的臉上。弱小的我栽倒在地。但他並沒有停止，一腳又一腳的踢在我的肚子上。
這並不算什麼。
我猛地抓住他的腳，狠狠的咬了上去。
“啊！”他發出悽慘的叫聲，一腳踢在了我的腦袋上。
鮮血如注。
我快速的站起來，摸了一把頭上的血，抓著他的腦袋，咬在了耳朵上。
“瘋狗！你這條瘋狗！啊！快鬆開！快鬆開！”
他狠狠的打著我的肚子，但是我越咬越狠，越咬越狠。直到他的耳朵被我咬掉。
他驚恐的看著我，流著眼淚，瘋狂的捂著流血的耳朵逃跑了。
吐出他的耳朵，我乾嘔了幾下，可惜肚子裡並沒有什麼東西，否則就吐出來了。
趴在地上捂著襠部的男孩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向我擺著手。我照他的鼻子又是一拳，他又倒在了地上。從他的口袋中掏出煙和火機，為自己點上了一根，坐在那小子的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好嗆。
肺子裡及其的不舒服，煙順著鼻子出來，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將長長的劉海摟到頭頂，抿了一下頭上的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還是算了。
我將煙在躺在地上的小子的身上按滅，拎著書包，便往教室走去。
我依然每天按時回家，按時上學。但是，我再也不是從前的我了。
學校附近的不良少年沒有不認識我的了。打架，鬥毆，每次事件都有我。每次發現，都是被老師告訴父母，父母將我打一頓。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理由不同了而已。
“小兔崽子，又去打架！老子養你、花錢供你上學是讓你打架的啊！”父親啪啪就是兩個巴掌，又是一腳，踹在了我的身上。
我撞在沙發上，跪在地上，不去看他。
“呸，小兔崽子，讓你打架，讓你打架，讓你打架，讓你打架……”一頓拳打腳踢，可是我已經不會再哭了。只會更加的恨。
妹妹躲在牆角，捂著眼睛，默默的哭泣。
好餓，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平常雖然也不給我什麼吃的，但是我還可以出去在別的不良少年哪裡弄來，可是今天，他並沒有讓我出去，也不給我食物，甚至不給妹妹食物。
不行了，在這樣下去，妹妹要撐不住了。
我偷偷的摸進了廚房想看看還有沒有剩菜剩飯之類的東西。
很幸運，還有一些。我端著飯菜，向小屋走去。
“小兔崽子，誰讓你動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來的，一腳將我踹進了廚房，手中的飯菜也撒了一地。
“小畜生。媽的！”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母親也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加入了隊伍。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我從菜板子上拿起菜刀，用盡全力砍向了向我踢過來的的腳。
“啊！你……”
我再一次舉起菜刀，扎進了他的肚子。
一刀，兩刀，三刀……
母親已經嚇傻，慌慌張張的向外跑去。
別走啊，母親！
我向前一撲，抓住了她的腳踝，一刀下去，砍斷了她的腳筋。
一個家庭成了黑暗的屠宰場，只剩下鮮血和尖叫。
“你……做了什麼……”
妹妹靠在門框上，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這樣就不會有人再欺負我們了。”
我走向廚房，將剩餘的飯菜遞給她，道：“吃吧，吃飽一些，這回不會再有人不讓你吃飯了。”
妹妹流著眼淚。我不知道我在她的心理是什麼樣的，但是我已經做到了我該做的。
妹妹含著淚水看著我，吃光了盤子裡的飯菜。
我就靜靜的抱著她，等待著警察的來臨。
“你會永遠保護我嗎？”
“當然。”
“謝謝你，姐姐。”
嗯？姐姐？
眼前一片恍惚，又瞬間清晰了起來。
“犯罪嫌疑人因遭受暴力而殺人，屬於防衛過當，又由於嫌疑人年齡未滿十四周歲，本庭宣判，犯罪嫌疑人送交少管所管制一年。”
我走出法院，不遠處是那條街，街上的紅綠燈還在閃爍。
妹妹向我揮手，面帶微笑。
不在那麼瘦了，也更漂亮了。
時間流轉，過往雲煙。
我從少管所裡出來了，迎接我的，只有妹妹。
“妹妹。”
“姐姐。”
“這次，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妹妹。”
“妹妹。”
“嘰嘰嘰。”
“嘰嘰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