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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命者

當我誕生的時候,身為靈吸怪蝌蚪在啃噬大腦時的飄飄快感,和身為宿主在大腦慘遭啃噬時的絕望痛楚,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識在我的心靈中盤旋尖叫。

那種感覺,就像一柄燒得通紅的刀刃捅在我腦子裡面攪動。

這永無止境的折磨總令我顫抖,口器周圍四條章魚腳似的觸鬚抽搐著在自己臉上爬行,勒緊。或許我真想榨出我自己的腦漿。

是的,我是一個靈吸怪。別的種族更願意稱呼我們“奪心魔”。

所有靈吸怪都是這樣降生的:

我們原先是腦池中一條無自我意識的幼生靈吸怪蝌蚪,然後成年靈吸怪來了,他們檢查蝌蚪是否發育完全,再把它們植入某個人型生物的耳朵。只要幾秒鐘,蝌蚪就會鑽進宿主的顱骨,用他的腦子大快朵頤,盤踞在那兒,跟殘留的下腦幹融合一體,我們就誕生了。自我意識覺醒,宿主的肉體轉變成我們的身軀。當這個名為蛻變的儀式結束,宿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生的靈吸怪。

再簡單不過的儀式,對吧?可這儀式擱在我身上的時候,顯然差了點兒運道。

這必須要追溯到五十八年前。根據我的前前任管家,外號叫花臉的灰矮人的可靠記憶,那一天,四個來自地表的逃難者闖入了他們的領地,也是現在靈吸怪的居所,地獄火之城。矮人偷襲了他們,還活捉了其中最特別的,一個有半風元素血統的幼年巨人。但矮人也沒佔到便宜,這次兩敗俱傷的襲擊使一百多個族人喪命,其中包括了他們的國王和兩個高階牧師。這使隨之而來的靈吸怪探險隊輕而易舉接管了這座城市,人員、財物,還有這個為矮人帶來厄運的俘虜。

矮人的厄運暫且放在一邊,我的厄運才剛剛開始。

蘇拉克長老研究了幼年巨人後如獲至寶,他宣佈:這個幼年巨人的遺傳因子完美無缺,無論心靈還是肉體都是大自然的最高傑作,是同類中最強壯、最靈敏、最幸運、最強大的天運強者——他是個完美個體。

蘇拉克一直在研究如何提高靈吸怪的個體力量。要知道,我們以各種類人生物做宿主,總會出現一些突變。每五千個靈吸怪大約會誕生兩三個繼承了宿主的某類天賦的突變者,比其他靈吸怪強大得多。譬如那個著名的傳聞,蘇拉克曾經俘獲了一條變形成精靈的太古龍,以它為宿主誕生的靈吸怪具有無以倫比的奧術天賦,就像龍一樣。

蘇拉克的最終目標是創造完美個體的靈吸怪。他早就提出了一個假設,只有當宿主是完美個體的時候,才有可能誕生出完美個體的靈吸怪。

現在,他有了驗證這一假設的機會。

唯一的問題就是,完美個體的幼年半風元素巨人,但做為靈吸怪宿主卻並不完美:儘管尚在幼年,他的體格仍然太大。

給靈吸怪蝌蚪挑選宿主是門學問。無論宿主塊頭太小還是太大,都會影響蝌蚪正常發育導致蛻變儀式失敗,使宿主跟蝌蚪一塊兒喪命。所以最合適的宿主,應該是身高在五英尺半到六英尺之間,體重在一百五十磅到二百五十磅之間的智慧類人生物。這個完美個體宿主的塊頭儘管比不上成年巨人,卻也將近七英尺高,體重三百磅,顯然有點兒超標。

完美個體可遇不可求。急於求成的蘇拉克別出蹊徑,先施展變巨術將撈出的靈吸怪蝌蚪體型變大,然後把大蝌蚪植入了幼年巨人的耳朵。

我就是這樣誕生的。

但是用法術作弊畢竟不能取代原生態體型,蝌蚪沒能把宿主的大腦吃盡就先跟腦幹融合了。意識覺醒的一瞬,新生靈吸怪和幼年巨人殘留的意識在我的腦海裡交錯糾纏,令我差點兒精神錯亂而死。最糟糕的是,這個後遺症不可治癒,無法想象的精神劇痛將如影隨形永遠跟隨我,直到我死為止。

我沒能死於儀式失敗,這真是災難。

這也是我的稱呼的由來,我的名字是烙茲,但我的同類更願意稱呼我“痙攣劇痛”。

和永恆的痛楚相比,我被蘇拉克拋諸腦後就顯得不值一提了。當他發現,我除了精神錯亂跟其他新生靈吸怪區別並不大,就蒐集了試驗資料,把注意力轉移到籌備下一次試驗當中去,再沒跟我打過任何交道。

所以我不明白,今天究竟出於什麼原因,這個埋首於各類試驗的狂熱宅怪專門派遣了使者,鄭重其事通知我前去找他。

我說過了,我所居住的地獄火之城,原先是灰矮人的地下城市。

這裡已經是幽暗地域最深的地域,到地表的直線距離超過了五十裡,是一處巨大的裂谷。平常的時候,冰寒徹骨的地下激流從裂縫上方噴薄直下,轟轟隆隆地傾瀉入谷底熔岩湖,形成落差數千英尺的大瀑布。水霧充斥著裂谷,倒映著遍生石壁的苔蘚真菌等發出的魔法幽光,形成光怪陸離的幻境。每到濃煙火山不定時甦醒爆發的時候,濃重的硫磺氣息就裹著火熱紅亮的熔岩從裂谷底端倒灌上噴,伴隨著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直衝上去,形成蔚為壯觀的巨大火柱。

在蘇拉克的使者帶領下,我漫步在一側是絕壁的甬道,緩緩前行。

時時刻刻折磨我的痛苦極大改變了我的品位——為了分散對永恆劇痛的注意,我不得不把精神投入去關注那些原本對靈吸怪來說不屑一顧的事物。

比如現在,每當我像這樣漫步巡視,總會不自禁地為矮人的創造力和手工藝感到讚歎。

地獄火之城就坐落在裂谷的絕壁上,矮人以他們不俗的工藝在裂谷兩側的黑巖壁開鑿出一個又一個洞窟和用於上下的甬道和階梯,用魔法建造起連線兩壁的黑巖橋樑,形成了一層又一層螺旋向下延伸的巨大城市。他們在絕壁上鑿出數十英尺高的人物和動物的黑巖雕像,雖然算不上美輪美奐,卻也活靈活現。他們用熔岩的高熱來精煉和鍛造金屬,用比冰還冷的瀑布之水來冷卻鍛造品,這使“地獄火之城”一度成為了幽暗地域武器盔甲品質保證的代名詞。

輝煌的矮人文明。只是現在,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在靈吸怪主人的統治下破敗不堪。

蘇拉克或許是我們當中靈能最強大的人物,但顯然他並不是個合適的領導者。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宅怪,只知埋頭於各類靈能和生物研究,對城市管理經營放任自流。他寧可讓強壯的矮人奴隸在角鬥場上廝殺取樂,也不認真管理他們去礦場和鍛造爐前工作。如果是我……

“偉大的主人征服了這裡,這個城市的統治者是偉大的蘇拉克。”使者突然回頭,兩個空洞的眼眶筆直對著我。他是一個石盲蠻族。此類沒有眼珠的灰皮廢柴有一身傻力氣,純靠嗅覺和聽覺辨別方向。他們對主子忠心耿耿,抱有狂熱的執念,是天生的奴隸。蘇拉克手下的石盲蠻親信更把他像神一樣崇拜。

我不動聲色地用意念鎖住腦波,阻止任何人用思維卷鬚窺視我的思維。

你說得對。當然,城市的統治者是偉大的蘇拉克。我用心靈感應溫和地重複了一遍石盲蠻奴隸的話,同時用心靈異能製造了一個令人迷惑的回聲。奴隸的臉色緩和了,隨即在迴音的指引下,堅定不移向錯誤的方向邁了一大步。

我偏著頭,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睜眼瞎的下等種族一步踏空,手腳亂劃翻滾著墜落,一聲短促慘叫後,消失在裂谷下方那一大片刺眼的紅亮裡。

他認為他是本城統治者的親信,我則用靈吸怪的方式讓他明白,他只不過是個奴隸。奴隸,多功能消耗品的總稱,戰爭可供塞刀的炮灰,日常可供吸腦的餐點。我就算把他的皮剝下來裝飾我的餐桌,蘇拉克也決不會找我的麻煩。

我能說什麼呢,這就是文化差異。

我輕輕飄起,向下垂直落了一百六十英尺,轉入了一個橢圓的隧道口,濃重的溼氣和黑巖自身的特性使隧道內面滑不留手,矮人奴隸在這裡雕滿了數不勝數的靈吸怪蝌蚪造型。我向前走了三十英尺,隧道豁然開朗,形成一個鐘乳石洞。石洞不大,卻很深,下方是一個深邃的小湖,充滿精神能量的湖水發出淡藍色明亮的光,水波粼粼,給整個洞窟塗抹了一層熒熒的藍。

我靜靜地獨自站在橫貫石洞的鍾乳橋上,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水中的靈吸怪倒影身材高大,裸露在外的皮膚銀白透著淡藍,周身隱隱流動的空氣使深灰長袍無聲飄動,四條淡紫觸鬚無意識地在身上爬行,亮銀的眼珠流動著瑰麗的靈光。儘管宿主沒給我遺留完美生物的強大天賦,卻在我身上遺留了少許半風精的體貌特徵。

一隻只紫紅色的小章魚在倒影下快速游來游去。這裡就是培育靈吸怪蝌蚪的腦池,也是蘇拉克約見我的地方。

在我的記憶裡,蘇拉克有九英尺高,和我們這些普通的靈吸怪不同,在他口器周圍除了四條短觸鬚外還長著兩條和身體等長的觸鬚,看上去端莊威嚴,優雅不凡。他總喜歡穿著一件紫紅的長袍,顏色跟他的章魚腦袋很搭配,後擺長長地拖拽在地下。他擁有半神一樣的魅力,只要靠近他就會湧起一種忘我的衝動,向他膜拜。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付模樣。

一個直徑大約六英尺的球體緩緩從鐘乳石洞的頂部降下來,在我的面前漂浮。它就像一枚新鮮剝去顱骨的大腦,只是正中央長著一隻碩大無朋的獨眼,十二只小眼的眼梗從球體大腦的頂部長出。如果不是看見獨眼下面那屬於靈吸怪的七鰓鰻一般的口器,我幾乎要誤會這是一個闖入的眼魔。它那深不可測的靈能力場令我一動都不敢動。我有一種直覺,哪怕只是用思維卷鬚去感受它的強大程度,也會讓我的大腦像燃燒的蠟一樣溶解。

我的四條觸鬚不安地扭動,洞窟陷入一片死寂。

突然,我看見整個空間正以我為中心扭曲變形,雜亂無章的尖聲厲嘯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威能如此狂猛的心靈震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靜靜地站著,異像消失了。

令人驚訝的精神硬度,痙攣劇痛。蘇拉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透過了初步測試,你得到了資格。

“我的榮幸,長老閣下。”假使你也像我一樣,大腦時時刻刻享受著撕裂般的劇痛,五十年下來,保證你的精神硬度也會變得跟我一樣令人驚訝。

我企圖找到蘇拉克的位置,最終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這個類眼魔的怪物。

是的,這就是我。蘇拉克說。我使自己進化到了這一形態。你可以認為它是眼魔和高階靈吸怪的混合體,事實上,我發明了一個靈能,我用它將一個長老之眼,還有一個中樞主腦分離出來的腦魔像,先後融入了我的身軀。我稱呼它為終極形態,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詳細說明的熱心勁兒卻透露出他的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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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您發明的靈能。了不起的成就,執政官長老閣下。”

你專程派人找我,就是為了向我展示這個一團腦溝褶皺的終極形態?我小心地封鎖了這個思維,保持冷淡而又優雅的靈吸怪風度。

突然,鐘乳石洞、腦池、靈吸怪蝌蚪,還有變成了半靈吸怪半眼魔“終極形態”的蘇拉克,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溶解,解離成無數細小的閃光微粒,消失在深邃遼遠的黑暗之中。然後我看見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散發著幽藍和淡黃的微光。它是某種透明的膠質,湧動,閃電般改變著形狀。

腳下是滾燙的凝固火山岩,皸裂中透出紅亮的光。鋪天蓋地的狂風彷彿要把我吹跑。散發著獨特靈光的巨大巖體,從遠方地平線一直向上延伸,連到距地面數千英尺高的穹窿頂,巖體散發的病態氣息即便隔了數十裡也令我反胃和頭暈。我無法確定被蘇拉克傳送到了哪裡,但這種景物,恐怕是在遠比地獄火之城還要深入地下的幽暗地域某地。

“這裡,我們稱呼它屠殺者王座,”蘇拉克的聲音猛然在我身旁響起。

不是心靈感應,也不是心靈傳訊,而是切切實實的嗓音,這令我小小地吃了一驚。我轉過身,就看見了恢復了靈吸怪形態的蘇拉克神態輕鬆地跟我肩並肩站在一塊兒。蘇拉克灰白的鼓泡眼睛瞪著我,兩條長觸鬚緩緩地梳理其餘的觸鬚,就像灰矮人在得意和高興的時候習慣撫摩他們的鬍鬚似的。似乎從我小小的驚訝中汲取了足夠的快樂。

“五十九年前我們造訪地獄火之城,”蘇拉克說,“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跟灰矮人建立貿易關係。我們的目的,始終是地獄火之城正下方二十七點六八裡的死魔網區。這裡,就是當年的調查團深入死魔網區的極限。任務在這裡失敗,調查團的七十六名團員除三名外全部死亡。現在,這兒就是地獄火之城所有靈吸怪完成成年儀式的場所。”

“我還以為剛才我已經完成了成年儀式。”

“你把成年儀式看得太簡單了,”蘇拉克淡淡說,對另外一件事表現出了好奇,“你的反應很冷淡……居然不詢問調查團的相關情報。我該判定你對未知事物缺乏思考呢,還是該判定你缺乏好奇心?”

“那不重要。”我說,“透過成年儀式之後,你自然會告訴我。”

蘇拉克沉默了一秒。“這是一個結論,但我要知道你得出這一結論的判斷依據。”

“使命和義務,”我回答,“正常靈吸怪城市的靈吸怪數量是一百五到五百,而本城已經達到了七百名。我們始終沒有對外擴張,去征服周邊迪洛矮人和魔蝠人的部落。原因何在,我想身為統治者的您比我更清楚。”

我們沒有擴張,毫無疑問,是因為我們需要集中力量去完成某個更重要的事物,某個所有本城成年靈吸怪都必須為之貢獻心力的事物,這件事物一定跟調查團的使命有關。更深入的講,調查團全軍覆沒後一年我們就佔領了地獄火之城,二者之間一定有關係。

蘇拉克一言不發地瞪著我,他轉身走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狂風裡。

“痙攣劇痛,那麼現在,你只需要戰勝面前的對手,就能完成你的成年儀式了。”

風的呼嘯裡多了點東西。

斷斷續續的尖銳聲音忽遠忽近地戳刺著我的聽覺。是的,聽覺。我當然沒有耳膜,所有的靈吸怪都沒有耳這一器官。我們的腦袋就像是四足的章魚,但這並不能說明我們沒有聽覺。我們頭部的每一個皮膚細胞都可以準確地捕捉聲音。所以我們沒有耳,聽覺卻一點兒也不比人類差。

我抬起頭,就看見了四隻蝙蝠,正緩緩在我頭頂上空七十英尺的高度靈活盤旋。

它們很像蝙蝠,卻又不是蝙蝠。周身散發的銀綠色輝光,還有渾身糾結的石刺表明了它們的身份。四隻蝙蝠形狀的疾病石飛行魔像。

這些無生命的構裝體免疫一切法術和靈能效果,不僅如此,它們軀體都是疾病石製造的,僅僅是靠近都會令生物反胃眩暈,輕微的碰觸就能傳染致死的疾病。更別提它們還能吸收生物的生命力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對於我這樣一個身體纖弱以靈能見長的靈吸怪,這些會飛的魔像簡直就是不可戰勝的。

我幾乎要懷疑蘇拉克的動機了。

飛行魔像在叫,哨子一樣的銳利尖叫此起彼伏。這是它們呼應同伴或是即將發起攻擊的訊號。這些令人作嘔的構裝體比真正的掠食者還要兇殘,它們彼此心意相通。一旦發現了獵物就呼朋喚友,數十裡內的同類都會趕來形成龐大的叢集,互相溝通呼應著籌劃戰術,最後對獵物展開決不失手的剿殺攻勢。

穹窿中的更遠處傳來了更多的嘈雜回應。

這些東西,就是造成你所率領的調查團全軍覆沒的原因嗎,偉大的蘇拉克?我放開了頭腦向四面八方傳遞心靈感應。死魔網區並不能阻礙心靈異能的展現,但蘇拉克沒有迴音。

嘈雜聲更加響亮了。我看見密密麻麻的銀綠光點在黑暗中閃現,起碼有幾百只,不,甚至上千只。它們還在增多,不斷聚攏,在狂風中在我上空圍繞盤旋,彷彿了一個巨大的銀綠光團。

尖叫停止了,只剩下狂風的怒吼。

銀綠色光團驟然擴散開去,就像是掉進了清水裡的一滴墨汁,隨即所有的光點快如疾雷閃電,從四面八方向我聚攏過來!

無數撲打翅膀的聲音彷彿撕裂了狂風。

我的眼睛燦爛如銀,七彩虹光在我身體上亮起,心靈異能的虹光風暴以我為中心向周圍排開。風暴所及之處,大地和景物都在崩解,凡是碰觸到虹光的飛行魔像尖叫著化為星星點點的星質微粒,撲得最快的一隻幾乎就要啃噬到我的肩膀。

就像撕去了一層偽裝的外皮,在虹光風暴扯碎了地下穹窿景物的覆蓋後,鐘乳石洞裡的腦池還有球形大腦形態的蘇拉克重新顯現在我面前。

我仍然站在鐘乳石橋上,久處黑暗突然見到光亮,淡藍的明光刺得我眼睛微痛。一陣陣的眩暈和噁心使我幾乎站不穩,這是誕生的精神創傷給我帶來的後遺症。每當我展現心靈異能都可能引發那創傷,使自己陷入舉步維艱的虛弱。但相對的,這精神創痛也大大激發了我的潛能,使我能夠將要展現的心靈異能增幅到遠超極限的強大效果。

精彩。蘇拉克說,我幾乎以為你會死去。

“您的讚許是我的榮幸,”我強忍著眩暈和虛弱回答。我幾乎真的認為蘇拉克把我傳送到了某個地方。製造幻覺總是使用從受術者的記憶中提取的情景,但我卻從未見過那詭異的景象,更沒見識過那詭異的飛行魔像。蘇拉克用靈能虛擬了我的視覺、聽覺和嗅覺,並取代了我的真實感官,這是何等驚人的心靈力量。

可你畢竟識破了,痙攣劇痛,而且以“解除靈能”成功地反制了我的靈能,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我說,“那麼,容我冒昧地問一句,其他人都是怎麼完成的這個儀式?”

在那種情況,我不敢用浮空術和飛行魔像競爭空中優勢。面對鋪天蓋地的飛行魔像,只有閃避或者使用任意門。但實際上所有一切都是愚弄感官的幻覺,所以如果我閃避就會掉下腦池,變成主腦和靈吸怪蝌蚪的腦食。用任意門傳送的下場可能也差不多,頂多出現的變化就是把身體傳到巖體裡擠碎。進行更遠的傳送呢?毫無疑問我會被視為沒有透過成年儀式的失敗者。最糟糕的恐怕是把傳送目標地點選在鐘乳石洞和蘇拉克面前,那樣做的結果就是,我將在傳送後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被蜂擁而至的飛行魔像撕成碎片。

你們完成的儀式難度不同。蘇拉克說。每一個新生者都是被關注的,庸碌之輩所完成的儀式在你看來平平無奇。而擁有卓越天賦的,我們將會讓他挑戰難度更高的成年儀式,譬如你。這個成年儀式是難度最高的,我們稱之為“天命者之路”,在我們的歷史記錄中,擁有極高靈能天賦的靈吸怪挑戰它的有九百一十一個,而透過它的,你是第二個。

“我的榮幸,”面對這個令我切齒的答案,貌似除了這個回答再沒什麼可說的。

儀式的難度越大,獎勵就越高。蘇拉克說。現在,選擇一項你已知的心靈異能吧。我會把它固化成你的天賦能力,你可以每天兩次以瞬間動作展現,無需消耗精神能量。這是給予天命者的獎勵。

“我選擇,”我說,“四級異能,心靈革新。”心靈革新,這個附魔系心靈異能可以讓受術者重新迴歸成一張白紙,他全部的職業能力都將轉化為純淨的靈魂能量,他可以按照自身的意願,用這些能量重塑自身所有的能力。他的各種技能,各類專長,還有所有他已知的異能和法術。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舊有異能和法術轉化成新的。

有趣的選擇。蘇拉克說。非常值得期待,你精於計算而且善於變化,而且打算在這方面進一步發展。

一股冰冷的氣息沁入了我的顱骨,頓時,大腦皮層上彷彿有無數的小針在刺。

以“天命者”的名義,天賦異能授予完成。蘇拉克的心靈感應在我的大腦裡迴盪。

走近來,現在,可以告訴你一些事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