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摩爾特感覺自己彷彿走在一個巨型生物的體內。
樹枝在摩擦、蠕動。
泥土在翻滾、炸裂。
一切都在活動，充滿勃勃生機，彷彿這裡是一個鳥語花香的森林。
儘管他沒有看見任何動物。
雷布說，那是因為動物們都被這片土地吸收，同化了。
在這奇特的、令人作嘔的生態中，他還看見一棵樹迅速的乾癟、枯萎、斷裂、分崩離析。外層的樹殼化為粉末，洋洋灑灑的飄散在空氣中。而中心剩下一個樹芯矗立在原地。
隨後以樹芯為中心，又快速長出外殼，長出樹枝，長成大樹。甚至比原來更加高大，也更加汙穢。
這是細胞的生長與死亡，也是這片森林逐漸被汙染的過程。
這片森林，彷彿一隻沉睡的動物，它在夢境中呼吸、生長。
它是活的。
這個結論讓摩爾特有些毛骨悚然。
這世界……真危險……
“這裡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你說這是夢境，那現實中的森林又該是什麼模樣？而且這個夢的主人又是誰？”
一路上的景象讓摩爾特有些心慌。趁著現在還在趕路，還有時間，他忍不住詢問道。
“如何形成，我也不清楚。興許是異界的汙染。”
雷布隨手從樹上扯下一根枝條，緊緊抓著，看著它猶如有生命般，在自己的手中拼命的掙扎、跳動，彷彿想要逃離這個牢籠。低聲回應道：
“我成為德魯伊也沒有太久。不過這裡的異變明顯已經脫離了普通異變的範疇，肯定是受到了一些未知的影響。而這個夢的主人，就是這片森林。”
雷布停頓了一下，組織一下語言，繼續說道：
“受某種未知的影響，這片森林被從整體的自然意識中分割，這才導致他被汙染的如此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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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相當於陷入這座森林的夢境中，至於現實中我們目前處於什麼樣的狀態，我也不清楚。至少我進入時，現實中的森林還是一片祥和，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絲毫異樣。”
“我推測只有當夢境中腐化到一定程度後，才會入侵現實。不，那不應該叫入侵，應該叫同步。等現實開始腐化時，恐怕連我們的大長老來了，也拯救不了這裡。”
“好吧……那我們把腐化的森林意識殺掉，就能挽救這裡嗎？”
“想什麼呢。”雷布成功被摩爾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
“怎麼可能。擊殺森林意識，不僅不會挽救它，反而會加速他被腐化的程序，因為腐化是持續存在的，但森林意識可是有限的。雖說我們擊殺的只是概念上的聚合體，但那也是森林的意識。”
隨後，雙方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雷布再次出聲，像是在為摩爾特解釋，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說給這片森林聽：
“我救不了他。這種汙染十分的隱蔽，一旦擴大，後果不堪設想。我必須活著出去，為大家示警，讓長老們來解決、防禦這類問題。我必須把消息傳遞出去……”
摩爾特看著雷布一邊解釋，一邊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順著他臉上兩道痕跡滑落，又從下巴處滴下，摔在泥土中，與泥土中鼓起的小泡一同炸裂，最終消失不見。
遲疑了一下，摩爾特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你盡力了。”
“……”
雷布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止住了眼淚。隨後繼續領帶路。
作為一名德魯伊，雷布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森林意識，甚至可以感受到森林的痛苦掙扎。在他的感受中，這座森林猶如一個重病纏身的壯漢，並且已經病入膏肓，目前只是在苟延殘喘。
對這座森林最溫柔的幫助，就是殺掉他，這樣才可終結其痛苦，讓其享受安寧與沉靜。
……
“就是這個了吧……”
摩爾特看著前方的巨樹。
那是一棵直徑大概五米的巨樹。
粗大的深褐色樹根暴露在外面，糾纏在一起，猶如疊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巨蟒。它們緩慢的蠕動、翻滾，隆起一個個樹包，又放下。一些樹根以巨樹為中心，從土地表面向四周發散、蔓延，不斷吸收泥漿裡的物質。
樹高大概有二十米，但樹冠上的樹葉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碩大的灰色果實。那些果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飽滿，最終沉甸甸的掛滿枝頭。
而當果實掛滿後，再無位置給新的果實生長時，先前生長的果實就會自動從樹枝脫落，摔在地上，自動炸開，迸發出深黑色的汁液，在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惡臭。而這汁液又融入地下，融入泥漿之中，再次被根部吸收。
一時間，摩爾特分不出這棵樹到底是主動散佈汙染，還是在努力淨化這裡。
不過從結果來看，這棵樹肯定已經被嚴重汙染了。
這毫無疑問。
“這個是森林意識？”摩爾特向雷布確認道。
“對。”雷布仰頭望著：“就是這課巨樹。”
“可是，”摩爾特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
“這麼大，我該攻擊哪裡？總不能讓我把整棵樹點燃吧，我看它也不像易燃的樣子啊……”
“那裡。”雷布指著巨樹上端：“在他的上端，大概離地十五米左右，你會看到一圈顏色明顯要淡一些，相對健康的綠色。你攻擊那個位置，也不必把整棵樹燒斷，只要對那裡造成一定傷害就可以。”
摩爾特點點頭：“意思是那裡就是這棵樹的弱點唄？行，瞭解了。還有什麼資訊，一起告訴我吧。”
“注意不要沾到果實裡的汁液，那都是高濃度汙染。地上的汙染濃度也不低，不過你是飛的，倒是不用太擔心這點。對付空中單位，他的主要攻擊方式應該就是枝條抽打，注意當你造成一定傷害後，他會發狂，注意躲避。”
“好的，交給我吧。”
摩爾特扭了扭脖子，扇了扇翅膀，抻了抻四肢，將身體活動開。隨後深吸一口氣：
“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