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人的職業是盜賊,儘管不強,但是在這雜亂無章的剃刀風暴裡躲避的還算遊刃有餘。
“香索不能死。”混沌說。
阿拜樓忙到現在,一切都是為了香索,她當然不能死。阿拜樓也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他扭過頭所看見的,正是香索正在奮力躲避兩個怪物的撕咬。霧氣依舊很濃,卻並不妨礙阿拜樓的視線想要到達的地方。
香索是蒼白的蝴蝶,是令人發笑的愚者,那一心求死的容顏,稱得上美奐絕倫。
她的悲傷隔著霧氣都能看見,這霧氣似乎以悲傷為食,香索心頭越是絕望痛苦。
以負面情緒為食——這一次阿拜樓可能真的猜對了。
自從香索開始見到莉亞黛絲,霧氣便開始變得濃郁了。
“線人,你帶上混沌先行離開。”阿拜樓把混沌放到線人身邊,線人拍著胸脯保證把混沌帶到出口,結果還沒等阿拜樓扭頭,就已經被剃刀絆了一跤,前腳掌被刺穿。
混沌雖然有心離開,可是身為普通人的混沌卻沒有逃跑的能力,那剃刀對於靈敏者來說稍顯遲緩,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死亡風暴。
即便如此,線人還是努力的推動了混沌,試圖挽救混沌一條命。
阿拜樓深知混沌永生,也不敢確定混沌是否真的能在他人的傷害下依舊無傷。很難想象世界上真的會有殺不死的人,阿拜樓怎能冒此風險。
線人寧可自己受傷也要保護混沌的心在剛剛的一瞬間已經被阿拜樓知曉,這份情誼亦會被阿拜樓得知。
保險起見,阿拜樓直接碾碎了最高級的法珠,法珠裡面的力量從匕首鑽進阿拜樓的體內。
這份暢快淋漓的感覺總是令人欲罷不能!
阿拜樓痛快的呼吸著截然不同的空氣,身上血紅的光環驟然亮起。
災魔光環。
它一出現,無邊的食慾也就來了,阿拜樓想吃點一切。甚至包括這份霧氣!
他張開嘴,鯨吞般的呼吸,空氣裡的霧氣就像碰到了漩渦,居然開始變淡了。災魔的血紅也更加濃郁。
儘管之前沒感覺到,原來這霧氣中真的有與之相似的濃郁魔力。
舒爽。阿拜樓伸出手,頂住差點刺向混沌和線人的蟲足,在下一秒,這個蟲子就被阿拜樓翻了一跟頭,狠狠地落在地上。
利足慌亂無章的擺動,因為沒有摸到地面而感到恐慌。蟲身試圖扭動身體起身,它的力量也因為霧氣變淡而變弱。
馬上,這份力量又再次凝聚,因為香索的悲傷如海潮湧動,無窮無盡。
線人忍著腳背的疼痛,背起混沌,直接奔向蜃珠,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逃脫時機了。
“幸好沒被傷及骨頭。”線人苦笑說。
“別鬆懈,危險總會在人放鬆的時候到來。”混沌提醒。
“你說的對。”線人心中一凜,因為混沌說的是事實,就在某一瞬間,他心頭的警惕到了最低,儘管知道這個道理,大部分人還會馬上就會因為暫時性的度過危險而失去警惕。
一刀劍光從線人的手上劃過。和香索面對的肥螳螂略有不同卻也不差,只是只有拳頭大小。
線人剛想嘲笑這只怪物的小小只,微微翹起來的嘴角馬上就僵硬了。原來這些小怪物,從蜃珠的後面又鑽出來了一群。
宛若見到食物的螞蟻,不斷的向兩個人前進。
這樣子根本別想碰到蜃珠,這些霧中畸形看不出智慧,卻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不讓霧裡的四個人離開。
“老大。這裡的小怪物還會下崽啊!”線人無奈的喊,小螳螂已經飛起來了,爪子上的利刃如雨下,一隻小螳螂固然不可怕,但是這麼多,線人總覺得稍有失誤就會被其凌遲。
它們手上的利爪不比一個匕首短多少。
線人拿著匕首叮叮噹噹的阻止那些小螳螂,這是個可怕的事情,短短一會線人手上的傷口就露出骨頭了。
要不是為了保護混沌,線人也不會露出這麼多傷。
阿拜樓注意到了蜃珠的這邊,也無可奈何他們遇到的情況。時間拖得越久就對他們越不利。
阿拜樓的強大固然無人可比,奈何這霧中畸形根本無懼刀槍棍棒,阿拜樓的攻擊只有在最初的那一下才有效。
是因為那個霧氣越來越濃,濃到了一定程度才讓阿拜樓的攻擊無效。要是他還是琉根要塞時候的強大,一個人也能輕易毀滅這兩隻可笑的怪物。
香索苦苦掙扎,就算阿拜樓以無可抵擋的姿態出現,也阻止不了頹勢叢生。
要讓怪物虛弱,不可能一直憑藉阿拜樓的蠻力,幾分鐘以後,阿拜樓的力量一消退,所有的頹勢將無可逆轉。
要從根源解決,至少阿拜樓不覺得香索死了,這些怪物就會變弱。要是那樣,這兩個怪物不應該會攻擊它們的“力量源泉”。
“香索,你必須拋棄你的悲傷和死志。”阿拜樓大聲說:“現在這裡已經是死路一條了。”
“我現在只想死。”香索回之以大聲的悲嘆。
“你忘了你的承諾嗎?”阿拜樓的身影化成黑煙,在一眨眼間出現在香索的背後,這是他與香索第一次的直接接觸。
之前擔心香索會反感他人的觸控,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阿拜樓從香索身後抱住她,把她從一次不可躲避的襲擊中拯救出來。
“你為什麼要救我?”香索沒有因為這次的拯救而感到喜悅,反而埋怨阿拜樓。她並沒有故意去送死,在避無可避的攻擊下受傷死去,那才符合香索之前下定的決心與她心中的美感。
“你要食言。”阿拜樓說。
“食言?”香索不理解她哪裡食言了。她很少會承諾什麼事情,哪裡會有食言。
“你說過若是找到莉亞黛絲,就願意聽命於我。”阿拜樓冷笑說:“我以為你還記得。”
這句話還是有些分量,香索的確忘記了這件事情,莉亞黛絲的死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我現在想要你活下去。”阿拜樓說。
“即便我活下去了,我也可能是個廢人。你也知道現在的我內心有多痛苦。”香索自暴自棄的說:“我沒有信心侍奉好你。我也不配以這樣的靈魂侍奉你,那是對你的侮辱。”
“是不是對我的侮辱由我說了算。”阿拜樓踢飛那只亂竄的螳螂怪物,捏住香索的下巴說:“既然你一生都聽命於人,活像一個牽線木偶,那你以後的人生,也由我來掌控。讓那該死的比森吉納特皇室去死,我只問你一句——你難道就不想復仇嗎?”
“就這麼死去你甘心麼?”
“那比森吉納特的皇室繼續他們骯髒的斑之花女僕計劃,把你們當成工具,甚至肥料,玷汙肉體的同時亦摧毀靈魂。即便這樣,你也願意就這樣無聲的死去?那莉亞黛絲呢,你既然願意為她而死,那你為什麼不願意替她報仇!你害怕面對比森吉納特的皇室?明明你已經與他們相處了這麼久。”
“那樣的豬玀,有什麼好怕的,他們的安全,難道不是建立在斑之花女僕的身上,還有教廷外皮的狐假虎威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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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強中乾的皇室,你一人也能摧毀他們,不是嗎?”
阿拜樓質問著香索。
他一字一句戳在香索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宛若魔鬼的讒言,帶有誘惑人心的魔力。
香索真的是害怕了,她痛恨比森吉納特皇室,另一方面,她有因為長年的壓迫而恐懼著,她打心底不想與比森皇室為敵。
而且莉亞黛絲是因為他們而死,香索怎麼可能還繼續侍奉他們。這才是香索最痛苦矛盾之處,人被壓迫久了,便會忘記反抗。
哪怕心裡的恨猶如河川奔騰,潮汐進退。
所以她想著乾脆死在這裡一了百了。
阿拜樓懂得如何給予他人恐懼,卻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替他人擊破恐懼。
唯有挑起香索內心裡即將熄滅的“戰意”,讓這份戰意壓過恐懼,那份戰意的本質,正是那份仇恨。
而阿拜樓的最後一句話,卻燃起了香索內心真正的希望,就像助燃劑一樣,讓她重拾活下去的勇氣。
“活下去,我命令你去向比森吉納特皇室復仇。”阿拜樓對香索說:“然後整個鑽石雨果都會成為你的後盾。”
“你的話能代表整個鑽石雨果麼?”香索笑著說。那是她真正的笑,彷彿回到了還有莉亞黛絲時期的笑容。
“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能。”阿拜樓點頭說。
“謝謝你。”香索點頭,儘管表情又變成了那副死水毫無生氣的樣子,阿拜樓也能感覺到她不再打算以死明志了。
香索推開阿拜樓,向阿拜樓點了點頭。
“我會活下去。”香索說。
原來這就是有人保護的感覺,香索還是第一次嘗試。
“其實早就有人一直在保護你了。”阿拜樓指著香索的背後。
她回頭,見到一個金髮溫婉的女性摟著她的脖子,與她目光交匯後,微微一笑後成為霧氣散去了。
“莉亞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