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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精緻?

轉天上午,奧雷里奧很早就起床。他昨夜睡得極不安穩。

旅店的床鋪不夠舒適,這僅僅是最次要的原因。他要擔憂和考慮的事情太多,諸如值夜防備可能的敵人,以及米拉身上那數不清的謎團。這些憂慮令他思緒過於活躍,夜間無法安然入睡,現在又頭痛欲裂。他拉開窗簾又推開窗戶,想讓陽光喚醒自己,反倒使得雙眼脹痛。他立刻把窗戶關上,閉著眼睛大口喘息。

他輕嘆了一口氣,迅速地整理行李,然後去往其他房間,逐一喚醒尚未起床的同伴。最後,他來到歌洛莉婭的門前——女騎士的房間,其實就在他隔壁。他輕輕地敲門,得到歌洛莉婭明快的回應:“進來吧,門沒上鎖。”

奧雷里奧沒有推門,仍然站在門前,說道:“你都不問是誰?”

“沒必要,你叫別人起床時,我都聽到了。這旅店很破,隔音可不怎麼好!”歌洛莉婭說道,“你自己開門進來,我不能動。”

奧雷里奧問道:“不能動?”他本來並不打算進去,卻被這句話引發了好奇心。他一推開門,就迎面撞上從小窗戶透射進來的強光。他眯起眼睛,隱約見歌洛莉婭坐在窗前的小櫃上,卻見不到她的面容。

幾秒鐘後,他稍稍適應了強光,才看得清楚。歌洛莉婭確實坐在小櫃上。她穿戴得很整齊,只是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裙,而非更便於活動的長褲。她腦袋卻枕在窗框上,以下巴示人。為了保持平衡,她的雙腿向右前方平伸,搭在旁邊的床鋪上。

“如你所見,我就是不能亂動。”歌洛莉婭說話時,甚至都沒抬頭望他一眼。

奧雷里奧見到她的穿著,好奇心更增幾分。他走上前去,望見歌洛莉婭的臉,就立刻笑了出來。她像是很用心地化了妝,但樣子卻有些滑稽。她之前全無化妝的習慣和經驗,初次親自動手的結果自然不盡人意。

她把口紅塗出了界,甚至沾到下巴上;眼線也畫得亂七八糟,眼角上被她失手點出三四個“痣”。描眉的結果更是災難性的,不僅僅著色過濃,兩側也毫無對稱性可言。

“幹嘛?笑什麼笑啊!”歌洛莉婭怒道。她的後腦仍靠在窗框上,翻著白眼凝望著掩嘴偷笑的奧雷里奧。

“我不理解,你突然……”他硬是板著臉,收斂了笑容,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又花了數秒的時間措辭。“……有了這種特別的興致,這是為何?”

“我也想偶爾‘精緻’一次。既然花錢買了化妝品,總不能讓它們浪費了吧!還是說……你也想用它們對敵?”歌洛莉婭答道。她的頭部彷彿被固定住,還是不願意離開。

“我可沒本事用口紅對付別人。”奧雷里奧說道。

“所以你為什麼要笑?這是你表現驚訝的方式?我不信!”

“但凡你有面鏡子,就不會這麼問我了。”奧雷里奧嘆了口氣,“你這樣,可比原本醜多了。”

歌洛莉婭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真的?我原本有那麼……好看?”

“不。恕我直言,是你現在太難看了。你這副樣子,最好不要上街去見人。”奧雷里奧笑著,右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我從來沒有設想過,有女人會不照鏡子,盲著化妝打扮。”

“真……真有那麼醜啊!”歌洛莉婭聽了,像是受到某種嚴重的刺激。她腰部稍一用力,想要坐直起來。可她只仰起數吋,就“嘶”地呻吟一聲,然後停止了動作。她又重複三四次相同的動作,結果也完全相同。她彷彿確實被固定在了窗臺上。

“你在……做什麼?”

“頭髮,肯定是哪裡纏住了。”歌洛莉婭說道,“我這回真的不能動了!”

奧雷里奧搖著頭走到窗前,探出半顆頭向外俯視,見她滿頭長髮都垂在窗外,在陽光下微微地閃光。“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曬頭髮。”歌洛莉婭答道,“最近幾年裡,好像很流行這麼弄。聽說能曬出漂亮的金髮。今天我想試試看。”

“你想象力可真豐富。”奧雷里奧搖頭,“怎麼突然開始弄這麼多……花樣?”

“因為你。對!就是因為你。你戳了我的痛處,說我是個粗糙的女人。”

“這也能怪在我頭上?”

“難道還能怪別人?”

奧雷里奧說道:“不管是怪誰……總之,我勸你最好放棄。那些貴婦人和大小姐,一天到晚無事可做,才有時間悠閒地躺在陽臺上曬金髮。你是大忙人,沒這麼多時間。”

“真……真的?真的要曬很久?那還是算了吧!我沒有這種耐心的。”歌洛莉婭說著,頭部仍受限於纏住的長髮。“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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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奧雷里奧說著,很快就尋到頭髮糾纏之處。窗外正下方三吋的地方,有顆鐵釘釘在牆上。它只釘進了半截,殘留在外面的部分,纏住了女騎士的長髮。因為幾次掙扎,那裡的結越來越緊,幾乎成了死結。

奧雷里奧觀察一會,著手於解開死結。同時,他又毫不隱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我希望你堅持曬下去。”

“為什麼?”歌洛莉婭不解,“你怎麼這麼快改主意?你覺得……金髮怎麼樣?”

“沒有,我只是覺得好奇。據說黑髮和棕發,能曬成微微發粉的金色。那你這樣的綠頭髮,會……”

歌洛莉婭氣得胸脯一起一伏。她咬著牙,用力一拽自己的頭髮,硬是將纏繞的一縷頭髮掙斷或是扯下。

她憤憤地站起身,抄起被她移到地上的水壺,倒出水清洗自己的面部,洗去失敗的妝容。“本來還想讓你幫幫我,誰知道……你竟然這樣!”她清洗乾淨,說道:“我知道該出發了,走!”

十幾分鍾後,一行人已來到碼頭附近。他們來得時間恰到好處,諾瓦的商船將在不到一小時內起航。他們正要登船時,卻聽聞一個熟悉的聲音:“馬爾加諾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