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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壓境

沙灘之上,無靈放眼望去,只覺天邊似有奇彩神光,仙神駕到。待虛影臨近,才覺半空壓境之人皆似曾相識,宮主凝光、秋筱秋長老、喬天意喬長老,以及小柯的師傅穆遊子都在其列,可此時此刻眾人來襲,顯然不是敘舊,而是追拿他和爺爺。

可最令他心生忌憚的不是宮主凝光,也不是小柯的師傅,而是一個身著披風,髮絲打卷的陌生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目光深不見底,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霸氣,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也只有爺爺在時,才能體會一二,可高大男子的身上更多了幾分狂傲,而那些跟在高大男子身後,披著斗篷的怪人也極為可怕,彷彿那些人每個手上都沾染過血腥,不止一點的血腥。

無靈正自失神,空中傳來一個老邁刺耳的聲音,道:“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曾想天魂老兒竟已身死,真是萬沒想到!”

天海神尊目光一轉,驚疑道:“卜長老,你說那筏上老者便是天魂?”他雖久聞天魂大名,但也一直未曾得見,而因久居海外,反倒結識不少修真之人。

卜道仁聞言道:”這……”他被天海神尊這麼一問,反無十足把握。

一旁穆遊子輕嘆道:“本尊無疑,可他如何身死的?”

正待眾人疑惑,驚愕,費解,嘆息,各種心情湧上心頭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他如何死的已經不重要,關鍵是爐火至寶還在!”只見隱藏在眾人身後的七長老託著天外玄爐,出現在眾人之列,他凜然望向下方,道:“小鬼,可還認得我?”他大星虛境的氣息,頓時釋放無餘。

可無靈卻未搭話,如未聽見他們說話一般。

七長老見無靈絲毫不睬他,不免有些氣急敗壞,一旁喬天意連忙道:“七長老,他多半是被嚇傻了,即便你問也未必能問出什麼。只是事先趕來的古長老,為何不見蹤影?”

卜道仁捋了捋短白的鬍鬚,沉思道:“按道理說古長老不會冒然出手,可如今看來也只有一種可能。”他目光掃向遠端,只見谷博鰲和赤蟄仍在海中纏鬥。

可谷博鰲和赤蟄雖察覺眾人,卻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鬥得越演越烈,忽而黃沙漫天,忽而殺氣縱橫,險象環生。

凝光矚目眺望,聲音高亢:“看來那便是兇獸赤蟄,果真非一般妖獸,單從氣息看可比參天之境,絕非通神修士可以降服,只是那橘袍老者當真是太玄門下?”

卜道仁斬釘截鐵道:“確是。”凝光娥眉微皺。

天海神尊聞言目光微動,語氣莫測:“太玄門嗎?似乎與貴山有些瓜葛。”

宮主凝光淡淡道:“那都以是陳年往事,不值一提。”

天海神尊淡淡一笑:“話雖如此可那青蟄為何如今不見蹤影?”他來回掃視,出聲盤問。

一旁卜長老斟酌不定:“莫非它見我們壓境而來,自知不敵,已然敗逃?可卻留下赤蟄,未免不通常理,豈不等著我們宰割?”

誰知默不作聲的無靈,忽然大聲喝道:“你們如今追來,無非是想要追回爐火至寶,我可答應歸還,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他目光清澈,直視上方。

他心如明鏡,眼前這些人是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可爺爺身軀他不能不管,臨終囑託不能不顧。

可無論是宮主凝光還是天海神尊,亦或是七長老諸流,都未料到無靈竟會問出這番話,反而一時海風震震,無人搭應。

凝光娥眉微皺,似在權衡,而一旁臉色古板的卜道仁卻先聲奪人:“小賊孫,以你如今身份也配與我方丈山亂談條件,老夫念你年少無知,姑且勸你一句,束手就擒,省的受皮肉之苦!”

無靈本心中有愧,可此時聞言,不免心中有氣,心想我這般身份又如何?但語氣卻不緊不慢道:“小賊孫?敢問這位老伯何出此言?”

卜道仁一臉正氣道:“你爺爺天魂月厚顏無恥,不惜高人風範,偷我方丈山爐火至寶,自然是老賊子,而你既是他孫兒,自然就是小賊孫!”

無靈狀作不解:“小賊孫?那敢問這位老伯,我偷了你們什麼?”

佈道仁悻悻道:“自然是爐火至寶!難道你沒聽見?何況你不早已不打自招?”

無靈聞言先是嘴角一笑,隨後捧腹大笑,似聽見一件天大笑話。

卜道仁厲色:“小賊孫,你笑什麼?”

無靈強忍笑意,道:“小賊孫,自然是笑你無知。”

卜道仁眉頭起伏,他身旁一個肅目護法,出聲喝道:“小賊休得胡言!”

眾人已隱隱聽出無靈話中絃音,秋筱長老不免暗暗搖頭,不知是責備還是嘆息。

可無靈卻不以為然,邁開步子,繞著青銅巨鼎來回走動,不卑不亢道:“我記得爺爺曾言玄爐至寶乃天外之物,並非方丈山所固有,誰若得之,各憑本事。”他目光一轉:“而道家有云:‘天法自然,道法無為。’當年天書殘片散落於世,各門各派爭相搶之,最後多半是落入你們口袋,可也沒聽說道蒼山下令追回,更沒聽說道蒼山稱這些人為小賊,可按閣下剛才所言豈不是說這麼名門正派也是賊子賊孫?”

卜道仁氣道:“你!”他本想道家講求清靜無為,豈是你個小鬼能參悟的?可後半句話,著實令他語塞,雖說兩者不可一併而論,但稍有不慎,就落下他人話柄,反被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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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靈卻得理不饒人道:“何況我爺爺是正大光明從你們眼皮底下走出來的,何來偷盜一說?”他本不想爭口舌之快,但卜道仁出言不遜在先,反激起他骨子裡的邪氣。

卜道仁被氣的牙根癢癢,只道:“你這黃口小兒,滿嘴歪理,老夫無須與你爭辯!”他冷冷一笑:“我這就將你拿下,看你還有何話敢說!”

他正欲朝下飛去,後方手持金卷的穆遊子卻出聲阻攔,道:“卜長老且慢!”

卜道仁聞言一愣,隨即轉頭厲色道:“原來是穆老弟,我知你與這小賊有一面之緣,可這小賊罪不可赦,你還是莫要攔我!”他不待穆遊子解釋,直奔無靈撲去,穆遊子見之,暗暗搖頭。

眾人多有不解,只將目光向下投去,只覺卜道仁勢大力沉,一掌下去,那無知小兒恐難以承受。誰知卜道仁剛剛臨近,一股無形大力自巨鼎上空,將他陡然彈開,事先毫無徵兆,他周身法力頓時失控,無法發力,不由慌亂,好在早先與凝光並行,覺得腳下無物,未免寒酸,祭出一件硯形法器,這時將他托住,才免丟人現臉。

天海神尊看在眼來,先是眉頭一皺,隨後朗聲一笑:“這青銅巨鼎果真有些門道,不愧是劍神宮門下。”

穆遊子淡淡道:“神尊說笑,我只是疑惑那赤蟄既與天魂有仇,為何不直搗黃龍,反與太玄門人纏鬥起來,因而出言提醒。”

誰知灰頭土臉,歸來的卜道仁聞言並不領情,反更為慍怒。

他心想好你個穆遊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法!他望向下方裝瘋賣傻,狀若無恙的無靈,心想臭小鬼,你最好不要落入我的手中,否則我定讓你悔不當初!可眼前怪陣聞所未聞,又不敢輕易再試,只好隱忍不發。

一旁默不作聲的秋筱秋長老上前一步,目光溫和:“無靈你可還記得我?”

無靈抬頭,目光不由哀傷:“當然記得,你是秋筱長老,是你送我進的太玄殿,當日若非有姐姐出言指點,我也討不到好去。”

凝光聞言娥眉微動。

穆遊子上前一步道:“看來你還記得秋筱長老,想必也不會忘了我這一日之師?”

無靈慚愧道:“當然記得,那日先生談劍論道,我受益匪淺怎敢忘卻?”

穆遊子和秋筱互望一眼,輕輕一嘆,道:“你可願隨我們回去?只要你答應,我在此可立下誓言,保你性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