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長老,一號目標果然去往禁地了,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和怨怒頭陀交手了。”
在那茫茫無邊的黑暗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那恭敬中帶著一絲崇拜的聲音響起,也讓人無從分辨來源,漆黑能夠將視覺徹底剝離。
可同時也會加深其他的感官,就好像此時那緩緩響起的回應之聲,落在耳中,嘶啞的聲音就好像被冤魂纏繞一般,讓人不由心悸。
“很好,怨怒頭陀似乎在塵世裡掙扎了太久,對於某些東西,已然忘卻了,既然如此,那便讓他發揮生命裡最後的一絲餘熱吧……”
聽到這裡,黑暗中的那個密探眸光一凝,心緒驟然低沉,渾身瞬間被冷汗浸透,對於那恐怖異常的太上長老更是敬畏。
此時的他,才真正明白了長老之前的“人事調動”,原來就是為了在“最終時刻”到來之前,將教會甚至族中的不諧之人盡數清除。
但他還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太上長老為何會如此精準的料到高以翔今夜一定會硬闖禁地?又如何能夠確定身具一絲洪荒巫族血脈的怨怒頭陀會敗亡在重傷未愈的高以翔之手?
可這些複雜的疑惑,只能被他死死壓抑在心底,決計不敢開口相詢。
在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三眼古族降臨的太上長老喑啞的聲線再次出現。
“二號和三號呢?”
隨著那冰冷的詰問,心神在巨震下已然慌亂的密探猛然回神,將自己得知的所有資訊都毫無保留的吐露了出來。
“二號似乎在教會之中尋到了一個強有力的臂助,似乎對於我們教會內部的隱秘有些把握,暫時並非直接現身,只是在玩弄一些手段,卑職心想他應該是想將水儘可能的攪渾之後,才會親自下水摸魚。”
“渾水摸魚?”
靜靜的聽完密探的話語,太上長老只是不置可否的哂笑了一聲,顯然對於這樣的說法不以為然。
“如果他真的只是那般只懂得在背後玩弄手段的人,我又何必親自降臨主持大局,不過那個人的恐怖之處,或許你有生之年是很難見識到了,撤去對他的監控吧,我想這些資訊應該都是他故意洩露給你的,他既已發覺,再行窺探,弊大於利。”
太上長老從口中吐出的命令始終淡漠異常,可字字句句落到那密探的耳中,便如同一道道驚雷炸響。
雖然太上長老的話說得隱晦,可心思的通透的他,還是無比敏銳的把握到了那話語背後隱含的意思。
“原來那個看起來平平常常的少年,竟這般深不可測,真正見識過他手段的,竟只有死人……”
相較於那虛無縹緲的恐怖,對於一個密探來說,被監視的目標竟能夠在自己毫無所查的情況下,便看破了自己的行藏,而且還能夠從容不迫的將虛假的資訊傳遞。
這詭異莫測的手段,就已讓他冷汗涔涔。
對於太上長老的言論,他從來不敢也不會又任何的懷疑。
勉強的吞嚥了一下,將心中慌亂恐懼暫且壓下之後,密探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畢竟關於對三號的監控,出現了一個無可原諒的意外。
“至於三號……”
密探緊咬著牙關,勉力將話音從牙縫中擠出來,旋即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他竟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將頭用力磕落在地,才決然開口。
聲音冰冷中透著對死亡的覺悟。
“就在入夜時分,我們突然失去了三號的行蹤,讓其脫出了視線,下落不明,請太上長老降罪!”
“果然失蹤了麼?”
太上長老似乎聽不到密探的泣血哀求,只是眉梢一挑,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聲,旋即竟突兀的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徹底的黑暗之中,陰冷恐怖的氣息尤為濃重,讓跪伏在地,額頭已經磕出血跡的密探,身軀劇烈的顫動起來,腦海中閃掠過的,都是慘烈異常的修羅場面。
“失蹤得好啊,失蹤得好!若是她不失蹤,這盤大棋的開局也會乏味許多,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真的能夠保留死靈的一絲殘魂,讓其帶著往昔的記憶重入輪迴,實在是讓人始料未及的變數。不過好在族中早有推演,就是不知道當你看到精心佈置的後手,成為毀滅的根源時,會有怎樣的表情!”
太上長老的笑聲隨著那越來越放肆的話音,讓密探本就慌亂恐懼的內心,彷彿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攫住一般。
在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將自己變成聾子。
畢竟他已見過太多人,死於知曉得太多。
雖然對於太上長老此時瘋狂自語的話語絲毫不懂,但他還是能感受到這些絕對不是讓他接觸到的絕密。
太上長老話語中的那個“他”,指的自然是王崇,高以翔對於他們來說,自始至終都只是一枚無比重要的棋子或者說是果實,雙方都想要將其據為己有,可目的不同,立場也自然對立起來。
當那邪肆的聲音緩緩落下之後,那跪伏在地的密探又重重的磕起頭來,聲音慌張而恐懼。
“太上長老,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請您饒命!請您饒命!我一定會做牛做馬來報答您的!”
“起來。”
面對那人苦苦的哀求,黑暗中只有一道冰冷簡短的聲音傳來。
密探猛然一怔,可還是將信將疑的站起身來。
“這裡沒你的事了,去吧。”
那依舊冰冷的聲音,此時落在密探的耳中卻是如蒙大赦般興奮異常,他興奮的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轉身快步逃離。
可當他剛剛跨出一步,臉上無比興奮的神情就永遠的凝固在了臉上,身軀上沒有任何的傷痕,眸中閃爍著絕望和淒涼,重重的倒在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你安心的去吧。”
那喑啞的聲音,似乎是在解釋著之前的話語,而後一聲輕嘆。
“其實你很聰明,本來是不用死的,可惜我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情緒,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