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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決鬥(二)

蒂齊亞諾有意將先手拱手相讓,可奧雷里奧似乎並不領情。他收起擺好的架勢,將劍從左手交到右手,右手再還回左手,如此反覆了多次,雙手都掂量過自己佩劍的重量。

蒂齊亞諾保持著舉劍的姿勢,漸漸變得煩躁,汗水開始從額角滾落。他知道奧雷里奧這是故意而為,純粹是為了消磨自己的耐心,但既然自己宣稱要讓先,便只得咬牙撐持。他平日裡勤加鍛鍊的收效,現在正展現出來。將劍豎在頂上數分鍾,常人早已覺得手臂痠麻,可他卻全然沒有這類不適感。

他心想:“你自知不是我的對手,就打算耍點手段?我可不會輕敵!你休想靠這種伎倆巧勝!”他雙手又稍稍加力,重心更向下沉了半吋,令自己的動作更為紮實。他不再思索,將腦海放空,將一切都交予本能。他內心的急躁完全消散,他異常冷靜地站在原地,猶如一尊石雕。

歌洛莉婭站在陽臺上,屏息望著對峙的兩人。見奧雷里奧仍將劍在雙手間來回倒換,她不由得開始擔心。她時常宣稱自己的劍術,與蒂齊亞諾相差並不多,但內心卻深知,自己兄弟的本事,實在是她難以比肩的。“靠耍心眼、耍手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她心裡想著,雙手攥著塗了漆、十分光滑的木欄杆,而且還越握越緊。

只聽見“哧”的一響,她的掌心早就浸滿了汗水,因此握不住欄杆。她徹底失去了平衡,險些從陽臺上翻落。她驚呼著,聲音卻突然凝滯。她在摔落時親眼見到,奧雷里奧如一陣黑風般掠過,直閃到蒂齊亞諾的身前。他快得離譜,有如猛撲向獵物的黑豹。她目瞪口呆,忘記伸手支撐身體,直接撲倒在陽臺上。她的胸脯撞到地板上受了些挫傷,令她疼得齜牙咧嘴。

她飛快地彈起,還來不及將目光投向院中,就聽見兩劍相交的響聲。她錯過了兩人的頭一回合,但想必是勢均力敵,或者……“也許蒂齊亞諾稍佔上風。”她心想,“不過,應該不至於很快分出勝負。”

她匆忙地睜大眼睛,只向那兩人望了一眼。一見奧雷里奧的狀況,她便心想:“不好!他的破綻太大了,這樣會被蒂齊亞諾……抓住機會的。”

奧雷里奧與蒂齊亞諾相距不過一步,但奧雷里奧卻高舉著武器,正醞釀一次力劈。他身材高大而挺拔,又穿著華貴的寬鬆長袍,這令他看起來頗具威嚴,一般的敵人見了他,在氣勢上就矮了一頭,自然難以招架隨後的力劈。然而,他今天的對手並不一般。

蒂齊亞諾是老練的劍士,從三四歲時便開始練習劍術。他不僅劍術精湛,實戰的經驗也豐富,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敵人,怎麼會對奧雷里奧心生畏懼?以他為敵時,氣勢固然也重要,但氣勢的意義不在於攻擊,而在於防禦上——若不像他一般沉著堅定,很快就會敗在他的劍下。而假若將氣勢用錯了地方,以為使足力氣就能戰勝他,就像此刻奧雷里奧的作為一樣,恐怕會輸得更為乾脆。

奧雷里奧高舉著劍,令自己身前門戶大開。蒂齊亞諾心想:“破綻太明顯了!他的命已經被我捏在手裡了。”但他並無殺死對方的打算。他向後撤了小半步,再向下前方探出身子,手裡的利劍斜向上一刺,直指奧雷里奧的左膝。這一擊若是得手,對方並無性命之憂,也絕對無力抵抗。

歌洛莉婭只覺得憂心,她擔憂的不是奧雷里奧,反倒是自己的兄弟。她看出了蒂齊亞諾的意圖,知道奧雷里奧不至於喪命,但蒂齊亞諾卻身處危險當中。

奧雷里奧精通魔法,特別是毀滅性的火焰法術。不知多少敵人,曾在他放出的烈火中灰飛煙滅。只要他有殺死蒂齊亞諾的念頭,就只需要一兩秒的時間,就足以將此念頭變為現實。他一旦落在下風,蒂齊亞諾恐怕有性命之憂。

“千萬別!”歌洛莉婭心想。她右手抓著左手腕,在那裡印出發白的痕跡。

蒂齊亞諾劍尖飛快地突進,眼見就要刺中奧雷里奧的膝蓋,可夜空被割破的聲響,卻從他頂上傳來。他目光稍稍上移,卻只望見一團銀光,正如閃電般降下。他腦內一片空白,但肢體卻在本能的支配下,下意識地動了起來。他的劍向回一勾,剛架到自己額前,那團銀光便灑到劍上。

“當”的一聲脆響,兩柄劍之間火花四濺。他被震得連退三步,稍稍遠離奧雷里奧之後,才終於感到了驚異。對方露出的看似明顯的破綻,竟被其誇張的蠻力遮掩,本應起勢緩慢的力劈,卻如疾風般迅捷。他站立不穩而倒退,持劍的右臂也被震得發麻,可對面的奧雷里奧,卻在原地紋絲不動,像一座小山。這等速度和力量,簡直非人力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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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齊亞諾在原地擺好架勢,將劍豎在胸前。他決定謹慎行事,因為他腦內被疑惑填滿:“如果塞倫西亞真有這麼強大的劍士,他應該早就為世人所知了!為什麼?他不是法師嗎!還是說……對,一定是他的法術。”

歌洛莉婭見奧雷里奧佔了上風,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甚至不止於放下,更像是直墜下去。她身子又發軟,並又險些滑到在地。她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冷汗。她自嘲般的笑著,心想:“不過,這樣好了!他們不大可能鬧出人命了!”

然而,蒂齊亞諾對奧雷里奧喝道:“淨耍些小把戲!但最後贏的人,肯定還是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他爭強好勝的情緒一被激起,熱血便在他的全身激盪著。他一聲吶喊,並向前墊了兩步,一劍斬向奧雷里奧的腰間。

奧雷里奧並不招架,而是向後一躍。他雙膝幾乎沒有彎曲,像是並未使出多大的力氣。他躍起之後,腳底離地面始終不足兩吋,身體卻筆直。他在片刻之後,竟落在十數呎之外,常人奮力向前一躍,也很少達到這種距離。

他剛一落地,右腳尖在地上一點,隨即又向前彈出。此時,蒂齊亞諾一擊落空正在收勢,那料得到他突然衝上來。奧雷里奧反過來一劍,刺向蒂齊亞諾的腿部,眼見劍尖即將命中,右手邊卻傳來聲女子的呼喊:“我真是受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

隨即,歌洛莉婭從天而降,幾乎正落在兩人正當中。她忍痛直起身子,說道:“都給我住手,否則……”她亮出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