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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王牌。

此時,馬車車廂中。

由於是皇室的專用馬車,其內部裝潢設計自然不會和普通馬車一樣,非但牆壁的裝飾材料豪華,其空間設計也有獨到之處,哪怕澤奇卡旅的四個人再加上皇女和剛剛接受治療,平靜下來的獵犬,也不顯得擁擠,甚至還有多餘的空間放下一個小小的茶几。

“皇女殿下……”

作為愛麗絲臨時貼身護衛的白熊看著外面的情況,開口說道。

“似乎……是狄多斯旅的人。”

“……他們要做什麼。”

“搜查馬車。”

白熊回過頭對愛麗絲說道,後者此時雖然手仍然在微微發抖,但看上去已經冷靜了許多。

“他們懷疑昨天說的那名黑塔通緝犯在馬車當中。

“你是說,蓋伊?”

對面回頭土臉,身上的血脈特徵仍然沒有消減下去的塔莎猛然一愣,隨後開口道。

“可是……可是上車之前,皇家侍衛不是已經全部檢查過了嗎,怎麼會……”

“我也認為不可能。”

一旁的斑點鹿開口道,此時,她正和百靈共同看著擺在茶几上的儀器。

“現在馬車周圍除了這些狄多斯旅之外,沒有任何連結魔網的反應。”

“……”

聽了眾人的話語,一旁的愛麗絲卻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剛剛醒來的獵犬,此時,後者的手掌正微微觸及馬車金屬的牆壁,隨後面色凝重,在愛麗絲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

“……”

“原來如此。”

愛麗絲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我來交涉吧……”

“皇女殿下,對方……”

“對方是改革派的人,對嗎。”

愛麗絲打斷了斑點鹿的話語,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開口道。

“我當然知道這點,但他們和那些激進派的人不同……他們後面的老爺爺不會拉下臉皮,讓自己的部下去做那些髒活,而且……塔莎,跟我一齊下去吧。”

這時,愛麗絲碰了碰自己身邊塔莎的手臂,開口說道,而後者則先是一愣,隨後抬起頭,看著愛麗絲的笑容,彷彿十分驚訝。

“唉……我,我嗎?可……可我還是……”

“沒關係啦,你現在可是我的貼身侍衛,又是抗擊黑塔的英雄,我身邊如果有這樣一名騎士,我會很安心的。”

愛麗絲一邊說著,一邊拉住塔莎的手,看上去彷彿俏皮的孩子一般,但一旁的斑點鹿卻皺了皺眉,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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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殿下……出於安全考慮,我認為還是讓白熊……”

斑點鹿的話說道一半,坐在其對面的獵犬卻突然伸出手,對其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後者先是一愣,隨後即刻會意——眼前的情況並不簡單,愛麗絲絕對不會僅僅憑藉一時童心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好吧……那就當我任性一次了哦。”

愛麗絲說著,將手背在背後,站在馬車門前,看著眼前的塔莎。

“那麼……請你幫我下臺階吧,騎士小姐。”

“不……不勝榮幸。”

塔莎先是看了看愛麗絲,又看了看車廂內的眾人,卻發現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神色看著自己,一種壓力感頓時湧上心頭,整個人如同鏽住的魔導人偶一般,僵硬的走到馬車門前,開啟車門,隨後自己先走下去,看著外面對峙的皇家侍衛和狄多斯旅,隨後又慢慢轉身,輕輕牽住了愛麗絲的手,頷首,半跪,扶著愛麗絲一點一點的走了下來,臉上掛著一絲和煦的笑容,彷彿剛剛的襲擊根本不曾發生一般。

“日安……麥格烈卿……”

“日安,皇女殿下。”

看到愛麗絲走了下來,隊伍最前方的麥格烈走上前,彎腰行禮,同時目光掃過了一旁的塔莎,神色凝重,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但又沒有說出口。

“剛剛的事情是我們的失職——請皇女殿下贖罪。”

“沒什麼,這次疏忽在我,沒有考慮周全,造成了那樣的慘劇……如果能讓我的衛隊顧忌周圍民眾的話,恐怕就不會有這樣慘烈的後果了。”

愛麗絲說著,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哀傷——彷彿剛剛僅僅是一場針對平民的恐怖襲擊一般,而她自己則在皇室衛隊的保護之下高枕無憂一般。

麥格烈自然知道愛麗絲的潛臺詞。

我的侍衛足夠保護我的安全,如果你們想要說什麼‘為了安全著想’還是免開尊口吧。

這樣優雅而不著痕跡的拒絕方式,很難想象是出自一個十幾歲少女的口中。

咕嚕……

雖然愛麗絲看上去悠哉悠哉,但此時,在馬車下層行李箱中的二狗和蓋伊臉已經憋得通紅,大氣都不敢喘,而二狗則將自己的爪子摸向了盛著食物點心的袋子裡,一旦對方要搜查,那自己就不用顧忌什麼情面了——那灘巨大的粉紅色爛泥的威力二狗可是見識過的,如果這麼多食物一齊獻上,就算自己活不了,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或者……

想到這裡,二狗看了看將自己抱在懷裡,不斷顫抖的小精靈,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就當是自己騙了這個小蠢貨這麼長時間的補償吧,哪怕自己作為獸靈死掉,也要讓蓋伊逃走。

“獸靈大人……”

這時,二狗忽然發現蓋伊抱住自己的手臂緊了幾分,同時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堅毅。

“如果那些壞人發現了我們……您……快點逃,我,我會拖住他們。”

…………

用什麼拖住?芙蕾雅經文論道,還是小精靈王八拳?

二狗很想反問,但此時,一股暖流緩緩湧入其心中,使其恐慌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或許……一心同體就是現在的感覺吧。

而此時,馬車外面,雖然愛麗絲表現的悠哉悠哉,但麥格烈已經無暇與其套話,其身體微微前傾,做了一個恭敬的姿勢,同時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通緝令以及一張寫滿了蠅頭小字的紙張。

“恕我冒犯,皇女大人,奉議會的命令,任何離開這座廣場的車輛都要接受檢查,請給我們三十秒的時間,保證不會耽誤您的行程。”

“……非常抱歉,麥格烈卿。”

愛麗絲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而其身邊的塔莎,則是微微一愣,看向了愛麗絲的臉——仍然是掛著笑容的精製臉龐,語氣也是平淡而且優雅,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剛剛那幾個字中,似乎蘊含著一種讓人無可辯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就像是……威嚴。

“皇室有皇室的規定,我雖然沒有成年,不能繼承‘偉大日輪’的名號,但我仍然屬於皇室的一員,而皇室的車馬行程,在帝國法中應該是最高優先順序的,我不認為議會的一紙令狀就能隨便干預皇室的行程。”

“可是……皇女殿下……”

“還是說……你準備蔑視皇室的威嚴,繼續和我在‘我應該服從誰的命令’這一點上爭論下去?”

正當塔莎被愛麗絲陡然轉變的話鋒驚呆的時候,一陣輕輕的疼痛感從其手臂上傳來,低頭看去,卻發現愛麗絲正掐著自己的手臂,而車窗中的斑點鹿,也一個勁的對自己使眼色。

此時,塔莎哪怕再不通情理,也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

她微微向前,擋在了愛麗絲和麥格烈之間,一雙眼睛中帶著敵意,看著眼前的麥格烈。

“蔑視皇族威嚴,強令皇族,無需審判,以叛國謀反論處,皇家近衛有權利將其當場擊斃……無視對方官銜,身份,並革除對方一切權利職位。”

咔嚓!

隨著一陣利刃出鞘的聲音,周圍的皇家近衛紛紛拿出武器,對準了眼前的麥格烈,一種肅殺的氣息開始向著周圍蔓延,彷彿要將這小小的路卡衝破一般,就連躲在車內的二狗和蓋伊,也能感受到這寂靜的背後,究竟是什麼。

“……抱歉,是我無禮了。”

終於,在足足過了近半分鐘後,麥格烈才彎腰,行禮,讓到路卡一旁,神色謙卑,開口道。

“皇女殿下無需聽從任何人的命令,作為贖罪,我請願率部護送您到列車場,並擇日前往梅迪紐斯裁判所自領懲罰。”

呼……

空氣中的肅殺之氣隨著麥格烈的行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車廂內的二狗,則是微微松了口氣——看來對方不準備檢查車輛了。

“沒什麼……麥格烈卿為公事盡心盡責,我能夠理解……不過我的安全自然有皇家近衛照顧……在我上車後,請你協助當地治安隊疏散民眾,恢復治安就好了。”

愛麗絲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同時對一旁的塔莎打了個眼色,在其攙扶之下,一點一點回到了馬車上。

吱呀……

隨著車門關閉,狄多斯旅們識相的將路卡前的障礙搬走,任憑皇家馬車和周圍的侍衛緩緩起步,沿著主幹道,向著列車中轉站的方向走去。

……………………

此時,車廂內。

“皇女殿下,剛剛……好帥啊。”

等坐定之後,塔莎才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抬起頭,眼中滿是憧憬的看著自己對面的愛麗絲,開口道。

“如果是我的話……我,我肯定會被嚇傻的。”

“哈哈哈……這點我也可以理解啦!”

愛麗絲剛一坐下,彷彿便換了個人一般,松了松自己的衣領,臉上本來的優雅平淡也變成了陽光般的笑容,其整個人又恢復成了親切而且古靈精怪的少女。

“只不過呢……我怎麼說都是戲劇部的,雖然主要負責編寫劇本,但多少也知道在舞臺上該怎麼做。”

“那……剛剛的一切……”

“都是我在演戲哦。”

愛麗絲笑著開口道,而塔莎,則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演戲……您,您是說……但演戲不是只有在舞臺上才能……”

“不不不……塔莎,你如果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愛麗絲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故作神秘的開口道。

“事實上呢,如果你想的話,整個人生都是一個舞臺,穿什麼樣的戲服,帶什麼樣的面具,扮演什麼樣的人物,你都能自己決定,而應付狄多斯旅,自然有應付狄多斯旅的角色。”

“我……我還是不懂,至少我一輩子應該也無法扮演皇女殿下。”

塔莎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失落一般,開口道。

“那是你還不懂戲劇的真諦啊,等到了梅迪紐斯之後,請你務必要來戲劇社看一看,那裡的學長學姐們演的比我好太多了……對了,塔莎,你會不會昆特牌,我可以教你哦,否則在魔能列車上的旅途不是太無聊了……”

看著愛麗絲從自己的包裹中拿出昆特牌,一副放鬆的樣子,現場臉色最沉重的,不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其他澤奇卡旅,而是坐在愛麗絲身邊,手一直觸控著馬車金屬牆面的獵手。

究竟……怎麼回事。

自己應該已經警告過愛麗絲,事情不對了。

馬車行駛時車廂的震動,還有自己沒有透過魔網,而是用原生法術感受到,車廂下面行李倉裡的異常,都證明,的確有一個人,藏在馬車的行李箱下面,而且身高,體重都和通緝令上所描述的黑塔首座一模一樣。

而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由愛麗絲走下馬車後,立刻向皇家侍衛和狄多斯旅求助,然後請他們清除行李倉中的威脅才對,但為什麼……

想到這裡,忽然間,獵犬無意中抬頭,卻發現愛麗絲雖然手中拿著昆特牌,但眼光卻有意無意的看向了自己這邊,其眼角的余光中,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

“對了……塔莎,你知道嗎,昆特牌呢,是一個很奇怪的遊戲,哪怕是一張金卡也沒有的市民卡組,理論上也是能贏貴族的卡組的。”

“唉……為,為什麼啊,明明,金卡的點數應該更大吧?全部是銅卡銀卡的平民卡組,怎麼能贏得過有金卡的卡組呢?”

塔莎看著擺在眼前小桌子上的牌,皺了皺眉,好奇的開口道。

而愛麗絲,則緩緩抓起一張金色的卡片,放在自己的手中,看著上面一隻身材高大,半個身體都隱藏在黑暗中,皮膚猩紅,看上去異常可怕的惡魔圖案,臉上露出了微笑。

“一張牌,並不在於其點數有多大,更重要的,是其出場的時機——能在決勝局絕殺對方的卡牌,無論是金卡銀卡,或者微不足道的銅卡,都能稱得上……”

啪!

隨著那張卡牌被扔到了茶几上,車廂中所有的聲音,都彷彿消失了一般。

“……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