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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騎士

奧雷里奧甦醒時時,覺得臉像是沾到了燒熱的木炭一般,陣陣灼痛著。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覺得肩部一陣劇痛。好在面頰還是如往日一樣平整,沒有受傷的跡象,他這才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的痛感完全消散,腦內的感覺也清楚許多,他這才試著睜開眼睛。他眼上像是蒙了霧一般,他只能看到周圍物體的輪廓。他用力眨過幾次眼睛以後,視線才變得稍微清晰,只不時會有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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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第二天,天完全亮了。奧雷里奧正躺在一片草地上,在營地之外十幾步。他用右手摸出懷錶,獲知了現在的時刻——九點十五分。他腰上稍稍用力,勉強翻過身,隨即便感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鑽到自己的鼻孔中。不知為何,這股香氣讓他產生熟悉的感覺。

他抬眼見一名女性跪坐在自己身旁。她身穿整套的板甲,盔甲拋光過,並維護得極好,陽光照射在上面,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看起來有些晃眼。一頭墨綠色的長髮,被細緻地盤起來,在它們的主人跪坐時,才沒有垂到地上。

她正稍低著頭,眼睛微閉,濃密的深綠色睫毛低垂,呼吸極輕,看來是在小睡。但她的右手仍扶在腰間的劍柄上;左臂則握著置於膝上的盾牌,看來她沒有半點鬆懈,時刻都準備著戰鬥。

奧雷里奧忍著肩背部的疼痛,強行坐起身來。他又望了望不遠處的女人,透過她胸前及盾牌上的紋章,辨識出了她的身份——塞倫西亞的騎士。而且,是稀有的女騎士。

他已被戰友救下,並接受著良好的照料。要不是他躺在一片草地中,他一定會這麼認為。他對自己的處境滿腹疑惑,開口想叫醒那女騎士詢問,卻發覺自己聲音極低,嗓音像是嘶啞了一般。

然而,女騎士卻猛地醒來,像是被驚嚇了一般。她一下竄起來,同時抽出利劍,並擺好了架勢。她發現並無敵情,又蹲到奧雷里奧的身旁。她睜大眼睛,關切地審視面前的年輕法師,又問了幾句話。

奧雷里奧見對方的嘴唇張了又合,自己卻什麼也聽不到,臉上現出迷惑的神情。他稍後才明白過來,指指自己的耳朵,說道:“聽不清。”

那女騎士微笑著點頭,又合上眼睛一陣冥思,然後伸出右手,將一道金黃色的光芒,從手心引導至他的耳上。奧雷里奧只覺耳朵深處一陣劇痛,像是又一次聽聞某種巨大的聲響。幾秒鐘之後,劇痛變成微弱的灼熱感,又過了片刻之後,兩種不適感均消退。

“能聽清楚了吧?”女騎士又湊上前來,用溫和的聲音問道,之後又重複了剛才的問題,“好像臉上的傷已經沒事了。別的地方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疼?”說話時,她的臉上總是帶著笑。

女騎士的話語,隨著四周的鳥鳴,傳入了奧雷里奧的耳中。他的聽力已經恢復。他又指指自己的肩膀,女騎士見了,又以同樣的法術,為他治療肩部的摔傷。

治療法術並非騎士團的主修,不過他的傷勢並不嚴重。僅傷到肌肉的摔傷,和一時性的聽力損傷,都不難醫治。此外,輕微腦震盪導致的複視,也被順帶治癒。

他嘗試活動著肩膀,關節已不受傷痛所限。他輕聲地道謝。而且隨著視線完全清晰,他終於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臉龐。

她的膚色白皙,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又大又清澈,鼻子和嘴都小小的,看起來像是一名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但是,想被召入塞倫西亞騎士團,須年滿十八歲,在走上戰場之前,還要經過三年以上的訓練。這樣的規定,奧雷里奧有所耳聞。所以他知道面前的女騎士,並不如她外表所顯露的一般年少。

“不用謝。不過,不要盯著我看了!”女騎士稍稍偏過頭去,斜眼瞥向奧雷里奧,面露不滿的表情。

“抱歉。”奧雷里奧知道失禮,“你一直守著我?”

女騎士眼睛向右邊看去,避開對方的目光,回答說:“沒有一直,大概也就……也就半個小時。你為什麼會躺在灌木叢裡?”

奧雷里奧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又回過頭望向自營地。他估測過距離,隨後在心裡感嘆自己的幸運。他想起了昨天的事,自己被爆炸的氣浪吹飛,落入一堆灌木叢,而不是摔到拒馬的尖刺上。

女騎士見他不答,又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炸彈,具體情況,我也記不清楚。”

女騎士一驚,疑惑地說道:“炸彈?!怎麼會有炸彈的?大家去哪了?”

“突襲的事……你不知道?”

“我……”女騎士皺起了眉。她臉紅紅的,一臉羞愧的表情。她以手扶額,微微遮住自己的臉。“我昨天晚上去了那邊的樹林裡,本來想收集柴火,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腦袋裡面昏昏沉沉,就迷路了……”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她用力搖搖頭,乾脆將令自己難堪的部分略過。

她和同伴失散之後,精神恍惚地在林中徘徊整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她才找到回營的路。她走出森林時,卻見到營地外橫著多具屍體。屍體多是農民打扮的,只有極少數的幾具,是塞倫西亞人。

她上前檢查每位倒在地上的戰友,發現他們全都沒了氣息。隨後,她又警惕地走入營地,只見一片狼藉。帳篷大多倒塌在地,有些帶著焦黑的痕跡。而大部隊早已不知所蹤,或許已經離去。她焦慮地來回踱步,卻偶然發現了奧雷里奧。她便將他拖出來照料。

女騎士把這些情況告訴對方,然後又拿起放在身邊的法杖,遞了過去,說道:“你昏過去時,也抓得很緊。”

奧雷里奧道謝過後,便用雙手接過那柄法杖。他用手輕輕摩挲著,除去粘在上面的塵土,又細緻檢查了一遍,心想:“法杖也沒被人搶走,萬幸。”法杖的頂端有顆不小的紅寶石,那是法杖的核心,看上去價值不菲。如果被某個貪財的敵人撿到,當作戰利品賣掉,那可不妙。

正當他暗自慶幸時,女騎士卻突然發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