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被靠著牆，挪動到牆壁邊緣，探出半顆頭去，用餘光望向十多步以外的某棟建築。“就是那裡。”她回過頭，對奧雷里奧說道。
“盧西亞諾……他真是膽大妄為，竟然在這種地方。”奧雷里奧低聲道。
兩人離開阿爾貝託街，鑽入了一條小巷。這條小巷長約兩百步，大約能容三人並排通行，這在擁擠的塞倫西亞城裡，算是較漫長且寬闊的。但和別處一樣，小巷的兩側都是二層的小樓，有些是石制的，有些則是木製的。
巷中的建築並不整齊，巷中有處突兀的偏折。那個部分僅有一人寬。因為正是在那裡，小巷右側的建築探出約五呎，左側則縮排四呎多。經過這處轉折，小巷的寬度仍有七八呎，只是稍稍錯開而已。
兩人藏身的地方，便恰好位於這轉折處。他們躲在探出的建築背後，正好能夠監視那棟建築，又不會被人察覺。
在這種較寬的小巷中通行相對容易，而它又鄰近繁華的阿爾貝託街，兩旁的建築多不用來住人，除了兩端巷口的四棟小樓，其餘的也不作為店鋪，而是往往充當倉庫。
在城內指定以外的地點儲藏貨物，或許會帶來隱患，塞倫西亞城曾經歷過多次大火災，除了一兩次因動亂導致的災禍之外，全是因為貯藏易燃物的倉庫失火導致的。
儘管如此，政府被迫對這些私人倉庫抱放任態度，但凡儲存的不是火器等非法物品，或是煤炭、油料等易燃物，官員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也是被逼無奈，因為城中狹小的空間，已開始遏制商業的進一步發展。
“充作倉庫的民宅不少見，但是……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儲藏武器？太膽大了。慶典期間，元老院總擔心出什麼亂子，不定時派人排查這些倉庫。他們不怕被發現嗎？”
“也就是說，可能裡面裝的東西是合法的？”肥皂推測說，“想要造反的話，除了要武器，也得給士兵們飯吃，對吧？也許只是存了很多麵粉。”
奧雷里奧搖頭：“麵粉？那算是易爆品。”他說罷探出頭去，從陰影中向那棟建築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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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棟建築的側門外，離地約八呎高處，一左一右掛有兩隻黃銅盤，盤上各立著兩隻蠟燭，卻只有其中一隻燃著。蠟燭投下微暗的黃光，大半被銅盤阻隔，連門廊都無法完全照亮。在銅盤的陰影中，有兩個模糊的人影。
奧雷里奧縮回來，肥皂才將自己更早時看見的情況，低聲向他彙報：“兩個人，都是男的。”
奧雷里奧稱讚道：“好眼力。”
“我覺得也是。”肥皂毫不客氣地接受。
奧雷里奧仍有句話尚未說完，便繼續剛才的話題：“那是一棟木製建築，不能用來存放麵粉。米倒是可以，但水稻的產地有限，米比麵粉價格昂貴。我要有一大支軍隊，我絕不會喂他們吃米，太不經濟了。玉米、小米和燕麥也可以貯藏，只是我想不碰上饑荒，是沒人願意拿這些東西當主食。”
“你是大少爺，真的吃過這三種東西嗎？”肥皂卻搖頭說道，“至少在遇上你之前，我沒少吃這些東西，我覺得味道還可以。”
“等你吃慣了白麵包，你就不想吃那些東西了。”奧雷里奧說道。
“對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在囤積這些粗糧，等著……鬧饑荒？”
“首先，我似乎和你說過——當時我們在船上，那幾天天氣不對勁——指望糧食歉收來發橫財，在塞倫西亞是行不通的；其次，如果真是囤貨居奇，那比策劃謀反還要惡劣。我們話不多說，他們究竟在囤積什麼，我們不進去是不可能知道的。容我思考。”
“你是魔法師，有什麼好思考的？兩個守衛而已。”肥皂笑道，“你扔兩個火球，他們就死定了。”
“我不想讓他們死。”
肥皂拿腔拿調地說道：“真沒想到，你這麼仁慈。”
“死人不會開口，我需要保持他們開口的能力。”奧雷里奧說道，“又或者，他們看守的貨物，是完全合法的。我把他們殺了，問題反倒嚴重了。”
“你想得還挺周全，但是你信嗎？他們裝的全是合法的東西？這旁邊的房子，也都是倉庫，對吧？怎麼就這一座有看守？”
“你不用教我，我本來就不信。”奧雷里奧說道，“我確信元老院裡，有人給盧西亞諾撐腰，否則……他哪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能掀起一次叛亂？”
“這就對了。”
“總之，我需要那兩人或者，而且我還希望他們只對我開口，而無法將訊息傳給盧西亞諾。”
“你要抓活的，這要求可夠高的。”肥皂又一攤手，“不過，既然你是魔法師，應該有的是辦法。”
“抱歉，我真的沒有。”奧雷里奧說道。他說著，從左袖口中摸出張卷軸。他右手握著卷軸，左手剛觸及繩釦，動作卻停滯了——他心中猶豫不決。
“怎麼了？”肥皂問道。奧雷里奧只是搖頭，隨後仍遲遲無法決定。
他手中的卷軸上，記述的法術是探測生命，是前幾日他前去艾雷加時，薩繆爾為他製作的。他得到了三張類似的卷軸，在潛入格列提家宅邸時，只消耗了其中一張。
這種法術會製造一個法陣，站在其中會暫時失去視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感官，能夠穿過任何障礙，“看”到附近數十步以內，一切生物的輪廓。只要施展這種法術，就能夠瞭解到，除去門外的兩人之外，還有多少人在這倉庫中把守。
但它在這種情境下，實際上並不十分適用。那偵測生命的魔法陣，會持續數分鍾之久，在持續期間會持續散出藍光。這種光線的顏色過於異常，很容易就會引那兩個門衛警覺。
奧雷里奧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將卷軸收起。
“怎麼，這麼苦惱的？”肥皂問道。
“是的。”奧雷里奧眉頭緊鎖。他一番冥思苦想，卻仍想不出其他手段。他緊咬著牙關，又將手伸入袖口中，再度握住那張卷軸。然而，隨即他動作再度定格，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願意放開卷軸，也並不將其抽出。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肥皂問道。
“等等……你剛才為什麼會說，是兩個男的？難道你還曾在這裡，見到過女人？昨天晚上，你什麼時候來的這裡？”