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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煉獄(二)

奧雷里奧下達了等敵人靠近再開火的命令,然後又回到陽臺上觀察敵人的動向。那支小隊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有些疑惑,個個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或是等候什麼。

“顯然,他們找不到我們,又拿不定主意。”奧雷里奧心想,“我大概知道了,這支小隊是想在最大射程上射擊,向我們挑釁,騙我們追擊。他們肯定是沒想到,我們也躲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小隊長下達的命令:“也許那些塞倫西亞佬又退了幾步,我們再往前幾步。”那隊長的聲音十分洪亮,清楚地傳入了他的耳中。“先去一半!上!”

“可惜,太蠢了。”奧雷里奧想著,又回到室內,吩咐士兵們準備就緒。

利貝拉士兵們依照命令前進,很快就處在塞倫西亞人的包圍網正中。

博納見那些人靠近,問道:“閣下,他們只來了幾十人,我們要不要開火?”

“不急,等他們返回去的時候。”

那幾十個利貝拉士兵,沿著街道前進了大約五十步,卻沒有尋到敵人的蹤跡。他們不敢再貿然深入,便向南方折返。

“時候到了。”奧雷里奧說著,右手自上而下地一揮。

博納望見他的手勢,立刻替他傳達了命令:“所有人,自由開火!”

“自由開火!”另有一名士兵,用更高的聲音,將命令傳遞給進駐其他建築的士兵。之後,這道命令不停地傳遞。各處的火槍手一聽到命令,立刻從視窗中探出頭,向進犯的敵人射擊。

包圍圈中的利貝拉人,從聽到口令開始,就落荒而逃。但他們哪裡跑得贏子彈?幾百聲槍響過後,他們紛紛倒在鉛彈橫飛的街道上。

“好。”奧雷里奧肩膀說道,“類似的兩難抉擇,這次交給利貝拉人。”

他還以為利貝拉的小隊長會猶豫一會,哪知道他們拋下死傷的戰友,竟直接一路逃了回去。

“我真沒想到,這對他們也不算難題。不愧是他們。”奧雷里奧說著,引起室內士兵們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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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高興太早。希望咱們能笑到最後。”

利貝拉的小隊長帶領殘餘的五十名火槍手撤回,又向守城的將領彙報了狀況。

將軍並沒有責備他們,反倒十分得意。因為他現在確信,戰況正如他的預期一樣,敵人果然躲進建築當中。

他在率兵駐守此處的時候,另有一批士兵在行動。他們將火炮從城牆的炮臺上卸下,裝在大車上,準備搬運到這裡。大炮對付駐守在建築中的敵人,可以發揮更好的作用。

“很好!”指揮官大笑著說道,“敵人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們今天一個也別想回去!”麾下的士兵聽到這番話,個個都歡欣鼓舞。

然而,他的自負沒有來由:他根本是誤讀了,敵人進駐建築的用意。此時,在城市的東部,大火正飛速地蔓延著。在北風的幫助下,整個城市的四分之一,已經化作一片火海。他對此還一無所知。

在城市的東南部,運送火炮的士兵們,為了儘快將大炮送到,便自作聰明地抄起了小路。結果反倒延誤了行程。前幾日的暴雨,令土質路面非常泥濘。馬車的輪子陷在泥濘當中。馬在前面拉,人在後面推,卻連前進半步都困難。士兵們只能一邊罵著提出餿主意的指揮官,一邊不情願地幹活。

“唉,怎麼這麼熱?”一名二十多歲的新兵說道,“這不是冬天嗎?”

“冬天?冬天應該休息的才是。”一名老兵陰陽怪氣地說道,“結果我們還要打仗!算了……說真的,還真挺熱的。天啊!”

他話音才剛剛落下,火舌就從北面一片木屋中伸了出來。火舌擦著新兵的身子掠過,轉瞬就將那他身上的衣物點燃。而那老兵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火焰吞沒,然後燒成了焦屍。

“媽呀!救命!快來人救救我”新兵大聲呼救,卻沒有戰友來援助。他只能在泥地裡打著滾,可身上的火焰卻還並不熄滅。此刻,火焰上的穩固燃燒效果還未消散。在這種情況下,除非他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泥裡,否則火焰絕不會熄滅。“這是什麼邪術?什麼鬼火?”他哀嚎著。

他又徒勞地滾了幾圈,噬體的烈焰竟在將他燒焦之前,奇跡般地熄滅了。他還以為神的恩惠勝過了邪術,哪知道其中真實的緣由:距奧雷里奧縱火,已經過了半個小時,火焰的穩固燃燒效果正好消失。他正感到欣喜時,一陣猛烈的爆炸,將他的身體炸得粉碎。

火焰引燃的,不只有他的身體,還有車上搬運的火藥。其他的士兵見勢不妙,當即掉頭逃竄,都有大部分為能倖免,更何況是離得更近的他?

此次爆炸極為劇烈,大量燃燒著的木片被吹到空中,然後又落到遠處。這些木片又成為新的火源,將大火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火藥發出的轟鳴聲,傳到城市的感官角落。兩軍駐紮在室內的士兵們,都從窗戶探出頭去,觀察著城裡的情況。他們只見城市的東部,煙霧直衝上雲端。

這時利貝拉的統帥,也終於察覺到了異常。

但這已經太晚了,他已來不及作何反應。火勢越來越旺,傳播的速度也顯著加快。僅數秒過後,利貝拉軍隊背後的糧倉,已被烈火引燃。他們望見自己辛苦守衛了數小時的要地,現在正被烈火吞噬著,努力在轉瞬間變為徒勞,個個都心灰意冷,腿腳發軟,癱坐到地上。

而比糧倉被焚更為嚴重的問題,還在等著他們。有士兵進駐的木製房屋,現在也被火焰點燃。大量士兵來不及逃跑,就烈火焚身而死,或是因吸入煙塵而窒息。駐紮在這些木屋裡的士兵,只有極少的倖免。

街道對面的利貝拉人,身在石制的建築之中,理應可以不擔心火災。但他們早就因為恐慌而失去了理智,竟然爭先恐後地想要湧出去。他們的紀律性不復存在,沿樓梯走下時,或是走過狹小的走廊時,都相互推擠著。一旦有誰站不住跌倒,就會被數十雙腳踐踏。還有些則乾脆從二層或是三層躍下,摔到街上非死即重傷。

他們還未逃到室外,便有近兩百人死亡。其餘的人終於逃出,這才發現外面也沒有他們的活路。大火已經不滿足於偏安在河的東岸,它輕易地透過河上的木橋,傳播到了對岸。

利貝拉士兵原本還打算包夾塞倫西亞人,但計劃還沒有來及實施,己反倒被大火和塞倫西亞人合圍。他們接下來,又能逃向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