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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喊聲由輕至響, 由響至輕, 最後歸於與寧靜。

火光緩緩熄滅, 黑霧漸漸散去, 鳥鳴聲如常地在山林中響起。

黑夜, 過去了。

……

清晨,錢青是被門外的議論聲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下床,推開窗戶,只見外面的天還是昏暗的,只能隱約窺見一點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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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麼大早,吏舍的院子裡卻滿滿是人。人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 情緒激昂地討論著。錢清莫名其妙。還遠沒到要開晨會的時候, 這幫人起這麼早幹什麼呢?

既已醒了, 他也不再睡了, 披了身衣服出門, 走進人群裡。

“你麼怎麼不睡覺?在這裡幹什麼呢?”錢青問道。

院子裡的人答道:“我們在等廂兵回來啊!出了這麼大的事,哪裡睡得著啊?”

“等廂兵?”錢青一臉茫然。“廂兵去哪兒了?”

眾人:“……”

廂兵是昨天晚上出營的,由於之前訊息一直保密得很好,許多官員是昨天晚上才臨時聽說此事的。還有一些消息閉塞的, 比如錢青,早上聽到人們的議論聲跑出來, 才被告知昨晚發生了那麼大的事。

聽說之後,錢青震驚不已:“什麼???廂兵昨晚去剿匪了???”

“是啊,”說話的人滿臉擔憂, “說是戌時走的。這都多少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呢。”

錢青磕磕巴巴道:“怎、怎麼這麼突然?”

那人道:“也不算突然了,廂兵最近不是一直在訓練嗎?”

錢青:“……”

他的確知道廂兵最近一直在訓練,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去剿匪……或者說,他沒想到,廂兵竟然真的會去剿匪!

在州府任職越久的官員,越清楚山賊有多難對付。包括錢青在內的很多官員甚至以為州府訓練廂兵只是為了嚇唬山賊們,好讓他們早點前來歸降。畢竟剿匪一事,無論成敗,州府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其中一個無法逃避的代價便是廂兵們的性命。

想當初長明寨來投誠的時候,很多官員對這些當過山賊的傢伙十分不信任,生怕他們會步屠狼寨的後塵。可這段時日過去之後,大家都已經有所改觀。而且他們來了之後,官員們發現州府確實很需要這些廂兵。不說要他們出去剿匪吧,至少他們能幫著做些事,還能保衛州府。要不然州府如此空虛,大家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就怕有人衝進來鬧事攔都攔不住。可現在,廂兵全體出動了,萬一人都打沒了,州府不是會再一次陷入困窘之地嗎?

官員們都捏著一把冷汗,為州府的前景未來趕到擔憂。

錢青的心也懸了起來。他滿肚子話想說,又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於是只能把一個當初支援他招安的官員劉七拉到一旁說悄悄話。

錢青嘆道:“朱州牧這個人別的都挺好,就是太好大喜功了。唉!”

劉七也是滿面愁容:“誰說不是呢?這種事情怎麼都是兩敗俱傷的。剿成了咱們也是元氣大傷;萬一剿失敗了,那些山賊就知道咱們州府是紙糊的老虎,不足為懼,以後只怕更加變本加厲啊!”

如果朱瑙在做決定之前跟他們商量一下,他們勢必會竭力反對。可現在,廂兵已經出去了,而且一個晚上過去了,說什麼都已晚了,他們只能等待結果。

錢青搖頭嘆氣道:“事已至此,但願順利吧……希望廂兵死傷不要太慘重。能回來一半人,就是老天保佑了……”

正說著呢,忽然有人行色匆匆地從外面進來,穿過迴廊,徑直往州牧所在的後院走。官吏們一看那人穿著,竟然是守城的官兵!

眾人立刻呼啦啦圍了上去。

“怎麼樣?廂兵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官兵趕得很急,氣喘吁吁道,“我遠遠看見隊伍過來,就趕緊先來通知州牧了。”

……

天還沒大亮,州府大門開啟,朱瑙帶著程驚蟄匆匆出來,準備親自去城門迎接歸來的廂兵。他兩人走在最前面,後面呼啦啦跟出來一群官吏,都往城門的方向跑。

反正時間還早,他們也不急著辦公,與其在州府裡傻等,不如一起去看個究竟。

官員們到達城門口,已有一隊廂兵在城門下候著了。眾人一看那隊人馬的人數,頓時大驚失色——他們已經想過廂兵出征也許會很慘烈,卻也沒想到竟然慘烈到了這個地步!六百廂兵出去,回來的竟只剩下寥寥二十來人!

當即就有人鼻子一酸,放聲大哭起來:“蒼天無眼吶!!”

亦有幾個心軟的,開始跟著抹眼淚了。怎麼說也跟廂兵相處了這麼多天,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誰心裡不難過呢?

他們這一哭,倒把那二十來個廂兵嚇了一跳。廂兵們面面相覷:“蒼天……無眼?”

朱瑙撥開人群走上來,打量道:“怎麼就你們幾個?餘下的人呢?”

一名廂兵忙道:“虞指揮使遣我們幾個先回來報個信,免得州牧擔憂。剿匪很順利,我們射殺百餘人,生擒百餘人。從山裡繳獲七八車糧食,還有一些兵器、農具、錢糧。因為東西比較多,還要押送一群人,所以大隊走得慢,還要一些時間才能回來。”

邊上圍的官員們瞬間驚了!黑山寨上一共二百多人,不是被殺的就是被擒,山中的物資還都被繳獲了,那是剿匪成功了啊?!

成功當然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取得這樣的成果,廂兵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朱瑙顯然也關心此事,問道:“廂兵可有傷亡?”

這問題問得幾個廂兵面面相覷。他們猶豫地問道:“扭傷腳的和燙傷手的算嗎?算的話倒是有幾個。其他好像沒了。”

眾官員:“???”

眾官員:“!!!”

剿了黑山寨,大獲全勝,還沒有傷亡???他們剿的是白塔山上那個黑山寨嗎???是那個兇殘暴虐的黑山寨嗎???

朱瑙這才有了幾分笑意:“沒人傷亡就好。”

他囑咐官吏們去多找幾輛板車和驢騾來,聽廂兵彙報,繳獲的東西還不少,或許需要更多車馬幫忙拉。然而他的話說了第三遍,才有人有反應。官吏們都跟夢遊似的。他們甚至懷疑那幾個廂兵謊報軍情。

不過很快,廂兵的大部隊就開回來了,打破了所有官員的質疑。

只見回城的隊伍浩浩蕩蕩,廂兵們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他們生擒了一百餘山賊,那些山賊被用繩子捆著手,系成一長條,一個個灰頭土臉、神色頹敗,和廂兵形成顯明的反差。

虞長明走在最前端,到了城門外,他停下腳步,身後長長的隊伍全部跟著停下。

隔著數米十遠,虞長明望著前方的朱瑙,笑了笑,躬身行禮。他做出表率,身後數百廂兵紛紛效仿,人們齊刷刷地行禮,十分壯觀,把朱瑙身邊的官員們都嚇了一跳。

虞長明朗聲道:“我等奉州牧之名討賊,幸不辱命。射殺九十六人,生擒一百二十五人,繳獲輜重若干,尚未清點。如何處置,請州牧發令!”

廂兵們齊聲道:“請州牧發令!”

整齊劃一的喊聲,又把官員們嚇得一哆嗦。眾人都恍惚了:這哪裡像是剛剛被收編沒多久的廂兵啊?便是正規軍,怕也不過如此啊!朱瑙到底是怎麼收來這麼一群寶貝的?

這些人又如何能想到,長明寨的這些弟兄們早被訓練一年有餘了。他們的忠心怕是連正規軍也趕不上。

朱瑙笑道:“諸位辛苦了。擒來的山賊且先收入大牢。輜重清點後收入府庫吧。”

虞長明道:“是!”

廂兵並沒有對黑山寨趕盡殺絕。這也是出征之前朱瑙特意囑咐的。一來縱使黑山寨惡名昭彰,可未必山中所有人皆犯死罪;二來,更重要的一點是,此次出剿黑山寨,目的是殺雞儆猴,威懾其他山賊。由於時局混亂,雖非所有山賊都如屠狼寨、黑山寨那般窮兇極惡,可做過殺人放火之事的也不在少數。一旦讓山賊以為自己死罪難逃,他們很有可能孤注一擲,犯下更大罪惡。倒不如留他們一條生路,他們願意歸降,蜀中亂象才能迅速平定。一切罪惡,皆等局勢平定之後再慢慢清算也不遲。

廂兵們押著山賊和繳獲來的物資進了城,天色已經大亮了。

城中的老百姓聽見動靜,紛紛從屋內出來,湧上街頭圍觀。月前虞長明剛剛帶著長明寨來歸順州府的時候,他們也曾被百姓這樣夾道圍觀過,只是那時候老百姓臉上的神色多是驚懼、害怕和厭惡。到如今,卻截然不同了。

看見那些灰頭土臉的山賊和昂首挺胸的廂兵,百姓們激動之情難以自抑,歡呼雀躍。人人臉上皆是歡喜和興奮,還有人衝出來撫摸廂兵,想沾點喜氣的。

廊州的百姓無人不厭惡山賊。縱使沒被山賊打劫過的,也深受山賊之害。就因為山賊們把持山路,阻礙商旅,本地百姓不敢出去,外面的商隊也難以進來,於是城內物資稀缺,物價飛漲。

現在州府一出手便打了個大寨下來,這麼久了,他們終於看到了平定山賊之禍的希望!這新來的州牧,實在是了不起啊!

於是朱瑙從城門回州府的路上,也被老百姓堵了個水洩不通,眾人山呼父母官,要不是有驚蟄等人攔著護著,激動的老百姓怕是要將朱瑙拋上天去。

……

劉七跟著眾官員回到州府,往常晨會的時間已經過了。他魂不守舍地往吏舍的方向走,被錢青一把拉住。

“你去哪兒啊?”錢青道,“州牧剛才說了,晨會還得開,讓大家回來以後先到大堂集合。”

“啊?哦……”劉七又夢遊一般地扭頭往大堂的方向走。

“劉七,你怎麼回事?怎麼感覺你不太對勁?”錢青狐疑地打量著他。

劉七渾身一哆嗦,立刻道:“哪裡不對?沒有啊,我好得很!”

錢青莫名其妙,以為他是還沒從廂兵大獲全勝的驚訝中緩過來。別說劉七了,錢青一想到自己早上還在說朱瑙好大喜功,臉上也一陣火辣辣地疼。人家那叫好大喜功嗎?那明明叫足智多謀啊!還有誰能一卒不損地拿下黑山寨?還有誰??

因為主簿的位置被朱瑙撤掉,錢青心裡一直以來多少有點不服氣。可一次又一次的事實告訴他,他不服氣也得服氣。朱瑙就是有本事。甚至朱瑙到底有多少本事,現在也許都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已……

錢清悻悻道:“說起來也真沒想到,周田巡竟然會是黑山寨的眼線,相處這麼久,我都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

聽到“周田巡”三個字,劉七又是一哆嗦。

劉七的失態正是從看見被廂兵押解回來的周田巡開始的。他以前雖然也不知道周田巡和黑山寨的關係,但他知道,州府中肯定有許多人暗中與山賊勾結,給山賊通風報信——因為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那山賊們以前也都是老百姓,落草之後,肯定十分關注州府的動向。於是發動寨中人際關係,跟州府官員牽線。以前都是老鄉老友的,很容易就聯絡上了。劉七就有這麼一個老鄉,也進山做了山賊,前不久來找劉七,請他幫忙打探州府裡的訊息。劉七想了想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一來他怕不答應的話山賊會對他不利,二來現在蜀中這麼亂,山賊也不多這一窩少這一窩,他何不順水推舟給個人情,還能賺點好處呢?

以前一直相安無事,他也心懷僥倖,認為不會被州府發現。可眼下周田巡卻出了事……前車之鑑已在眼前,他又怎能不膽寒呢……

很快,州府上下的官吏們已全在大堂集合。有人心情激動,有人雲裡霧裡,也有那麼幾個包括劉七在內的人,心情忐忑不安。

不多時,朱瑙上了堂。他在堂上坐下,問道:“都到齊了?”

負責點名的官吏忙站出來回話:“州牧,全到齊了。”

“哦。”朱瑙點點頭,掃視堂下。片刻後,他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今日的晨會,倒也不為別的。主要只為了一件——周田巡的事你們都已知道了吧?”

劉七又是一哆嗦,攥緊袖子,把頭低得極低,只求自己心虛的表情不要被人看出來。除他之外,亦有幾個人跟他一樣,腦袋恨不能縮到胸口去。

眾人膽戰心驚地等著朱瑙的後話,可朱瑙卻一直沒再往下說。劉七心中又驚又疑,終於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高堂之上,朱瑙託著腮,眼睛笑眯眯地彎著,也不知究竟在看誰。

又等片刻,朱瑙終於開口了:“你們可有誰到這高堂上來坐過麼?”

眾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那是州牧的位置,誰敢輕易去坐?

朱瑙道:“倒也沒什麼別的。只是我剛發現,坐在這位置上,你們所有人的神情我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些低著頭不想讓我瞧的,我也瞧得怪清楚的。實在挺有趣的。”

劉七:“……!!!”

他冷汗唰一下就流下來了,整個人打擺似的哆嗦。忽聽身邊砰的一聲,竟是有個傢伙比他還害怕,腿一軟,直接坐地上了。

那人嚇得魂飛魄散,連站起來都不敢,連忙翻了個身跪在地上:“州、州牧……”

朱瑙噗嗤一聲笑出來,搖搖頭,竟沒有當眾追問那人失態的緣故。

他悠悠道:“周田巡犯下大錯,原本應當按律處以重刑。然則剿滅黑山寨,他亦立下大功。他功勞不小,罪責也重,兩相抵消,仍當處罰,本州牧會從輕計量。他家中妻兒老母那日險些被山賊屠殺,幸好本州牧派去的人及時趕到,將人救了下來。他受罰期間,他的家人州府亦會好生照料的。”

堂下眾人全都屏息聽著。

朱瑙接著道:“這話不是嚇唬你們——本州牧知道,州府之中如周田巡那樣私通賊寇的人仍有不少,好幾個我其實都已查出來了。你們或賣老鄉老友一個人情,或是遭受脅迫,不得已私相授受,於理不合,於情尚可體諒。再則本州牧重視你們的才幹,很想息事寧人。因此今日把所有人都叫來,而不是私下找你們,便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趁著尚未犯下大錯,若能立下功勞,非但不罰,還能有賞……”

他笑了笑,道:“該如何做,你們自己掂量吧。好了,今日晨會就說這麼多,你們自去忙吧。”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便起身離開了大堂。

他剛一離開,劉七便接近虛脫,腿腳發軟,勉強扶牆站住了。朱瑙剛才那番話實在說得厲害至極,即便他知道朱瑙有可能只是在詐他們,可萬一不是詐呢?萬一他真的已被發現了呢?剛才朱瑙好像有看了他幾眼!

想到這裡,劉七的僥倖之心已然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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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芯,愛你們(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