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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貝雅迪

奧雷里奧確實打算手下留情,卻仍不敢收回利劍。他見識過那老者如何撂倒庫德裡亞克,因此不得不提防著她。

拉達希被他威脅,卻無人上前來幫助。因為那些人又都跪下,大聲歌頌著剛剛目睹的神蹟。能從聖火中衝出,毫髮無傷的人,不是火焰大君的使者,又能是誰?

奧雷里奧聽聞他們的稱頌,又不禁冷笑。他嘴角一撇,心想:“神蹟?這不是神蹟,只是人的力量。我在那火把上動了手腳。”

他剛剛被捆在柱上,雙手也被縛在背後。這對魔法師來說,是種極為不利的情形,因為雙手無法自如活動,也就很難高效地引導魔法能量,也無法令魔法在正確的位置生效。

被束縛的魔法師,無法運使魔法,而非魔法生成的火焰,也無法被結界抵消。這著實令人絕望,可奧雷里奧卻有辦法。他曾經純粹因為好奇而修習的某種辦法,終於真正派上了用場。

奧雷里奧心想:“人的舌頭和手指頭一樣,都能作為魔力的出口。只不過,舌頭不如手指靈敏,施法的速度和威力不夠理想。但是……對付這群蠻子,已經足夠了。”

拉達希舉著火把走來時,奧雷里奧一時沉默,就是在施展元素操縱法術。他奪去了火把上的火焰,並隔空令其熄滅。

“可她仍不死心,非要召喚出‘原初的聖火。’”奧雷里奧又想。在《聖火與火焰之主》一書裡,也簡述了關於“原初聖火”的內容。“無罪之人會得到火焰大君的庇護,而罪孽深重者,火焰則將無情地燃起(即很快就點燃引火物)。”他在心中默默背誦書中的原文。

“不過,她們怎麼會以為……才一顆火星就能引燃乾草?”奧雷里奧又想,“那是我引燃的。我製造的火焰,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到我自己。一群蠢貨!”他想著,繼續凝視著拉達希,重複道:“我不打算奪你性命,我來到這裡的緣由……大君沒想殺死你,祂對你的侍奉很滿意。”

可拉達希卻哈哈大笑,說道:“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知道規矩!”她說罷,竟突然向前進了一大步。奧雷里奧立即將利劍向回抽,可終究稍慢了半點,拉達希的喉頭仍然撞中了劍尖。

劍尖刺入拉達希的喉嚨,只是刺得不如她預想得那麼深。奧雷里奧將劍抽回,也令她的傷口開放。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再吐出半個字。她癱軟在地上,然後奮力地挪動著,一吋一吋地靠近篝火。

她口中嘔著鮮血,右手也終於觸及了火堆。烈火引燃了她的右手,她將以自己渴望的方式死去;她的靈魂也將在火焰中昇華,飛入大君卡爾多利亞斯的領域。但她使盡最後一絲力氣,竟不是為了讓自己更靠近火焰,反倒是把自己的右手抽回來。

奧雷里奧知道她這番舉動的原因,心想:“不聖潔。不聖潔的右手,只能在最後觸及火焰。真是個狂熱的瘋子!寧可自殺,又寧可放棄被火焰救贖的機會,也要恪守他們的教義?”

他嘆了口氣又環顧四周,見眾人皆沉默不語,一時停止了稱頌,特別是那個年輕的護火者,她跪在拉達希的身旁,伏在屍體上泣不成聲。

奧雷里奧正要上前,去處理拉達希的身體,讚頌又從四面八方傳來。他一愣,隨即明白了:“他們以為我不高興了?他們到底……對神職人員和祭司們,又或者所謂‘神使’,有多麼的畏懼?既然如此,在我不在的時候,需要一個代理人。”

他早就考慮過代理人的人選,那時他甚至還未進入這部落。他最初選中的,乃是庫德裡亞克,戰士們的領導者。但他後來才知道,《聖火》一書中對卡爾多利人狂熱的描述,實在是詞不達意。庫德裡亞克在外是個勇猛無情的戰士,但在護火者的面前卻唯唯諾諾。

“看來只有一個選項了。”奧雷里奧心想著,向一旁偏過頭,望向正伏地痛哭的年輕護火者。她在護火者當中的年紀最輕,或許是最容易支配的一個。他確定了目標,便走到那女子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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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看見奧雷里奧,便匆忙地抹了兩把眼淚,隨後站起身來,問道:“神使,您……有什麼吩咐?”她低著頭,努力將聲音壓得極低,就如她盡力壓抑著悲傷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答道:“貝……貝雅迪。”

“貝雅迪。”奧雷里奧重複了一遍,“從今天、從現在開始,拉達希大師的工作,就將由你接手。”

貝雅迪一愣,隨即不住地搖頭,雙手也擺個不停。但她能做的只有這些,她說不出完整的話,更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去推託。

“這是神的旨意。”奧雷里奧說道。他抓住貝雅迪的左手腕,將她帶到火堆前。貝雅迪問道:“我……可不可以把……拉達希大師的遺體……”見奧雷里奧點頭,她只覺得欣喜。她正要蹲下身,又聽聞對方說道:“你是首席的護火者,這一切都聽憑你的要求。但是,前提是儀式必須完成。”

“我知道了。”貝雅迪點頭,在奧雷里奧的面前雙膝跪下。她挺直了上身,又將左手伸出。

奧雷里奧望見那只被嚴重燒傷過、如今遍佈著傷疤的左手,不禁深吸口氣。他知道,自己正要做出一件異常殘酷的事。他伸出左手,施展了操縱元素的法術,從聖火當中提取了一顆細小的火苗。

其餘人不理解他的魔法,還以為他用了某種神力,就如他從火刑架上衝出時一樣。

他引導著那顆火苗,令其落向貝雅迪“聖潔”的左手上。火苗觸及她的中指,立刻將那裡的皮肉都引燃。貝雅迪大聲哀嚎,奧雷里奧也聞見一股焦糊的肉味。

數分鍾後,貝雅迪已被燒去了中指。但她歷經了痛苦之後,表情變得更為堅毅。她現在已經是首席的護火者,她將引導這個部落,而在正前方,還有更多的痛苦等待著她。終有一日,她將會像拉達希一樣,被烈火燒燬整隻左手。

“我在火焰當中,看到了未來的預兆。”奧雷里奧又說道,“那是神的旨意,他要你們向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