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艾利頓將吉艾利頓請到了玻璃大廳用餐。
這是戰後，艾利頓第一次和盟友進行深入交流。
當然，他們討論的主要內容是今後在海上利益的合作方式。在席間，吉艾利頓除了大吃二喝之外，就是在各個方面向艾利頓施壓，以敦促他做好和自己的朋友，德雷克接下來的戰鬥。畢竟，德雷克現在可是無敵艦隊的實際擁有者。
為了震懾這個天才法師，艾利頓想帶她參觀一下自己的寶貝，152神炮。
能讓普通人戰勝高階法師的武器？
丹妮離開後，吉艾利頓就一直在想著這句話，她們真的知道什麼是高階嗎？
只可惜自己手頭沒有足夠的資料和情報，不然便能清楚地瞭解這些武器的魔力和種類了。
一直等到快要不耐煩時，奧妮克希亞出現在她房門口，“殿下邀請你去參觀新武器試射，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我去，”她沉聲道，“請帶路吧。”
看到一臉惺忪，打著哈欠的艾利頓王子，吉艾利頓忽然有種甩他一臉冰渣，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的衝動。不過這種容易引起其他法師誤會的行為，最終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罷了。
出了城堡，她還是第一次在白天見到被叫做根據地的小鎮的全貌。
在大雪的映襯下，首先躍入腦海的感覺便是整齊一棟棟規整的雙層房屋並排而立，造型大小都完全相同，潔白的輪廓和紅色磚瓦的坡屋頂顯得格外協調。黑色的街道全部都是直來直去，將城鎮分割成一個個大小相近的方塊，從近處向遠方眺望，所看到的景色完全是樓房、樹木、街道、樹木、街道的迴圈，就像是一層層疊上去的一般。
即使是達拉然，內城區也無法做到如此整齊有序！
不過令她感到扳回一城的是，這座小鎮裡除了城堡外，再也沒有其他值得多看一眼的建築，就連城堡本身，在宏偉程度上亦遠不及達拉然的探秘高塔。
畢竟只是個小小的鎮子罷了，吉艾利頓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頭望向奧妮克希亞，“這裡住著多少人？”
“唔……一開始只有兩千多人，現在加上南北兩地的流民，已經接近三萬人了吧。”
兩千人就敢說要戰勝敵人，根本是痴人說等等，三……三萬？吉艾利頓瞪大了眼睛，達拉然在巔峰時期也不過容納了五萬人，這塊巴掌大小的地方居然能有三萬居民？她不會是把周邊村莊的人口也算在內了吧？
雖說這些四四方方的磚房看起來的確能比木頭平房容納更多的住戶，但居民增加並不是簡單的數字堆砌。人口超過一個界限後，對城市的要求便會成倍增長。首先是糧食和飲水的需求大幅提高，其次是窩棚區和貧民窟擴張帶來的治安惡化，最後就連糞便處理都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在人獸大戰後期，達拉然就遇到過這樣的問題。隨著各大城市紛紛淪陷，湧入聖城的人數激增，超出負擔的人口不僅沒有增強防守力量，反倒讓全城幾乎陷入癱瘓，直到聯合會強制清除掉一批難民才將局勢穩定下來。
正因為親身體驗過，吉艾利頓才知道擴充城市人口的難處。看對方漫不經心地模樣，她心裡將信將疑，或許奧妮克希亞根本不知道答案，只不過在哄騙自己。
以後這類問題還是向丹妮請教好了，她想，至少後者的態度看起來比較誠懇。
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吉艾利頓跟著王子等人登上一段由泥土壘成的城牆。這種低矮的牆體完全跟巍峨、堅固掛不上鉤，牆面沒有埋設倒刺，周邊也沒有護城河。敵人甚至不需要工程器械，單靠手腳就能爬上來。
她心裡的失望又加重了一分。
城牆每隔百步左右便設有一處前後凸出，較為寬敞的平臺，似乎是為了架設床弩留下的。沿著牆頂走了沒多久，吉艾利頓很快看到了這次測試的物件。
武器的外形實在太過特殊，以至於很難讓人忽略它的存在。
那是一架金屬製成的長管狀物體，有點像放大了好幾倍的鐵矛，可偏偏沒有矛尖。它通體光滑，看上去偏銀灰色，並不像是鐵制品。長管尾端的部件較為複雜，除了固定支架外，還有兩根較短的管子，貼合在主管上下，既沒有繩索也沒有箭槽，光從外表來看不像是放大型的床弩或投石機。
但她同樣沒有琢磨出這玩意該怎麼攻擊敵人。
“這就是邊陲鎮的最新研製武器，象徵著正義與榮光的152毫米要塞標準型火炮！”王子揚手道，“比起十二磅野戰炮，它擁有多項改進，各類指標出眾，絕對稱得上是一種劃時代的武器！”
吉艾利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什麼正義與榮光，要塞標準型，聽起來給人感覺就很輕浮。後面一連串介紹則顯得拗口無比，完全是硬拼出來的生造詞。他真的是丹妮口中博學多才，深受法師們信賴的王子麼？
“啪啪啪，”現場只有奧妮克希亞一個人鼓掌，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僵硬。
“咳咳，”艾利頓清了清喉嚨，“那麼廢話不多說，現在就進行試射。鐵錘，開始吧。”
“是，殿下。”三名身著統一制服的人立刻行動起來。
吉艾利頓站在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些人的每一個動作，希望可以從中摸清楚這臺武器的運作原理。
只見一人滑下長管尾部的鐵塊，另一人立刻朝管子裡塞入一枚橙黃色的尖頭物體，接著合攏鐵塊。
“報告，準備完成，可以發射！”
“大家捂上耳朵，”王子做了個示範動作，點頭道，“開火。”
等下……這麼快就準備好了？吉艾利頓剛想開口詢問，一震巨響忽然在耳邊炸開！她的腦袋中頓時嗡鳴一聲，周圍陡然安靜下來。金屬長管前段噴發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耀眼而短暫，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火焰中蘊含的強大力量，腳下的城牆彷彿為之顫抖，一股熱浪迎面撲來，身子幾乎站立不住般連退兩步。火炮自身也猛得向後一沉但很快它又平穩地回到了原位。
“……”奧妮克希亞從身後扶住了她，似乎在說些什麼，但她只能隱隱聽到斷斷續續的輕微話語，彷彿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一般……直到嗡鳴聲漸漸消退，聽覺才恢復正常，“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將目光移向前方空曠的雪地，但什麼變化也沒有看到。
難道這團火焰只是為了恐嚇敵人？
“觀察到落點了嗎？”王子問身邊一名披著綠髮的法師。
“砸在了一個小山包後，離得最近的是紅色旗幟，”後者觀望了會兒，“但仍要遠上不少。”
紅色旗幟？吉艾利頓疑惑地望著艾利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好在王子殿下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這門武器可以將炮彈你理解為弩箭就好投射出去，用於打擊尚在遠處的敵人。為了觀察炮擊範圍，我讓閃電每隔一千米就放下面彩旗，紅色旗幟已經是最後一杆，立在五千米外。”他解釋道，“按照你熟悉的尺寸換算，一千米差不多有三百多丈，接近兩裡的距離。”
吉艾利頓愣在了原地，難道對方的意思是，它剛才將塞進去的弩箭投送到了十里之外？明明沒有繩索和蓄力機構，它是怎麼做到這點的？要知道即便是依靠魔力驅動的攻城獸，最遠投射距離也只有三到四里。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只要建設起一道高聳厚實的城牆，搭配上這種武器，就能有效阻滯敵人進攻的腳步。
但是……射程如此驚人的武器，想要發射一次，恐怕也很不容易吧。
“看不到炮彈落在哪兒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王子摸著下巴道，“接下來測試下三連發快速平射，攻擊近距離目標好了。”.
第二次開火時，吉艾利頓提前堵上了耳朵。
然後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沒有預想中漫長的蓄力工作，看似龐大的金屬長管展現出了完全與之不符的輕盈，每一次射擊時都像在撼動大地，然而基座紋絲不動，彷彿兩者毫無關聯一般。長管每次後退與復位迅速且精確，這一過程甚至不需要人為控制四名操作者中只有三人在忙碌，被稱為鐵錘的指揮者僅僅是站在一旁發號施令。
退下金屬擋塊，滑落銅殼，塞入新的弩箭，再開火……如此迴圈，吉艾利頓幾乎每十息就能感受到這道撼天動地的雷霆之怒，而近距離的平射也讓她親眼目睹了兩裡外接二連三掀起的雪柱和泥土。王子沒有騙人，這門武器的確將弩箭發射了出去，而且速度快到無法以肉眼捕捉。從開火到雪柱揚起的時間來判斷，就算是高階之上也絕對無法避開它的攻擊！
吉艾利頓望著這臺銀白色的長管武器，不禁有些痴了。
如果……如果達拉然當時能擁有這樣強大的武器，說不定就能將可怕的敵人統統攔在城牆下，從而避免城牆被摧毀後陷入消耗戰的泥潭，戰爭走向恐怕也不會變得如此糟糕。
“這是法師製造出來的武器？”好了好一陣子，她才咽了口口水，低聲問道。從它光潔鋥亮的外表來看，這絕非凡人用雙手和鐵錘能敲打出來的。
但王子的回答讓她大為意外。
“法師和凡人共同的傑作，”他笑道，“要塞炮從冶煉到鑄造都由法師包辦，而發射用的炮彈則是鍊金師的功勞。順便一提，參與製造的法師裡除了艾利頓外，其餘都是你所謂的輔助法師。”
吉艾利頓忽然感到長久以來形成的觀念出現了一條裂縫。她本以為自己對待凡人已足夠寬容，甚至還因此受到了探秘會的排擠。但現在看來，自己做得竟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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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肯拖至始至終就錯了嗎？難道王子說的才是對的……凡人可以戰勝敵人。
可倘若法師和凡人的協作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為什麼預言上顯示自己仍是以慘敗告終？
疑問不斷在她腦海中湧現，吉艾利頓覺得無比迷茫起來。
……
當要塞炮連續噴出火焰時，克羅米同樣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雖然她曾在城牆上目睹過火炮轟擊邪獸時的場景，不過那些火器的缺點也很明顯遠距離難以命中，靠近了無法向下攻擊，只有中距離才能發揮最佳威力。然而裝填速度較慢，對付敏捷的混合種邪獸時，很可能還未點火，敵人就已經竄到了城牆腳下。
另外為了快速裝藥擊發，一個炮組需要五到十人來操作，只要一個環節出問題，就會影響到武器執行。而且點火時需要有人專門照看火源，大雨來臨時，野戰炮恐怕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但艾利頓新研製的這門要塞炮完全不復以上缺點。
從後部裝藥可以使得炮口低於炮尾，近距離射擊範圍大大增加，射速更是翻了好幾倍，而人員反而減少到了三人。同時無需明火激發，意味著惡劣天氣也能作戰，加上遠勝投石機的攻擊範圍，完全配得上艾利頓口中劃時代的武器一詞。
儘管目前它需要法師的能力才能製作，不過克羅米相信這只是暫時的狀況希爾維的觀察可以作為證明：曾經只有首席騎士才能配備的連發武器，如今已發放到每一位士兵手中，艾利頓只需做出一批專門生產該武器的裝置，具體的鑄造和組裝可以由工人們自行完成。
看到她們的表情就知道，要塞炮對她們來說同樣是件難以想象的玩意。
擁有這樣的盟友著實是件好事，可作為朋友的感覺變得更加遙遠了。
她甚至覺得，對方已經遠遠走在了自己前面。
這種感覺讓克羅米微微有些失落。
如果他能更坦誠點就好了。
……
艾利頓看到好不容易湊出的炮彈眨眼間就消耗一空，心裡肉痛得不行。即使如此，他仍得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捨。
這並非是新火炮真正意義上的試射。
為了達到行雲流水的演示效果，他讓鐵錘從火炮營調來了一隊精銳炮兵，提前數天就開始了模擬射擊練習，期間還進行過兩發實彈射擊。這一次不過是專門給法師觀看的力量展示。
射擊過程很順利，結果也很理想至少從吉艾利頓一臉震驚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火炮的表現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過對艾利頓來說，這門要塞炮的實射效果遠遠稱不上合格。
它除了152毫米這個神聖的口徑外，其他部分都和現實中的152相差甚遠。有了艾利頓的精密加工能力，搭配上露西亞的元素提純，最後再由希爾維補上金屬探傷環節，理論上他可以製造出真正意義上的近代成熟火炮，而不是一門射程只有七八公裡的仿製品。
關鍵在於細節。
目前來看，它的藥室設定得太小了。
考慮到定裝彈重量問題，艾利頓有意縮小了藥室體積，導致炮彈裝藥不夠。儘管它擁有四十倍徑的修長身管，射程仍不太理想。
另外一點便是發射*藥。
由於硝化*甘油仍然在試配當中，炮彈裝填的全部是硝化棉，這也是艾利頓心疼的原因幾枚炮彈消耗的硝化棉，足以填滿數千發子彈了。另外這些無煙發射*藥沒有經過膠凝化處理，相當於進一步減少了裝藥。
最後炮彈本身仍然是一枚放大版的子彈，彈頭沒有裝藥，殺傷力全靠動能，未命中目標就意味著零傷害，現階段只能用於攻擊一些行動緩慢的敵人。
總之，想要做到彈幕覆蓋，火炮洗地這一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然而艾利頓感到時間或許不像自己最初預想的那般充裕。
自從得知德雷克的家底後，他心中的預警聲就越來越強烈了。
假如敵人也擁有自己的科技，會不會同樣出現在某一時期技術水平突飛猛進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