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斯利古德,我已捕獲所有目標,存放於【白骨御座】,請【哥廷根】立即前來接手。”
說罷,斯利古德把手中的頭骨掛住,微笑著轉身。
他站在一柱白骨之旁,健碩如他在這具直指蒼天的骨骸之前也渺小如蟻,他把那用來留言的頭骨掛在一個微小的凸起上,嚴絲合縫。
“看啊,查拉圖,過了這麼久,你還是回到了正確的路上。”
一根根晶瑩而完整的骨頭編織成了他們立足的地面,查拉圖反剪著雙手,被白骨鎖著,坐在地上。
“來吧,至少說點什麼,查拉圖,教授很快就能趕到了,在這之前,我們加深一下瞭解吧。”
查拉圖左右張望了一下,問道:“斯黛拉在哪?這裡是什麼地方?“
“兩個問題?這會是很好的開始,查拉圖。我先回答你不太關心的一個吧,這裡是我的獨有【詭域】,介於物質和命運之間的一個小世界。不算很稀奇的東西,如果你為大人好好工作,也能得到一個作為獎賞。”
斯利古德說著,猛抽了一口冷氣,左眼爆炸開來,又在瞬間復原。
“下手真狠啊,那位俄國小妞,居然能把傷口傳遞到每一個我身上。”
他走到查拉圖身邊,拍了拍少年的腦袋:“換我問一個問題了,路易對你有所囑託,對吧?他不是那種會隨便失去籌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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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查拉圖平靜地說道,“該你了。”
“啊,真吝嗇,你的小女孩,對吧,因為你們那個牧羊人陰魂不散的原因,我只好把她拆成幾塊,為了避免影響你的心情,都釘在了另一面。”斯利古德露出他招牌的,滿是攻擊性的微笑,伸手向著橫亙天地之間的巨型白骨,比了個“請”的手勢。
“放心,我止血做的很好,她死不了,順帶一提,如果被我發現你在說謊的話,我倒是可以恩賜給你,同樣的待遇。”
斯利古德伸出手指,挑起查拉圖緊繃的下巴:“對,就這樣,查拉圖,憤怒,仇恨,然後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赤膊的男人激動地跺起了腳:“這世界將要毀滅了,查拉圖,你將燃燒你的一份力量,為我們打造出第二艘諾亞方舟,而我們,黑暗不朽會的所有人,都能追隨著大人的腳步,在新世界成就【不朽】!”
他自顧自地情緒高漲,又瞬間將瀕臨失控的情緒收攏,像個乖張的小丑。
“真沒意思,這麼快就冷靜下來,那輪到我的第二個問題了。”
斯利古德用他的額頭抵著查拉圖的,兩隻帶著血絲的眼睛睜到最大,幾乎能用眼睫毛做擊劍的距離。
“你帶了什麼,進入我的詭域,是很弱小的東西,以至於我剛剛都發現不了,對嗎?”
查拉圖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是的,斯利古德,像你把自己撕裂成兩百份,藉此悄無聲息地潛入倫敦一樣。”
斯利古德獰笑著:“那又如何!我在我自己的詭域裡,是……”
“是什麼?”
斯利古德身後有聲音傳來。
一個斷了右臂的中年男人,穿著破舊的修士服,帶著憔悴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站在他的背後。
斯利古德僵硬地轉過身,空曠的白骨世界不見了,他踩著生出苔蘚的青磚,立在一個漆黑狹小的房間裡,而那個男人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門。
“我親愛的孩子,看來你還是沒學會做一個禮貌的人啊。”中年人感嘆道,右臂舉起匕首,在額頭,胸口,右肩,左肩點下個十字。
“你應該記得,壞孩子……”
中年人臉上的微笑一瞬間坍塌了!猩紅從他臉上的每一個竅穴蔓延出來,化作癲狂的笑聲:
“是要受懲罰的!”
“不!大人已經,已經救贖了我!”斯利古德愣住了,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會如此的稚嫩?
身體也縮小了,穿得破破爛爛的,就像自己從來沒主宰過幾千個人類的生死,還是一個無力反抗世界的孩子。
“對!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孩子。可這和你能否得到拯救又有什麼關係呢?看著吧,像你這樣壞到骨子裡的小孩,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拯救!”
中年人的匕首明晃晃地,不停地撕碎斯利古德鞭痕斑駁的雙臂,但斯利古德的眼只驚惶地盯著,他另一個令人生畏的兇器所在。
——
查拉圖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高大的斯利古德已經委頓在地,口吐白沫,下身也淌出腥臭的尿液。
從他身後的白骨之中,頑強地生出一株白色的小花,花冠完全張開,無風也在微微搖曳。
查拉圖長松了一口氣,看來弗蘭肯斯坦先生給的那顆豌豆真的有效。
他急忙掙脫了骨制的枷鎖,飛奔到骨柱的另一側。
無名的怒火一瞬間點燃了他的腦子,但很快又平息下來,他咬著牙,攀爬著骨柱,將被肢解的斯黛拉一塊塊地抱下來。
每一塊都像是依然活著的一樣,他脫下衣服——醒悟到自己的襯衫已經給過斯黛拉一次,這件是路易借他的,便無聲地先向路易道個歉——再把斯黛拉收攏起來,裹好。
查拉圖點點頭,任務都達成了,接下來就該在斯利古德所謂的【哥廷根教授】支援到來之前離開……
他忽然撓了撓頭,看來路易確實被傷到了腦子,居然忘記告訴自己怎麼離開這個【詭域】了。
——
“目標失控了!不要怕,他已經不會躲閃我們的攻擊……”
“福澤騎士長陣亡了!步槍無效,祝聖子彈無效!”
“增援,去打信號,呼叫空中火力!”
“你瘋了,這裡是倫敦,我們只能用自己……,喂,不許跑!”
一個令騎士小隊們絕望的戰場,在三分鐘前,圍剿【剝皮者斯利古德】的戰役即將進入最終階段,他們的目標卻主動地衝出了掩體,這本來讓在這個街區的三支小隊都大喜過望。
但是,名為斯利古德的人型怪物,突然放棄了人形。
噩夢突然上演,不再遵循人形的基礎法則,意味著【要害】、【攻擊方式】,全都變成了未知。
而探索未知,是要支付額外的生命的。
而正在此時,轉身槍斃逃兵的雷蒙德騎士長,愕然地發現,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有一位素雅的女士輕輕落地。
本能地,他說出了騎士的臺詞:“女士,這裡很危險,無關人員請沿著這條街去避難。”
女士卻對他微微一笑,明明只有小隊裡明滅不定的光照,卻燦爛得如同朝陽。
“謝謝,騎士先生,請你們先退下吧,順便,請把你們的燈都關了。”
這位女士用紫色的發帶束在額頭,滿頭的金髮披散如同黎明的陽光。黑色的長裙上斜挎著粗布織成的揹包,其上披著褐色的披肩,在烈烈晚風飄揚如同旗幟。
“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一個訊息,就是約克郡並沒有爆發蔓延一萬六千八百五十五人的疫情。”
戴著舊手套的雙手虔誠地從揹包中捧出一盞風燈,食指和中指間還夾著一盒只剩兩三根的火柴,嫻熟地打著火柴,點亮風燈。
“而最壞的一個訊息,就是有人用上一個訊息在愚弄我,而後趁機屠殺我的姐妹們和倫敦的平民。”
零點三分,第一名到場的倫敦守護者,弗洛倫斯·南丁格爾雙手平舉提燈,高聲喝道:
“跪下,你這為毒物與害物所惑的邪惡之人,跪下,懺悔你們的罪!”
她疲倦的身軀稍稍搖晃,但隨著手中微弱而堅韌的小小光輝盪漾開去,從面前的街區開始,一個個失控的斯利古德紛紛面朝著她趴倒,緊貼地面,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