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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烏鴉嘴

安雅背後的傷口,很快就被奧雷里奧全部治癒。在被施加治療法術時,傷口上會傳來劇痛,彷彿就像是將癒合的過程,連帶著癒合期間的痛感,一併壓縮到幾秒內一樣。又忍受了痛苦,但她連聲呻吟都沒發出。

奧雷里奧幫安雅再翻過身,接著迅速蓋好被子,說道:“如果餓了,那邊還有些粥。”他說著,一指還架在火上的小鍋。鍋裡還有大概兩碗粥,因為沒離開過火,還熱騰騰地,向外微微冒著白氣。見安雅輕輕地點頭回應,他便幫她盛了一碗,再端回這邊。他在安雅肩上一扶,幫她坐起身。“能坐住嗎?”

“還可以。”安雅輕聲回答。

“給你,慢點喝。”奧雷里奧說罷,將木碗與木勺一併遞到她的手中。但他很快又將碗收了回去,因為她正極其虛弱,一接過碗左臂就顫抖不已,連這點分量都承受不住。安雅又小聲說道:“對不起。”

“你沒做錯什麼。”奧雷里奧坐到安雅的左手邊,接著背過臉去說道:“我來幫你。”他右手拿著碗,左手舀了一勺,送到安雅嘴邊。安雅自己輕輕吹了幾下,接著張口吞下。她沒吃幾口,就像是身體發軟一樣,坐都坐不住,直接偎在奧雷里奧的身上。

奧雷里奧一驚,心想:“她不會是故意的吧?”他最反感別人湊到他身上,現在也是如此。但他又不好對著重傷初愈的少女,表現出這種反感,只能強忍著不適,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他寬慰自己,心想:“只對病號這樣。”

但他隨即又想:“可我爺爺病重的時候,我都沒這麼照料過。”“要不就想成是別人,比如說瓦倫蒂諾?”他又想,“怎麼感覺更糟了。”構思過更糟糕的情形之後,他能稍微坦然一點,用身體撐住了女祭司。

但他仍在心裡說道:“你還是快吃完吧。”他喂粥的速度越來越快,稍微一吹就直接送到安雅的面前,往往她前一口還沒咽下去,新的一勺就已經遞來。但她並沒表現出什麼意見,不論粥怎麼遞過來,她都安靜地吃下去。

終於喂了完粥,奧雷里奧可以長舒口氣。他再給女祭司喝些水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塞到帳篷裡,隨即就要回到營火邊。但安雅輕輕地拽住他的衣袖,問道:“我有點怕,而且好冷……陪陪我好不好?”

奧雷里奧大駭,當即編了個藉口:“不好意思,我得在那邊值夜,行李可不能放著不管。”說罷,他不等對方能有所回應,就逃一般地從帳篷裡鑽了出來。

他回到營火邊,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一些無意義的幾何圖案——他前一夜也是這麼消磨時間的。他剛在地上畫了個正三角形,然後添上兩條中垂線,就聽到背後傳來女祭司微弱的聲音:“奧雷里奧先生,我……那個……想方便一下,能不能……”

奧雷里奧又是一驚。他拳頭攥得緊緊的,然後一咬牙,心一橫,回過頭為第三條邊也加上了中垂線,同時說道:“不好意思,我得在這邊值夜,行李可不能放著不管。”用過一次的藉口,再說起來就熟練多了。

“知道了。”安雅簡單地答道,接著將頭縮回帳篷裡。奧雷里奧還在尋思怎麼進一步拒絕,萬沒料到對方既不強求,也不抱怨。安雅如此順從,反倒讓他有些愧疚。他找了幾個藉口來寬慰,但都不能讓自己滿意。

他只得找些複雜的事情來做。他從堆在附近的雜物中抽出根布條,把兩根樹枝綁起來,就做成個簡易的圓規。再配上一根較直的木條,他開始在地上以尺規作圖,開始畫些更標準的正多邊形。他畫兩筆,思考一會,再留意一下周圍的狀況,順利地畫出了三到六邊形。但接下來的七邊形,卻令他毫無頭緒。他苦想數小時,也沒有尋找到方法。這時,一聲雞叫傳來。

“什麼?還有雞?”他感到驚奇,這才發現那堆雜物之中還有個雞籠,籠中關著三隻雞,全是公的。他摸出懷錶,見時間已經接近六點。他又思考一會,最終選擇放棄。他心想:“反正時間消磨過去了。一夜平安無事。”

他將自制的工具拆毀,接著去喚醒女騎士來交接。他拖到現在,延後了半小時換班,讓她能多休息一會。他隔著帳篷呼喚歌洛莉婭,她很快就從帳中鑽出。

“去我的帳篷裡再睡一會吧?你的被佔了,對吧?”歌洛莉婭建議道。

“這樣不好。”

“你別嫌棄我就行。”歌洛莉婭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沒什麼意見。”

奧雷里奧點點頭,鑽進了帳篷,躺倒在地鋪上。他嗅覺敏銳,只覺得帳中滿是女騎士的汗味。倒也沒有多令人不悅,只是這氣息令他感到陌生。他嘆了口氣,在心中抱怨:“今天真是糟透了。”

距離之前與魔族的那一番激戰,甚至還不到十二小時,但他卻產生一種過了許久的錯覺。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令他有幾分恍惚。他腦內開始胡亂地浮現出廝殺時的情景,但他還是敵不過睏倦和疲憊,又沉沉地睡去。

奧雷里奧睡到自然醒來。他沒在床上多流連,直接就鑽出了帳篷。來到帳外,他眯著眼睛望向天空,發現天已大亮。瓦倫蒂諾正坐在火堆旁,宰殺著一隻公雞。見友人醒來,他便道了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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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雷里奧問道:“我的懷錶在哪?”他之前與歌洛莉婭交接時,將懷錶也交到她手中。

瓦倫蒂諾展示過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接著以目光示意了自己的口袋,說道:“你自己拿。”奧雷里奧取回懷錶,確認了當前的時刻,然後說道:“十點半了。她們人在哪?”

瓦倫蒂諾頭也不抬地答道:“去河邊了,說是要洗澡。”他剛把雞宰好,割斷雞的喉管並放了血,現在正提著雞腳,將整隻雞浸沒在開水中。“你還是留意一點吧。”瓦倫蒂諾又說道。

“留意什麼?”奧雷里奧感到不解。

“歌洛莉婭說了,她們要是遇到情況,就會大聲呼救。”瓦倫蒂諾笑著答道,“到時候,就輪到你這大英雄出馬了。”

“算了吧!”奧雷里奧連連搖頭。

可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從遠處傳來。奧雷里奧怒道:“你這烏鴉嘴,又馬上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