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記得……他們有專門的學校……”雪見震驚得不停地眨眼。
“他們不可能成為貴族，因為天帝和貴族們都不允許。從大地上選拔有靈力天賦的人，一是為了杜絕這些人將來成為反抗奴隸們的頭領，二是為了用他們的身體做實驗，找到重新恢復情感的辦法。你好好想想，每年從下都送來的少年有多少？一二百總有吧？每年都來一二百，這四百年過去了，崑崙豈不是多出八萬貴族？白玉京裡真的多了八萬新貴族嗎？沒有，一個都沒有，這四百年裡，白玉京裡的新成員……”
溪蓀望著雪見：“只有你一個。”
“啊？那……他們呢？”
“作為實驗材料，或許有些還沒死吧。他們以學徒名義進入各大貴族的高塔，從那一天開始，就不可能活著離開。”
“怎麼會這樣？怎麼是這樣？”雪見完全震驚了，喃喃地重複著。
“這個世界已經衰老了，”溪蓀說，“這一千多年來，我們沒有任何變化。大地上反抗我們的火種越來越多，而我們總是依靠靈力之井的力量去鎮壓。但靈力之井也接近它的極限了。哪怕稍微出一點點紕漏，我們都有滅亡的危險。”
“所以，父親才如此看重這次靈眼開光儀式，對嗎？”
“是的，如果順利接過靈力之井的控制權，大概又能保證幾百年平安無事吧。”
“能成功嗎？”
“不知道，”溪蓀溫柔地看著雪見，“你沒必要為此擔心。擔心也沒有用。雪見，你還太小了，承擔不起這個世界。就讓你的父親去處理這件事吧。”
“但是我聽說父親要把茱苓姐姐……”雪見一臉擔憂，“是真的嗎？”
溪蓀露出一個洋溢著陽光的笑容：“那個你就更不用管了，雪見，”他強調說，“你還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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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圃位於天上之都的頂端，而靈力之井又位於懸圃的頂端。這裡佈置著內外三道封鎖線。溪蓀的馬車在第二道線的外圍就被攔下。駕車的馬伕不在允許進入的名單裡，他們必須下車步行了。
在第三道封鎖線，溪蓀和雪見接受了嚴格的檢查。
“所有隨從都不能帶，”負責第三道封鎖線的禁衛隊長說，“他們可以在附近的偏殿裡休息。等儀式結束，再跟你們回去。”
“怎麼能這樣，”雪見生氣了，“沒有捧著飄帶的侍女，我的飄帶會碰到地上的髒東西的。”
她衣服上的飄帶確實很好看，但太長了，必須由一個侍女捧著。
“她不能進。”禁衛隊長乾巴巴地說。
溪蓀蹲下來，替雪見的飄帶打了一個蝴蝶結。“你想見到茱苓嗎？想、就不要計較這些小事情。他們都身負最嚴格的命令。除了名單上的人，誰也不能透過。”
提到茱苓，雪見立刻乖了許多，飄帶的事情也不再計較了。
很多人都以為靈力之井是一個大得嚇人的洞，但他們都錯了。靈力之井其實很小，只有半人高的井欄，看起來普普通通。它頭上蓋了一間十丈見方的亭子。周圍都是欄杆，緊靠欄杆擺了幾個石墩子充作座位。除去周圍那一隊緊緊把守的禁衛，它和崑崙上其他水井毫無區別。
不過，今天的靈力之井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普通。三尺方圓的井口上籠罩著一層法術的光華。走進亭裡，能聽到輕微的嗡嗡聲。結界正在全力運轉，並逐漸關閉。當它完全關閉之後，亭外的人進不去，亭裡的人也出不來。
“茱苓姐姐！”雪見衝坐在井畔的一個女孩子招手。她和雪見的相貌驚人相似，頭髮也是銀色，但身材要高一些，看起來更成熟。
“雪見，是你啊，”茱苓微笑著，“你也來了。”
仔細看，茱苓所坐的椅子上有幾個特殊的東西。它們組成了一個更小的結界。換句話說，她現在沒辦法站起來。繁縷用這種辦法拘束著她，並且在她手上戴了一掛紅繩貫串的獸牙。那東西不是裝飾，溪蓀一眼就認出來了。封魔手環，他想，果然用到了這件法器。
不知道為什麼，對目前的處境，茱苓似乎毫無察覺。再怎麼遲鈍也不可能吧？溪蓀想，被封魔手環禁錮，又被困在結界裡，難道還意識不到將要發生什麼？
或許是注意到溪蓀的表情，端坐一旁的男子說話了。“不必疑惑，茱苓被我封印了人格，她現在就像個嬰兒一樣，完全不必擔心。”
那男子身材魁偉，銀色頭髮一直拖到地面。他就是繁縷，上一任天帝的弟弟，即將成為下一任天帝。
溪蓀低頭道：“是、那麼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溪蓀，你是我們天族中最傑出的大匠師。茱苓也就罷了，關於要犧牲你這件事，我一直很猶豫。”
繁縷的話讓雪見驚叫起來：“犧牲？什麼犧牲？”她用力搖晃溪蓀的胳膊，“什麼犧牲？溪蓀，你告訴我！”
溪蓀蹲下來，看著雪見的眼睛：“我已經答應了你父親，在大祭禮中成為祭品。靈力之井已經越來越難控制了，犧牲茱苓一個，根本不夠。要保證你父親順利成為天帝，必須投入更多祭品。”
“不！”雪見用力揪著溪蓀的衣服，“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你討厭雪見嗎？不想再做雪見的導師了嗎？”
溪蓀笑了笑，把額頭在雪見臉上輕輕一貼：“我已經活得太久了……從你父親的父親的父親開始。我很懷念從前那些少年時的歲月，但無論我怎麼努力，也找不回當年的情緒了。我想，是時候像其他王族一樣，回到靈力之井的懷抱了。我們的力量來自靈力之井，最終又還給靈力之井，只有這樣，才能維持精氣的平衡。大地的恩惠是有限的，可不能無限地揮霍啊。”
他放開雪見站起來，隨手給她施加了一個結界。大匠師的結界絕非雪見可以打破的。她極力掙脫，但毫無用處。
“我準備好了，”溪蓀對繁縷說，“開始吧。”
“不！”雪見流淚大喊，“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以崑崙一族公主的名義命令你，不要離開！”
然而沒有人在意她的話。繁縷舉起手，開始準備施法。靈力之井漸漸冒出亮光，越來越強。
就在這時，外圍禁衛忽然變得不穩。遠處似乎發生了搏鬥，所有人都拔出劍來。兵刃交擊的聲音由遠而近，間隔著有人垂死倒地的嘆息。一個身影浴血而來，手提大劍。
PS:抱歉昨天斷更。這個場景很難寫，一直沒什麼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