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裴寂憤怒地瞪著大薩滿，“你對她幹了什麼？”
“什麼也沒幹，”大薩滿搖頭說，“我請她到這個帳篷裡來，問了她一些事情。我希望她可以幫助我開啟那扇通往上古秘密的門，她拒絕了——”
“所以你就把她變成水晶雕像？”
“不、是她自己把自己變成水晶雕像。她意識到自己沒辦法逃走，又不肯答應我的要求，就用了這一手。”
“所以是你害了她。”裴寂憤怒地瞪著大薩滿。
“別那麼激動，別那麼激動，”大薩滿笑得露出黃牙，“是她保護自己保護得太過分了。憑她的靈力，如果決心跟我一戰，其實勝負也未可知。但她就是不肯冒一點風險，硬要把自己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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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苓的衣袍堅硬又光滑，大薩滿的手輕輕從上面拂過。“太倔犟了，”他搖頭嘆息，“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是個崑崙遺民，對吧？時間對她而言是毫無意義的。她可以變成水晶，一百年，一千年就這麼等下去。直到有個人將她從凝固的時間中解放出來。她寧願禁錮自己，也不想讓我達成夙願，真殘忍。”
“殘忍的是你，”裴寂一個箭步向前踏出，舉劍當頭劈下，“死！”
在無數次鬥劍的訓練中，裴寂早已學會預測對手的反應。一劍劈下，其中埋伏無數後著。無論眼前的缺牙老頭閃躲或反擊，他都有自信鎖定對手。
但大薩滿沒有躲閃，這完全出乎裴寂預料。以他目測，眼前這老家夥絕對不擅長正面格鬥。據說有些野蠻人的薩滿相當孔武有力，戰場上錘殺敵人一下一個，但絕對不包括這老頭。那根裝飾了許多金銀和寶石的木杖在老家夥手裡搖搖晃晃，舉起來都相當費勁的樣子。
這一劍裴寂盡了最大力量，斷劍前端迸發出透明的緋紅色火焰，形成新的劍尖。哪怕面前是一座山，他都有信心將其劈開。老實說，他很疑惑大薩滿為什麼不躲。
大薩滿看起來並不像是個視死如歸的人，猥瑣的笑容一看就很惜命。但他真的沒有躲開，從容地站在原處。“對，就是這樣，”他喃喃自語，眼裡甚至有一絲興奮，“你的靈力很充沛，絕對可以打破——”
隨著劍鋒劈下，大薩滿的話也戛然而止。
出劍之前，裴寂設想過多種情況。砍死眼前這老頭，被他躲開，被招架，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劍下去，竟然整齊地將大薩滿劈成兩半！真正的兩半。然而並沒有流血，就是像紙片一樣被斬開。接下來，被斬開的兩半在一瞬間無聲碎裂，就像鏡子被打碎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就這樣碎成了無數片。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裴寂一時無法理解。他很快發現，不僅是大薩滿被打碎了，周圍的一切都在碎裂。帳篷裂開了，碎片又變成更小的碎片，最終歸於虛無。整個世界就此變得一片雪白，什麼都不剩。
或許，這是一種幻術？
帶著疑問，裴寂謹慎地邁出了一步、然後是下一步。至少，腳下的大地是真實的。他用力跺了兩腳，感覺到堅實的硬土，稍微安心一些。
空氣也是真實的，呼吸順暢，絲毫不存在問題。空氣甚至比剛才更清新，毫無帳篷中的窒悶感。風中帶著青草的氣味，就像身在空曠的高原。
又走了幾步，他終於意識到，雪白的其實是濃霧。之前什麼都看不見，是因為霧實在太濃。當風吹起，越來越烈，霧就一點點被吹開。一抹綠色出現了，他抬頭仰望，驚訝地發現眼前真的是一個新世界！湛藍的天空萬里如洗，白色的鳥兒在雲中穿梭飛翔。而那一抹綠色，竟然屬於一座雲上的城堡！
在此之前，茱苓曾經提到過崑崙飛翔在天空的樣子。但什麼樣的語言都無法抵得過親眼一見。在它面前，什麼樣的語言都顯得太貧乏。那種闊大與壯麗之美，不管什麼形容詞都無法描繪其萬分之一。
“這裡是什麼地方？”裴寂抬頭觀望，喃喃自語，“我到了什麼地方？”
“嘿——閃開閃開！”
一個小黑點在地平線遠端出現，轉眼就變大，瞬間衝到眼前。裴寂閃身一讓，那東西嗚一聲從旁邊掠過，吹得他頭髮亂飛。這是一匹奇怪的動物，用兩條腿跑著，一條大尾巴不停地掃來掃去。它很像是站立起來的揚子鱷，後腿粗壯結實，前肢卻相當短小。“吼！”那怪物扭頭瞪了裴寂一眼，示威般露出磨盤大嘴裡雪亮的牙齒。裴寂握住劍柄，提高警惕，但並未等到怪物的進攻。它的主人根本不想停下來，用力一勒韁繩，將怪物的腦袋強行轉向前方。
那個騎手，穿得非常古怪。裴寂注意到他、或者她身著盔甲。那材質應該是某種動物的皮革，看起來十分厚實堅韌。為了加固，邊緣還鑲嵌著亮銀色金屬。從未見過這樣的裝束，這傢伙到底是誰？
“駕！”
一陣煙塵滾滾而過，怪物帶著它身上的騎手跑遠了，留下原地發呆的裴寂。他搖搖頭，有點不能適應眼前的狀況。烏里溫人的大薩滿到底施了什麼法術，將他送到這個地方？
不僅僅是空間，時間上似乎也有問題。眼前那飛在天空的城堡到底是什麼？那就是崑崙？但崑崙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毀滅，他甚至親自到過其中某一部分的廢墟，帶回了……茱苓。
儘管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裴寂意識到自己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找到茱苓。
“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遇到了什麼事情，我一定會找到你。”
重複了這句話之後，他邁步向前，走向剛才那個兩足怪物消失的方向。在那遙遠的地平線上，有一座若隱若現的城市。那裡到底有什麼？雖然對此一無所知，但裴寂堅信，他一定能在這裡找到茱苓。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她就在這裡，就在這片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