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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離別

奧雷里奧念了段咒語,將火焰播灑在十多具屍體上。烈火將屍體引燃,很快就將它們燒成了灰燼。近千年以來,在神奪去了火焰之後,他們還是第一批在死後火葬的精靈。

他們在不久之前,被邪惡的法術玷汙,但是他們的同族,都非常確信,火焰能夠洗去全數汙穢,再令他們的靈魂得到淨化。他們將升上天國,永遠地在神的側畔沉睡。

奧雷里奧在陣陣感謝聲中,離開了這個部族。在這裡,他似乎找到了渴望的東西。族群中的長者聽到令船浮空的法術時,便將一塊石碑的殘片贈予他們,他們用木炭和紙張製作了拓本。

精靈青年阿維,跟在他們背後,為他們送行,直到來到他們之前寄放巨獸之處,才停了下來。

“阿維,你回去吧。”薩曼莎說道,“我們離得很近,很容易再見面的。而且……”她的話說到一般,便被阿維打斷。

“薩拉,你……你下山吧。”阿維答道,“本來,我們也不該那樣。我一直理解你的想法,因為我的媽媽……和你的媽媽,有相同的遭遇。你不要再回來了,也不要再見我!”阿維說罷,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部落。

薩曼莎嘆了口氣,又用手輕撫著領頭的雄獸。那頭巨獸像是能夠理解主人的情緒,竟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叫聲。雖然仍然聽起來很像貓叫,但是卻悽慘、哀痛得多。

歌洛莉婭見薩曼莎這副憂傷的神情,只想走上前去安撫,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薩曼莎的處境,其實是她沒有經歷過的,她怎麼能夠說自己理解這種感受?

“走吧。”薩曼莎乘上巨獸說道。之後沒有誰在開口,一行人折返到她的部族。

他們在這山上又住了幾天,也尋訪了另外幾個部落。每個部落的首領,都熱烈地歡迎他們,並願意和他們分享知識。很快,他們收集到了另外幾分拓本。這些拓本全數拼接起來,或許可以讀出全數的內容。但是,他們到此時還缺少中間的一片。

可是,眼見到了十月份,天氣變得越來越寒冷。他們都知道不能在此逗留,便向族長表明了想要離開的想法。族長應允了,並將那種形似山羊的巨大獸類,借給他們騎乘。族長本人和薩曼莎,也親自為他們送行。

他們只用一個半小時,便到了雪線之下。這裡的空氣對人類來說算不上溫暖,但那幾頭巨獸已經開始氣喘吁吁。一行人便停了下來,向這對父女道別。

薩曼莎走到奧雷里奧的面前,輕聲問道:“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不知道。”奧雷里奧答道,“我們的一生,和你們比起來非常短暫。”

“是啊。”薩曼莎答道。她還沒有說完的時候,眼圈就紅了。她還想再說一句,卻已經泣不成聲。她蹲下身去,雙手掩面地痛哭著。

歌洛莉婭聽到她的哭聲,也覺得眼眶發酸。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絕不能灑下半滴淚水。之前遭受什麼痛苦,受了多嚴重的傷,也沒有哭泣的女騎士,現在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狠狠地在自己手腕上掐了一把,這樣的疼痛反倒能幫她把淚水忍回去。

薩曼莎的父親,聽到女兒的哭聲,更是心痛不止。他攥緊了左手,然後輕撫著女兒的背部,彎下老邁的身軀,在她耳邊低語一句。

薩曼莎聽了父親的話語,完全愣住了。她的眼淚一時止住,仰頭望向自己的父親,就彷彿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一般。“真的嗎?父親,我真的可以嗎?”

她的父親輕輕地點頭,然後背過身去。他的臉上老淚縱橫,他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真的嗎?”薩曼莎又一次確認。

她的父親沒有立刻作答。他深吸了口氣,令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隨後才答道:“你還記得嗎,你母親死去的時候?你大概已經忘了吧?那時候,你還很小。”

聽到母親的事,薩曼莎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不,我永遠記得。那些血……我……”

“我也還記得。”她的父親說道,“當時,她要我答應她,不要再讓你遭受和她一樣的痛苦。可我……”他說到一半,話就哽住了。他伸手擦了把眼淚,說道:“你走吧,薩拉。你應該過更有意義的一輩子。”

“父親……”

“永別了,薩拉。”說罷,她的父親便乘上巨獸,向著自己的部落歸還。

薩曼莎又蹲伏在地上,放聲痛哭著。就在這個時候,她卻覺得臉上,沾到了一個又溼又冷的東西。她揚起頭,才發現一頭巨獸正站在她面前,伸出舌頭舔舐著她的面頰。它的頭領已經先行離開,可它卻並沒有跟隨,反倒跑來安慰它昔日的主人。

薩曼莎站起身,將臉埋進那巨獸的毛髮中,隨後淚水又順著毛髮流下。

“對不起……”薩曼莎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們可能之後,再也不會見面了。”她面前的獸類,壽命比起她同樣短暫,它可能只剩下十幾年可活。而這十多年,對於生命漫長的精靈來說,只像是人類眼裡的一年般,在不經意間就會過去。

如果她真的走下這座雪山,就算還有一日會歸還,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的獸群也將換上另外一批。她所熟悉的,接受了她心血和感情的巨獸,就將離開這個世界。

她伏在那巨獸的背上,又哭了許久,終於流乾了淚水,才從它的背上站直起來。她輕輕地拍了拍那頭巨獸的背,催它返回自己的群體,然後又轉過身,面朝著其餘的眾人。她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讓你們久等了!對不起。我們走吧。”

她在不久之前,心裡一直矛盾重重。她既嚮往著外面的世界,又戀慕自己的故土。但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因為她的父親和母親,都和她講述過。他們在這雪山之外,還有另一處故鄉。她渴望見到那片故土的樣子,儘管那片土地遠在遙遠的東方,儘管它的大部已經沉入海中。

一行人轉而乘馬,小心地走下雪山。第二天中午,他們又回到了人類的世界中。他們將在梅涅城住下,再休整幾天。因為雪山上的環境,實在太過惡劣了。這令他們積累了不少疲勞。

當天晚上,奧雷里奧推開了雷尼爾的房門,坐到他面前說道:“我們該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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