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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絕境

菲利希亞並不知道凱莉此時此刻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至少對於她自己而言,在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不久,少女便已經開始有些後悔了。

在貝琳達的帶領之下,三人逐漸向著村子內部走去,而隨著三人的逐漸深入,越來越多的靈魂出現在了菲利希亞的感知之中,如果說一開始三人周圍只不過有一百多人的話,那麼現在恐怕整個村子的幾百號人都已經把三人包餃子了。

此時此刻,就算菲利希亞是個傻子都已經知道自己一行人絕對已經遇上某些麻煩了,在時隔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少女第一次重新在內心深處向著湖仙女神祈禱,她現在只有一個盼望,那就是自己不要陷入到最麻煩的情況之中。

不過怎麼說呢,先不說人家神明能不能準確的聽到一個完全處在“轄區外”的信徒的聲音,一般情況下是個正常人也不會對一個平時對你愛理不理直到有事才想起你的人有什麼好感的不是麼?

也正是因此,不出意外地,菲利希亞甚至還沒有完成內心深處略顯生澀的禱告,在她的靈魂視界之中便出現了一抹幽藍色。

如果是六年前,這抹幽藍色對於菲利希亞而言意味著安全與保護,意味著自己如今唯一的容身之所,而在六年之後的如今,曾經熟悉的事物所代表的含義早已經面目全非,曾經會令少女感到安心的顏色如今能夠給她帶來的,就只有一片冰冷。

幾乎是下意識地,菲利希亞伸手向著腰間的劍柄握去,但是還沒等少女握住劍柄,原本領頭的貝琳達便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少女猛地回過頭,用一種空洞而又詭異的目光地目光注視著面色不善的菲利希亞。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的,菲利希亞。”

詭異的男聲從貝琳達櫻色的雙唇之中吐出,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菲利希亞的眼眸猛地收縮,她猛地轉過頭注視著四周。

“菲利希亞?!”

凱莉呼喚著眼前略顯慌亂的少女,但是後者卻根本無視了凱莉的呼喚聲,在快速的掃視了周圍好幾遍之後,菲利希亞的目光定在了不遠處的那個所謂的“糧倉”之上。

“嘎吱”

幾乎是同一時間,伴隨著一聲門軸轉動的響聲,糧倉的門被人從內部推開,一群黑袍人緩緩地從幽暗的糧倉之中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貝琳達也是緩緩地走到了那個領頭的黑衣人身旁,貝琳達緩緩地行了個禮,然後默默地站在了那些黑袍人的旁邊。

而另一邊,由於過於用力的緣故,菲利希亞那握緊了劍柄的手已經變得略顯蒼白,少女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那個被一眾黑袍人所簇擁的那個一看就是首領的黑袍人,生硬的字元一個接一個地從少女的緊咬的齒間流出。

“奧,利,弗。”

“奧利弗?那是誰?”凱莉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和背後的盾牌,少女騎士一邊和菲利希亞並肩屹立一邊輕聲問道:“二代吸血鬼麼?”

“很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對話,但是我認為那位不知名的小姐需要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奧利弗的聲音劃過了數十米的距離鑽進了三人的耳中,“毫無疑問,用‘鬼’來稱呼高貴的我們是很不禮貌的事情,希望你能夠糾正一下自己的言辭。”

奧利弗漫不經心地抬起了自己那戴著手套的手,在三代吸血鬼的控制之下,那隻手緩緩地合緊。

“要不然我就親自拉出你的舌頭,然後親自、慢慢地教你:話,到底是怎麼說的....”

凱莉握緊了手中的劍盾,她所希望聽到的可不是這個吸血鬼的誇誇其談。

“....艾登....”

在短暫地沉默之後,菲利希亞的聲音緩緩地傳進了另外二人的耳中,但是令人驚訝的是,菲利希亞卻並沒有立刻解答凱莉的問題,恰恰相反,少女先將自己的包袱交給了一旁的死靈法師學徒,然後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斗篷並將其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哦?原來你是靠著那個斗篷躲過我的搜查的麼?”奧利弗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那看似破舊的斗篷,然後問道:“這東西對於吸血鬼之間的感知也有用麼?”

“艾登,照顧好我們的行李,然後....”菲利希亞無視了奧利弗的提問,她緩緩地說道:“然後,活下去....”

“看起來菲利希亞小姐還是如此的冷漠呢....”彷彿是已經習慣了菲利希亞的忽視一般,奧利弗面不改色地笑道:“恐怕除了墨菲大人以外,再也沒有誰能夠入得了菲利希亞小姐的法眼了是麼?”

“就你也配提墨菲?!”菲利希亞冷聲道:“一群叛黨也敢如此狂妄。”

“叛黨....麼?確實如此....不過....”奧利弗頓了頓,然後笑道:“等得到了你,我們就名正言順了,不是麼?”

“嗯?”

一時之間,不僅是艾登,就連凱莉都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菲利希亞,雖然摩爾騎士團一直以來都很清楚肯瑞託處在某種內亂之中,但是包括凱莉在內,所有人都不清楚菲利希亞在這場內亂之中所承擔的地位,由於一直以來菲利希亞一直都對此保持著避之不提的緣故,就連凱莉和艾登都不知道菲利希亞居然以一個人類的身份擔任著肯瑞託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即使是在凱莉看來,馮卡斯登們追殺菲利希亞的理由也不過是擔心菲利希亞復活墨菲罷了....

但是現在....

凱莉的目光和菲利希亞對視著,她看了一眼艾登的那個包袱,然後又看了看凱莉,少女騎士的眼中透露出的,是無盡的疑惑?

奧利弗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馮卡斯登們到底為了什麼追殺菲利希亞?

以及最重要的:馮卡斯登們到底知不知道墨菲遺骸的事情?

大量的疑惑衝擊著凱莉的內心,但是此時此刻凱莉卻並沒有說一個字,她只是默默地看著菲利希亞,等待著這個即使在她眼中都開始變得有些神秘的少女的回覆。

而對於凱莉的疑惑,菲利希亞再一次奇怪的選擇了無視,少女看著不遠處的奧利弗。

“凱莉,你不是想要知道這個傢伙的身份麼?”菲利希亞淡然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奧利弗.馮.卡斯登,最強大的三代吸血鬼,原肯瑞託的戍邊之人,同時也是一個....”少女頓了頓,然後彷彿是擔心奧利弗聽不清一樣抬高了自己的嗓音,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噬,親,之,人....”

幾乎在最後四個字從菲利希亞的口中說出的一剎那,原本便劍拔弩張的氣氛直接降入了冰點,奧利弗緩緩地抬起了頭,雖然在兜帽的遮蓋之下三人看不清前者的表情,但是即使是在陽光的照射之下,一行人也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在黑暗之中閃爍著的兩點紅芒。

一股強大的殺意以奧利弗為中心爆發開來,上一刻還在遊刃有餘地和菲利希亞閒扯的奧利弗似乎是被戳到了痛點一般變得猙獰了起來。

“大,大唔?!!”

奧利弗一手抓住了一旁那個沒有眼力勁的吸血鬼的腦袋,隨著奧利弗的手越來越使勁,那個吸血鬼也是掙扎的愈發劇烈。

但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

伴隨著“咯嘣”一聲怪響,那個吸血鬼的頭顱直接在奧利弗的怪力之下像一個西瓜一樣爆裂開來,無頭的屍體無力地癱倒在地。

吸血鬼的生命力導致了這些怪物非常難以被殺死,但是這並不代表吸血鬼真的可以不死,心臟的重傷會導致吸血鬼整體的重傷以及削弱,而即使是墨菲本人,如果大腦被破壞,那他也會直接重歸死亡。

或者說直到腦袋被自然修復之前暫時重歸死亡。

或者說暫時變成植物人?

言歸正傳,在發洩了一下之後,奧利弗內心的怒火也被再一次壓回到了理智線以下,奧利弗看了一眼手上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開始冒煙的血肉混合物,他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菲利希亞,然後露出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極為僵硬的笑容。

“這,也在小姐的計劃之中麼?”奧利弗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小姐是瞅準了我不敢殺你,是麼?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話,你的同伴們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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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在意過同伴麼?”菲利希亞冷笑道:“或者說,我什麼時候有過同伴麼?不過是一些棋子罷了。”

“哼,看來小姐是深得‘前’家主大人的真傳啊。”

菲利希亞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自然也聽出了奧利弗話中著重標出的那個“前”字,但是即使再怎麼憤怒,菲利希亞也依然在壓制著內心的情緒。

為了她的計劃。

少女看了一眼一旁的凱莉以及艾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說道:“你不過是想要讓我和你一起走不是麼?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但是....”

“我記得前家主曾經說過一句話,就是‘但是前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奧利弗笑道:“為了我們的時間,小姐可以直奔主題了。”

“我可以和你們走,但是....”菲利希亞頓了頓,“放了他們。”

“哦?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奧利弗笑道:“幾秒鐘前是不是還有人說過....說她沒有夥伴,有的只是一些棋子罷了?”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否同意。”

“我有什麼好處呢?”奧利弗淡然道:“難道小姐還天真的認為,你不同意,你就不用和我們走了?”

“....那麼,在加上我親口的承認又如何呢?”

奧利弗的瞳孔微微收縮。

之前就說過,雖然墨菲一直在打壓和限制吸血鬼,但是在一眾吸血鬼,尤其是三代以及二代吸血鬼的心中,墨菲的地位依然是十分重要的,即使是說墨菲是絕大部分吸血鬼的信仰也不足為奇。

“正統”一詞看似虛無縹緲,但是在權力更替的時候,“正統”加持的一方將會擁有絕對的名義上的優勢,不說別的,光以人才為例,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之下,誰不願意去幫助更合乎“常理”的那一方,吸血鬼的內心和人類無意,也正是因此很多時候吸血鬼的思想和人類是一樣的,在絕大多數吸血鬼看來無論是奧利弗還是克勞德都是沒有“正統”加持的勢力,也正是因為如此,無論是克勞德還是奧利弗,他們的本質在其他二代以及三代吸血鬼的眼中都和叛軍無異,雖然絕大多數吸血鬼還是或主動或被動地加入了二者的角逐,但是在這些吸血鬼的內心深處,無論是奧利弗還是克勞德都不是墨菲的正統繼承者,就如同菲利希亞所說的。

不過是一群叛黨罷了。

而現在,如果能夠得到正統性僅次於墨菲的菲利希亞的承認的話....

奧利弗的表情短暫地嚴肅了起來,然後又恢復了一開始的那種遊刃有餘的狀態。

“既然小姐都這麼說了,那我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了....”奧利弗笑道:“現在,請到我身邊來吧....菲利希亞小姐....”

“菲利希....”

艾登張了張嘴,但是卻被一旁的凱莉一把拉住,少女騎士看著前方的菲利希亞,少女孤身一人,卻彷彿在和全世界對抗一般。

菲利希亞緩緩地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和自己相處了近一週的少女騎士以及相處近一個月的死靈法師學徒,少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默默地轉過了頭。

“先讓他們走。”

“哼,那是自然....”

還沒等奧利弗下命令,那些原本已經將三人包圍的村民便緩緩地讓開了一條道路,自始至終,除了腳步聲以外,就只有一片死寂。

“菲利希亞....”

艾登看著眼前的菲利希亞,他下意識的伸出手,但是卻被一旁的凱莉猛地向著出口拉去。

“凱莉?!”

“走!!!!”

艾登一愣,他看著面前的凱莉,此時此刻,少女騎士的表情是如此的複雜,艾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表情出現在那張印象之中只會微笑的臉上。

下意識的,死靈法師學徒從一開始地被拖著走變成了踉蹌著跟上了凱莉的步伐。

在離開人群的包圍之後艾登轉過了頭,而他所能看到的只是逐漸被人群包圍的,菲利希亞的背影。

奧利弗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他一邊用食指微微摩擦著自己的雙唇一邊看著逐漸遠去的二人,在思索了片刻之後,奧利弗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一個吸血鬼,而後者也是在微微一顫之後立刻轉身離去。

菲利希亞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接下來....

“那麼,我們先休息一下如何?”奧利弗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著,“菲利希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