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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齋日

歌洛莉婭感到軀體恢復知覺,已經是兩分鍾以後了——這比奧雷里奧的估計還要長一些。

她活動四肢,確認麻木感完全消除,這才放下心來。她開口說道:“謝謝你。”她沒有向奧雷里奧抱怨,這是因為她性情急躁,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兩分鍾裡口不能言,不能及時宣洩情緒,憤怒反倒自行消退。“我們剛洗完,你可以先回去。”她見了對方手中的毛巾等物,又改口道:“你去那邊等我們一下。”

歌洛莉婭為自己和安雅擦乾身體,接著喚來奧雷里奧,囑咐道:“你要是遇到什麼事,也可以叫我。”見對方點頭答應,她便欣然離去。安雅則什麼也沒說,只是對奧雷里奧微微鞠躬,然後也隨著歌洛莉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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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二人走遠,奧雷里奧把物品放在河邊,然後脫去衣物,小心翼翼地步入河中,同時留意著河床上有無尖利的石子。

他不會游泳,不敢太深入河中,水位剛超過膝蓋幾吋,他就停下腳步。他轉身面向河岸,然後坐到水中,水面剛好觸及他的下巴。

他在河中靜坐約有五分鐘,期間一直考量著,如何改進剛剛偶然掌握的魔法。洗澡時是難得的,一人安靜獨處的時間,正適合思考。不只有多少發現,就是在沐浴時偶然獲得啟發。奧雷里奧有在沐浴時沉思的習慣,也時常在此期間得到靈感。但今天卻是個例外,他一番考量,卻沒有什麼收穫。“想必是水太冷。”奧雷里奧心想,“瓦倫蒂諾的飯快做好了,我得快點。”

他轉而開始專注於自我清潔,用力搓洗了全身,又深深地吸了口氣,閉緊雙眼將頭埋進水中。他一鑽進水裡,就覺得雙耳灌滿了河水,說不出的難受。只忍耐片刻,他就從河裡爬出,接著回到岸邊,擦乾身體之後,開始按摩自己受傷的腳踝。隨著踝關節的活動,陣陣的痠痛襲來。

他按壓著自己右腳背上的韌帶,總覺得有些怪異,與健康的左腳向對比,卻又無法分辨出是否錯位。正在他皺著眉頭疑惑之時,一陣風吹來。這陣風吹到他身上,竟讓他汗毛直立,瑟瑟發抖。他頓感驚訝,只覺得這風一點也不像夏日的微風。

他覺得越來越冷,趕緊換好衣服,往營地折返。他仰頭望著天空,見天氣晴朗,且雲量稀少。而且現在正是中午,理應比上午時更為炎熱。他不解其中緣由,也無可奈何。

奧雷里奧拖著一條傷腿,返回到營地中。見那三人已經開始進餐,但那只烤雞卻絲毫未動,仍完好地躺在一隻木盤子裡,向外散發著輕薄的熱氣。他們只是在就著蔬菜湯吃麵包而已。

奧雷里奧將物品整理妥當,又洗過手之後,也來到營火附近,找地方坐下。他說道:“我說了,不用等我。”瓦倫蒂諾與歌洛莉婭二人並沒回答,只是齊刷刷地望向安雅。

安雅開口解釋說:“今天是齋日,不可以吃肉。”她說話時,已經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是從馬車的載貨裡找出來的。

“是……是嗎?今天是週四?”奧雷里奧假裝震驚。他自然清楚今天是周幾,只是他並不重視這樣的傳統或是戒律。他已經有七年,未從他人的口中,聽到過“齋日”一詞。生在宗教影響薄弱的塞倫西亞,他與其他一些年輕的貴族一樣,對這些規則視若無物。他接著,又編造了這樣的藉口:“在外面的時間太久了,我都搞不清楚今天的日子。”說著他摸出懷錶,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說道:“還真是週四!”

“是啊!”瓦倫蒂諾也附和道,“我沒個懷錶,真搞不清楚日期。”

“沒關係的。”安雅全然沒識破二人的演技,微笑著說道,“神會寬恕這種無心的過失。”說罷,她放下手中的食物,雙手在胸前交握。她雙眼緊閉,與頭髮顏色相若的睫毛垂了下來。她接著嘴唇微動,像是輕聲念著什麼,或許是替那三人請求原諒。

奧雷里奧見了她的樣子,只覺得十分好笑,心想:“這些祭司都太好騙了。怪不得有把十惡不赦的惡棍,反當成聖徒供奉的例子。只要那惡棍在臨終之時,信口胡扯,做一番虛假的懺悔,就能騙過他們。”他轉頭望著瓦倫蒂諾,見對方也在望著自己,便斜眼看了看女祭司,然後把眼珠回正,並撇了撇嘴。瓦倫蒂諾見了,先是點點頭,接著又聳了聳肩。

歌洛莉婭也加入這場無聲的對話。她望了眼一旁的烤雞,接著伸出右手,將五指伸直併攏,比作刀的樣子,做個切割的動作,然後伸出左手,豎起三根手指,最後嘴巴微動,做了個吃的動作。

奧雷里奧見她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便以點頭回答。隨後他轉向瓦倫蒂諾,右手微微握拳,貼在右腮上,接著閉緊左眼,瞪大右眼,彷彿他手裡有個放大鏡一般。然後他又伸出左手,輕輕地壓在自己頸部的動脈上。瓦倫蒂諾一見他的動作,當即心領神會,伸出大拇指表示贊同。

安雅祈禱許久,才睜開了眼睛。她向三人微笑,並告訴他們已獲得神的寬恕,接著便繼續享用午餐。她顯然不知道,在自己閉著眼睛時,那三人做出了怎樣的謀劃,更不會注意到,他們總是在意味深長地對視,同時還有意控制了食量。

四人用過麵包與湯之後,稍事休息之後,奧雷里奧便對瓦倫蒂諾使了個眼色,告知他行動開始。瓦倫蒂諾當即轉向安雅,問道:“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安雅還以為這只是醫生關心傷員,便答道:“都已經好了。謝謝你,瓦倫蒂諾先生。還有歌洛莉婭小姐,和奧雷里奧先生。”她依次向三人道謝,對奧雷里奧道謝時,還特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瓦倫蒂諾見她單純的樣子,反倒拿不定主意。他揚起頭,用目光詢問著奧雷里奧。奧雷里奧偏頭望向歌洛莉婭,見她目光堅決,顯然想要執行到底,便開口說道:“瓦倫蒂諾,你再幫她檢查一下吧。”

“好。”瓦倫蒂諾應道。既然同伴都堅持,他不能單方面地破壞這個計劃。他一咬牙,將安雅帶到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