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雷里奧越想越覺得不合理，他從這兩次會面的背後，嗅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他眉頭緊皺，三條縱紋同被刻刀劃出。
“也許……他們都是白頭發，看起來比較親切。”肥皂笑著說道。
奧雷里奧卻不住地搖頭，說道：“不開玩笑，這太不合情理了。”儘管他這麼說，卻無意向肥皂解釋。肥皂只是情報員，是他的眼睛或者耳朵，大腦不需要向感官解釋。他輕咳一聲，令自己表情緩和，又說道：“你繼續說。”
“我也覺得很蹊蹺，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蹊蹺。盧西亞諾和那群老頭分開，就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這回，他去見了個年輕人，那個人不到三十歲，長得有點醜。一臉麻坑，大概是得過天花、麻疹之類的毛病。他長得醜，打扮得倒花花綠綠的。穿了件紫色的衣服。”
“紫色……紫色染料非常昂貴，看來又是個有錢人。”奧雷里奧說道，“他穿的衣服上，有什麼裝飾？”
“袖口和領口都像是漁網。”
歌洛莉婭聽到肥皂的回答，“噗”地笑了出來。奧雷里奧雖然剋制著，但嘴角還是不經意地微微揚起。
“笑什麼笑？我不知道那東西學名叫什麼！”
“蕾絲花邊。”奧雷里奧斂起笑容。
肥皂點頭，重複一遍後說道：“我記住了。總之，他穿得像個女人，看得我很不舒服。”
“看來是新貴族？”歌洛莉婭問道。
奧雷里奧說道：“沒有別的解釋。如果是別的家庭，只怕穿成這樣的小子，會被他的父親打斷腿。他們會面之後又說了什麼？”
肥皂答道：“不太清楚，我不敢上去。因為在一個小巷子裡，我沒地方能躲。他們好像提到了……元首。”
奧雷里奧說道：“原來如此。”他轉向肥皂，誇讚道：“你做得很好。你的頭腦和耳朵一樣，非常靈敏。”
肥皂得到讚美，臉上卻沒有露出笑容。她伸出手並將手掌攤平，一言不發地望著奧雷里奧。
“我就知道。稍等。”奧雷里奧說罷，折返到自己的房間裡，並在歌洛莉婭與肥皂兩人來得及爭吵前就返回。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只錢袋。那錢袋非常小巧，卻沉甸甸的。它落在桌上，穩穩地立住，著陸時也只發出沉悶的“咚”聲，而無錢幣相擊的清脆聲響——它被錢幣充滿，金幣間沒有空間，彼此緊貼在一起，宛如整塊的金屬。
肥皂看見那錢袋，當即咽了咽唾沫。她伸手去拈那錢袋，嘗試第二次時才將其提起。她忍不住笑得燦爛，飛快地將錢袋收入懷裡，像是擔心動作慢了，錢袋就會被奧雷里奧收回一般。
“三十六個塞林。”奧雷里奧說道，“一般的毛織工匠，半年的工資也不過如此。”
肥皂剛將錢袋裝好，但不過奧雷里奧說句話的時間，她就忍不住又摸出錢袋，拿在手裡掂量、把玩著。她笑得合不攏嘴，說道：“沒想到你這麼慷慨！”
“我有什麼舉動，讓你覺得很吝嗇？”
“沒有！我一直覺得你很慷慨，現在覺得……是‘這麼’慷慨，不是以前‘那麼’慷慨。”
“你這麼說話不累嗎？”奧雷里奧搖頭，“好了！把錢收好，如果半路掉了，或者被人偷走，我是不會給你補償的。”
“當然，我會看好它！你說，我拿它們做什麼好？我聽酒館裡別的姑娘，都在討論投資的事。‘入骨’一條船什麼的？什麼意思，我不懂。”
奧雷里奧更正道：“入股。簡單的說吧，先回答我，你有多少資產。”
“八十？一百？大概一百塞林吧？”
“一百塞林，不夠買一條船。”
“這我知道。”
奧雷里奧說道：“但是四十個有一百塞林的人，合夥就能買一條船。你們每人佔有船四十分之一的份額，之後船盈利的時候，你們每人也分到相應的份額。”
“虧本了我們也都跑不了？”
“不錯，你理解得很快。當然，也不一定要買船，合夥租一條船也是可行的。塞倫西亞國有的船隻，就可以向外租賃，並且允許集資租賃。”
“那可好！”肥皂興奮地說道，“就決定了，我要和她們一起租條船。”
奧雷里奧卻開口阻攔：“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為什麼？你給我解釋一遍，說得那麼好聽，就為了……攔著我？”
“我建議你投資，但我不建議你和熟人合夥。據我所知，你們這樣在酒館上班的，如果不從事特別的副業，每月的薪水不超過兩個塞林，通常只有一個。”
“差不多，我一個月只能賺一個半，這還是老闆誇我長得漂亮，人又機靈能幹。”
“你可真會自誇。”奧雷里奧肩膀一攤。
“是老闆說的，哪是我自誇？反正，那點錢和你開的工資比起來，實在是夠可憐的。我在想，別的姑娘怎麼指著這麼點錢活著？她們薪水還不如我，你們這東西可貴了！除了麵包，什麼都貴。”
奧雷里奧說道：“麵包有元老院調控價格，所以一直都很便宜。你知道她們收入少，也該知道她們沒什麼積蓄，知道酒館工作的姑娘們，都應該沒什麼積蓄。那麼，你掏出一百個塞林，是不是太可疑了？她們問你，你該怎麼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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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皂低頭思索片刻，坦承說：“這……我真不知道。我來你們這時間不久，不瞭解你們的情況，所以……”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熟人們知道，你到底有多富裕。你先回去，把錢放好了。我會幫你挑選合適的投資物件，但今天我沒有太多時間。日後會聯絡你。”
肥皂用力地點頭，然後哼著小曲離開實驗室。奧雷里奧見她遠去，便“砰”地令門關緊。他回到廳中，打了個哈欠，低聲說道：“真的撐持不住了，我們可得睡了。”
歌洛莉婭卻坐在座位上，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為什麼？關於盧西亞諾的事情，值得你給她那麼多賞錢？”
奧雷里奧應道：“當然，他被捲入了陰謀，我擔心他被當成黨爭的棋子。我之後，也必須多留意他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